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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158 鮮卑攻略.同化奴化殺(上) 文 / e江月

    呂布說得越是平淡,越是溫和,紇豆陵實賓就越發恭敬,點頭哈腰地退出中軍大帳,走出十來步,才悄悄地長吁一口氣,就連腰桿,也在不自覺間挺直了些。

    方才在中軍大帳中,也不知怎麼回事,他心裡總是盤繞著一股冰冷的寒意,讓他透體生寒,可偏偏後背又是汗意津津,這種內外兩重天的境況,他即使在面對步度根時,也從來沒有過。

    回到自己的營帳,獨坐片刻,紇豆陵實賓就著人將帳下六名邑落小帥喚來,方才呂布所說的事,他可不準備等到明日再回話。

    六人進帳,問的第一句話離奇地一致,紇豆陵實賓的反應也是如一,面色凝重,雙眼似閉非閉,大有神秘莫測之感。

    待六人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個個面色凝重,沉默不語地看著他時,他才睜開雙眼,長歎一口氣,道:「將軍方才喚我過去,有些事需要大家做個決斷。」

    「小帥不是已經率我們投入將軍帳下了,怎麼還有事……」

    紇豆陵實賓抬手制止眾人發問,搖頭答道:「這次的事,不是簡單的投靠不投靠,而是……」

    停頓片刻,他深吸一口氣,仿若在心裡下了老大的決心,悵然若失地驟然吐氣,續道:「……關係到各邑落的生死存亡。」

    六人大驚,面面相覷之後,七嘴八舌地發問,都以為是呂布改了主意,要將他們趕盡殺絕,三言兩語間,就個個面露激憤,就連聲浪,也陡然拔高幾籌。

    聽到眾人誤解,在這裡口吐對呂布的不敬之辭,紇豆陵實賓連忙擺手,壓低聲音,厲聲制止道:「禁聲,禁聲,你們如此對將軍不敬,是想要害死大傢伙還有族人嗎?」

    六人好歹是邑落小帥,都不是傻子,當即明白過來,立時住嘴,眼巴巴地看著他,面露不解之色。

    紇豆陵實賓哭笑不得,將方纔呂布的優待,還有條件,細細一說,帳中立時只餘眾人粗重的呼吸聲,無人吭聲。

    良久之後,紇豆陵實賓才問道:「這事,你們準備怎麼答覆將軍?」

    「將軍這是要我們當他一輩子的狗!」

    有人這麼壓抑著嗓門,憤憤地來了句,紇豆陵實賓用同情的眼光看著他,雖然沒吭聲,心裡其實卻對他這話深有同感,蓋因他在呂布中軍大帳內,聽完呂布所說,心裡冒出的念頭,也就是這個。

    而實際上,紇豆陵實賓還很清楚,呂布言辭之間,還從來不掩飾他的這個意思,進而紇豆陵實賓明白過來,擺在鮮卑各部面前的,只有兩條路,繼續當草原上的狼,就會遭到呂布狠辣無情地打壓追殺,或是當他一輩子的走狗,甘心為他所用,為他牧馬放羊,驅趕甚至搏殺群狼。

    當狼,步度根的今天,就是他們將來的下場;當狗,就能駐牧雁門關外,還能得到走狗該有的好處。

    不待紇豆陵實賓出聲駁斥,有人嗤笑一聲,駁道:「在步度根帳下,我們不一樣是狗!」

    「那也是鮮卑狗,而不是漢人的狗!」

    那人梗著脖子,憤憤然地來了句,許是他自己都覺得聲音大了點,不由自主地心虛起來,左右張望,待見到眾人都帶著戲謔和不屑看過來,心中無名火起,怒道:「怎麼,我說的有錯嗎?!」

    「沒錯!」出聲反駁那人悠然冒了句,「你何不去將軍面前再說一遍。」

    「你……」

    那人面紅脖子粗,騰地站起身來,目露凶光,面容猙獰,正像極了草原上桀驁不馴的野狼。

    「夠了!」

    紇豆陵實賓怒吼一聲,怒目四顧,這個時候,他才顯露出身為眾人共推的小帥威嚴。

    那人狠狠地瞪了反駁譏諷他的那人一眼,見他只是若無其事地咧嘴一笑,不由更是大怒,正欲合身撲上去,瞥見紇豆陵實賓那如若冰霜的陰冷目光,只得強忍怒氣,悻悻然坐下。

    「小帥,諸位,這幾天,我跟將軍帳下親信宋憲有過接觸,他告訴我一件事,或許小帥和諸位該聽聽。」

    說話的,正是此前一再出言反駁的那人,看起來就是個飽經草原風霜的老者,面容皺紋深深,頗顯蒼老,但實際上,紇豆陵實賓和在坐諸人都知道,他只不過比紇豆陵實賓大上不到十歲而已。

    事實上,在座諸人的面相,比實際年紀都要大得多,這是因為在座諸人雖然是邑落小帥,可一樣要長年累月地在大草原上四處奔波,風霜雨雪的侵襲,讓鮮卑人看起來都比實際年紀大。

    待他說完,眾人皆陷入沉思,唯獨臉上仍帶著憤然的那人,皺眉不屑地說:「將軍殺多少漢人,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紇豆陵實賓搖搖頭,搶先答道:「當然有關係,還大有關係,太原郡裡的三十六個大家族,每家都相當於草原上的一個邑落,將軍……」

    話未說完,憤憤然那人終於明白過來,當即臉色大變,由憤然而駭然。

    帳中又陷入死寂之中,眾人的呼吸聲,更顯得粗重了許多。

    良久之後,還是紇豆陵實賓出聲,打破死寂,幽幽問道:「如此說來,你們,都認可將軍的條件了?」

    最先點頭附和的,正是眾人中年紀最大的那位,也正是他與呂布親信宋憲有來往,獲知呂布在太原的所作所為,促使眾人最終下定決心,向呂布順從低頭。

    有人開頭,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點頭附和,就連出聲反對的那人,也不例外。

    他也不是傻子,明白呂布既然連三十六個大家族都敢殺個乾乾淨淨,那殺他們這些人,還有族人,就更是不在話下。

    而在死還是活這個問題上,在坐的,沒人會選錯。

    紇豆陵實賓長出一口氣,面色陡然放鬆下來,長身而起,笑道:「那好,我這就去回復將軍,你們先商議著,分成幾隊,明日就要帶將軍帳下精騎,去抄步度根那些傢伙的家底!」

    他的笑容,看在眾人眼裡,就跟強行擠出來的沒有兩樣,就連眾人,其實也都覺得臉上雖然帶著笑,可都有些發僵。

    話音剛落,帳中諸人立時一反方纔的沮喪,沉悶,還有憤然,個個如同打了雞血一樣,嗷嗷叫著,振奮起來,在那裡開始討論起來,熱火朝天之勢,讓紇豆陵實賓很有些不忍心出聲攪了他們的興致。

    紇豆陵實賓想說的話,被他嚥了下去,出帳之後,他才自言自語地低聲嘀咕道:「抄步度根的家底,跟你們這些狗有什麼關係,還當你們還是草原上的狼麼。」

    這話他說得很輕,事實上,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得見。」

    這句話尚未說完,紇豆陵實賓又變得沮喪無比起來,意識到,今日之後,他也只是呂布手下的一條狗而已,哪怕身份地位高點,那還是狗。

    可走出數步,眼看著大營裡來來往往的漢軍兵卒,還有將校,他就心裡釋然,他和帳下邑落小帥都是呂布手下的狗,那這些人,還有張遼,高順,宋憲,曹性,可不也是呂布手下的狗麼。

    區別只是一個是漢人,一個是鮮卑人而已。

    心結一去,紇豆陵實賓心裡就陡然真正地輕鬆下來,笑容也是真心流露,而不是勉強擠出來的。

    在中軍大帳回復完呂布,紇豆陵實賓以**的熱情,投入到分派人手的工作中去,在草原上,擊敗敵對部落後,抄對方的家底,才是戰後最令人熱血賁張的時刻。

    步度根及帳下部落的駐牧地所在,紇豆陵實賓等人都是瞭如指掌,而步度根聚集的七千大軍潰敗後,整個雁門關外和定襄郡內,再無敢與呂布帳下精騎抗衡的鮮卑鐵騎。

    而盤據雲中郡的魁頭,駐牧代郡的扶羅韓,雖然都是步度根的兄長,可要他們盡起大軍,尋呂布報殺弟之仇,即使他們有這個心,恐怕也沒這個膽。

    一方面,他們帳下能聚起的鐵騎,比之步度根,也強盛不了多少,步度根一戰敗亡,他們也難言必勝。

    更何況,覬覦雲中郡魁頭所部的,可是盤據在五原的拓拔鄰,盯著代郡的,可不光只有大漢大司馬劉虞,還有幽州牧盧植,以及一向主張對塞外鮮卑和烏桓威殺並用的右北平太守公孫瓚。

    一連幾天,雁門關外,不斷上演一出你逃我追的大戲,呂布將四千精騎,連同紇豆陵實賓所率千餘精騎一起,分成十來隊,抄步度根及帳下邑落小帥的家底,高順則率三千銳卒,屯於大同盆地的正中,為各隊精騎提供糧草緇重上的支持。

    至於馬邑,武州塞,以及陰館的防務,則交給屯駐雁門關的徐晃,由他統一調度。

    呂布親自帶著紇豆陵實賓,以及帳下三百親衛,直奔平城。

    他不是要親自上陣,抄人的家底,而是要親自去跑上一趟,實地感受下雁門關外,大同盆地與幽州代郡之間,乃及可以直通薊縣(ps:後世的běi精)的山谷河道,為將來經此,對幽州和冀州用兵,打個基礎。

    而平城,在呂布記憶中,更是大大有名.

    當年漢高祖劉邦,挾統一中原之威,雄心勃勃地率縱橫天下之精銳王師,欲一戰掃平匈奴,結果輕敵冒進,反被匈奴冒頓單于率大軍圍困於平城,幾不得脫,最後靠陳平施計,走冒頓單于的後宮路線,才僥倖脫身。

    呂布手提方天畫戟,獨自立馬於漢高祖劉邦被困的白登山頂上,極目四望,眼前所見,彷彿不是空曠寂寥的大草原,而是十里連營,山丘下,是匈奴冒頓單于所率數十萬鐵騎。

    天地之間,儘是肅殺的威壓,山上山下,新登基的漢皇劉邦,與草原霸主匈奴帝國的冒頓單于,跨越時空,出現在呂布眼前,隔空相視,在那一刻,劉邦,這個起自草莽的老流氓,到底在想著什麼,是責怪自己不夠武勇,還是盤思著,該當耍點怎樣的流氓手段,將匈奴這個大敵,拖垮它,將之消磨死!

    呂布沒有答案,他只知道,源自心底深處,有一個強大至極的念頭,那就是如若是他,是呂布當年策馬站於此處,與匈奴冒頓單于對峙,他一定會憑恃武勇,盡起大軍,與匈奴鐵騎決一死戰,如此,方才不枉了他那武勇蓋世的名聲。

    可是,理智卻告訴他,如若劉邦也是如此想,還如此做了,那麼剛剛建立起來的大漢帝國,當會轟然崩塌,剛剛一統的天下,將又會重陷於兵荒馬亂之中,此後的漢武大帝,憑幾代人積累起來的雄厚國力,一舉攻破匈奴王庭,迫使匈奴西遁南附,當然也就不復存在。

    因為那時的匈奴帝國,一統大漠草原,兵鋒之盛,尤自凌駕於大漢帝國之上,其間的戰力差距,已不是區區個人武勇,就能彌補得了的。

    呂布在此憑空憑弔過往數百年的時空變遷,在他身上,在這一刻,過去,現在,與將來,匯聚於此,讓他不由感慨,天地造物的玄妙,還有神秘莫測之威。

    數騎自陰館方向奔來,馬蹄聲急,打破這方天地的靜謐,還有呂布眼前的時空幻像,他長出一口氣,將目光自無盡的時空中收回,看向疾奔而來的帳下兒郎,心裡猜測著,他們帶來的,是什麼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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