章 節目錄 第六章 福禍難料憂生死 文 / 聽風畫秋雨
?「悵恨獨策還,崎嶇歷榛曲。網山澗清且淺,遇以濯吾足。漉我新熟酒,隻雞招近局。日入室中暗,荊薪代明燭。歡來苦夕短,已復至天旭。」
朗朗的讀書聲迴盪在青煙裊裊的道觀之內,只見白雪皚皚的庭院一株老梅樹之下,一個唇紅齒白,面容英俊,劍眉星目的書生負著手,右手執書,來回走著,朗誦著大詩人陶淵明的《歸園田居》。
梅樹旁有著一張四方石桌,桌旁有著四個石凳,凋零的梅花瓣落在上面,增添一種美感。
書生臉上帶著稚氣,眼中卻有著一種這個年紀難得的成熟和穩重,約莫一米七左右的身高,身上穿著潔淨發白的長衫,有著不少補丁在上面,黑髮濃密,用布條束在背後,腳上一雙棉布鞋,踏在雪上,發出嘎吱聲。
「公子,該喝藥了……」
兩個和書生一般年紀的道童走來,眉清目秀,青色道衣,頭髮盤著道髻,微笑著朝書生打著招呼。
「清風、明月,你們來了,我身體都已經好了,怎麼還要喝藥啊?」
寧無缺放下手中書籍,看著清風手上托盤裡的那碗藥,臉色一苦,但還是端起藥來,一口喝完,連吐三口唾沫,這才緩了過來。
「行啊,公子喝藥本事見漲啊。不過這藥已經是最後一碗,以後公子想喝都不會有了。」
明月在一旁笑著,接過寧無缺手裡的藥碗,一邊說道。
聞言,寧無缺一陣遺憾,藥難喝,但效果好啊,短短一個月,他就像是脫胎換骨一樣,從一米六長到了一米七,臉上紅潤,相貌堂堂,身體素質好得在這樣的雪天裡完全不懼嚴寒,用古代的話來說,也是堂堂七尺俊男一個。
這樣的藥,放到前世,就是仙藥啊,價值連城!
一碗藥就是一座城,自己可是喝下了三十座城池呢,這樣一想,自己能夠喝上一個月,也該滿足了。
收好藥碗,清風看了眼石桌上的詩集,朝寧無缺道:「公子準備得怎麼樣了?春闈就在半月後,縣試也在那幾天。」
「前十應該沒問題。」
寧無缺自信的笑了笑,這話可不是無的放矢,他這具身體以前便是聰明靈慧,根底紮實,詩文、經義背的滾瓜爛熟,再加上他這個後來者的眼界,考取縣試前十並不是太難。
隋朝三百年的統治,文化燦若星河,不弱於現在的李唐、後世的宋朝,科舉制在隋朝已經完善,李唐延續隋朝政治、文化、禮制,科舉制更是完完全全的挪用過來。
按官方規定,在十二歲前通過童子試的童生,便能在十六歲參加縣試,若能考取縣試前十,就能獲得鄉貢資格,也就是可以參加府、州的解試。這樣的書生,便被稱為秀才,若能考取縣試第一,成為廩生,更是可以獲得官方推薦,前往府、州里的書院免費讀三年,不僅免費,還包食宿,每年還有一貫年俸。完全就是後世國家公務員的待遇!
寧無缺倒不奢望考取廩生,只要考上秀才,他一家人吃穿便不愁了。
明月拍了拍寧無缺肩膀,眨眼笑道:「聽說明天州里派下來的考官會到觀裡燒香,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我們讓師父給你引薦引薦。」
「對對,師父是有這麼說過,他還讓觀裡師兄弟清掃一下路上積雪哩。到時候我二人在旁邊幫你美言幾句,那考官定會讓你進前十。」
清風一拍腦門,嘿嘿笑著。
「那無缺還得多靠兩位道兄啊。」寧無缺拱手笑著打趣。
科考哪會如兩道童想的這般簡單,不過這話寧無缺是不會說的。相處這麼多天,寧無缺知道這二人赤子心性,心思單純,樂於助人,在觀內十多個道士裡,最得白雲道人喜愛,也很受觀內道士的尊敬,是難得的朋友。
「無妨無妨,我們還要去掃雪,便不打擾公子讀書了。」
端起托盤,清風和明月談笑著走出庭院,笑聲遠去,寧無缺也沒了讀書的心思,收了書,走進廂房,坐到桌旁。
「今天早上起來,就一直感覺眼皮在跳,難不成要發生什麼?」
寧無缺皺著眉頭,揉了揉眼睛,心中莫名的煩躁,似乎有一股凶氣縈繞在心間,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危險的感覺久久沒有散去。
這股危險感覺在一月前見到白雲道人時就已經存在,寧無缺能猜到危險來自白雲道道人身上。
經過一個月的深思熟慮,寧無缺感覺,元月十五那天,這具身體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變化,而村長一直提到「妖怪」,若不以常理來推測,應該是那天晚上自己變成了妖怪,引起村民騷亂,恰巧白雲道人趕到,制住了自己。
這樣想的話,自己身上那些傷痕便可以解釋,後來村長和白雲道人的表現和態度也說得通,最為重要的是,自己那片血色、瘋狂的記憶也有了理由。
見識到了清風施展的道法,經歷重生這樣的變故,寧無缺不得不相信妖怪的存在,說不定華夏傳說裡的滿天神佛,玉皇大帝之類的也都還活著呢。
現在是初唐時期,說不定還能見識到現實版的西天取經,就是不知道玄奘大師上路了沒?
一陣胡思亂想,寧無缺又想到心中危機感。
為何危險一直沒有散去,顯然白雲道人對自己並不放心,將自己帶回道觀,也是一種變相的監視和軟禁,說不定白雲道人就在某處看著自己呢。
「對了,我來到白雲觀一個月,來的那天是元月十六,如此算來,今天不正是二月十五,十五月圓,假如我真是妖的話,今日也會像上個月那樣。」
自言自語著,寧無缺臉色一變。
「不好,此地是白雲觀,白雲道人一看就是那種立志除魔衛道,斬妖除魔的好道人,要是自己真是妖,呆在這裡,豈不是必死無疑?」
臉上陰晴不定,寧無缺前世孤身一人,女孩死後萬念俱灰了無牽掛,可以為了女孩復仇去死。
現在不同,他還有一個老母親,一個傻哥哥,儘管還沒有見過,但他被關押在柴房的那一晚,寧伯武給他送餅,已經讓他體會到從未有過的親情。
一條無形的紐帶已經將他和這兩個親人聯繫在一起,他不想死,他還沒真正叫過一聲「娘」,怎麼可以死?
「不行,今晚一定要離開白雲觀!」寧無缺拳頭一握,思索著怎樣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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