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晉王呂布傳

章 節目錄 147 順我者昌 文 / e江月

    一個月的時間,天下大勢,沒有什麼變化,洛陽,關中,西涼,益州,漢中,南陽,荊州,江東,關東諸郡,幽冀二州,傳來的消息,都與此前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如若來自洛陽的一則傳言也算的話,倒是有那麼一點變化。

    這個消息是在大葬太后和弘農王之後,傳出來的,說的是在永安宮廢墟中,始終未曾找到太后印綬,據聞驃騎將軍李傕對此大為震怒,將參與此事的宿衛、內侍、宮女、仵作、兵卒等等數百人,盡數投入洛陽獄,嚴加追查。

    與這個消息一起,還是征北將軍并州牧呂布毒殺太后弘農王這個傳言,只是這一次,不僅是傳言,而是有仵作的驗屍結論作為佐證,證明太后和弘農王的確是中毒而死。

    就為此事,太學士子們,掀起一場又一場浩大的抗議聲浪,要求天子下旨,將呂布檻車洛陽,嚴加問罪。

    不用說,任誰都知道,想要將手握重兵的并州牧呂布檻車押至洛陽問罪,沒有誰敢接這個活兒,就連朝廷,對此訴求也是不聞不問,置之不理。

    當呂布聽聞這兩個傳言時,除了哈哈一笑外,沒有什麼反應。尤其是太后印綬,他以及帳下諸人,都清楚得很,太后印綬就在住於州牧府的何太后那裡,驃騎將軍李傕哪怕將永安宮掘地三尺,都斷然找不到太后印綬。

    倒是駐守雁門關的徐晃,傳來關外的鮮卑一族,竟似是大有異動之意,算得上是令呂布及帳下眾人頗為動容的大事。

    初平元年(190年)十月初一,正是立冬後的第六天,北風已漸趨強勁,太原一帶,已是一片風雪將至的景象。晉陽城裡,這幾天非常熱鬧,并州牧呂布,召集整個太原郡內的各縣鄉世家豪右,集中商議丈量土地一事。

    有很多好事者以為,這是并州牧呂布準備放棄此等舉動,因為整個太原郡內,反對此事的世家豪右越來越多,畢竟任誰都看得出來,土地丈量過後,就是確認每一塊土地的歸屬權,這樣世家豪右到底佔有多少土地,就是一目瞭然,萬一將來并州牧呂布決定照此收取稅賦,那豈不是要讓世家豪右承擔起稅賦的大頭麼。

    巳時三刻,布設在晉陽大校場上的寬大營帳裡,已經坐滿了從各地趕來的世家豪右實權人物,祁縣王家,晉陽王家,介休郭家,也都有人參加。

    這些人,在當地,那可都是土皇帝一樣的存在,任誰主政并州,主政郡縣,都得首先跟他們拉近關係,不然,地方上的治理,一旦這些人撂挑子,光憑州郡縣上的那些大老爺們,哪裡能治理得過來。

    營帳內外,都有兵卒把守,可這些地頭蛇們,平素沒少與地方官府打交道,對此壓根就不犯怵,反倒覺得,這些兵卒,可都是靠他們,才能有糧餉可拿,此刻站在這裡,正是該當保護他們的才是。

    當呂布在賈詡、高順、宋憲和侯成的簇擁下,步入營帳時,見到的就是如此一副黑壓壓、鬧哄哄的景象,一點沒有因為呂布的到來,而稍有些收斂。

    直到呂布就座,宋憲拿起長刀,連著刀鞘在案桌上重重地敲了好一陣,帳內才漸漸靜下來,.

    呂布此時緩緩起身,緩步步入營帳中間特意空出來的通道上,邊走,邊兩邊掃視,臉上沒有一絲笑意,雙手負後,看起來雖然表情嚴肅了點,並沒有什麼威脅。

    如此一走到底,再走回來,所有人都才察覺到,帳內的氣氛,好像有些不對勁。

    只是呂布沒有說話,端坐在上頭的賈詡,高順,宋憲等人,也都沒有說話,帳下的一眾人等,也都沒有人會蠢到第一個出來說話,都靜靜地坐著,靜待并州牧呂布發話。

    「土地丈量,確權一事,竊以為,乃是大大有功於社稷民生之事!」呂布的話說得很溫和,雙眼不住在帳下諸人間掃過,稍稍停頓,即接著道,「也於在座諸君有利。奈何大半年的時間,此事進展終究有限,是以呂某就是想聽聽諸位,到底是什麼態度,有多少人讚成,有多少人反對,以便採取不同的應對舉措!」

    話音剛落,帳下仍舊依舊一片死寂,可沒過片刻,嗡嗡聲即陡然響起,正是眾人紛紛與左右相鄰的人交頭接耳,交換意見。

    呂布很有耐心,就這麼雙手負後,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待差不多半盞茶的工夫,帳內的嗡嗡聲才漸漸停歇下來,呂布這才雙眉一掀,道:「怎麼樣,商量好了?反對此事者,現在就可以出帳呆著。」

    眾目睽睽之下,眾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響,都無人響應。

    呂布冷笑一聲,問道:「怎麼,都沒有人反對了?留在帳內的,呂某就視同為同意此事!」

    今日這樣的情形,帳中的這些豪右們,一下子都還沒適應過來,他們壓根就沒想到,并州牧呂布竟然一上來,就直奔主題,讓眾人在同意與反對之間做出抉擇,而同意又有什麼好處,反對有什麼不好,壓根就不提。

    更何況,在帳內這般很不對勁的氛圍下,沒有人率先起身離帳,其他人即使有心反對,也都在心裡直犯嘀咕,不敢第一個起身。

    終於,還是在一片死寂中,一位鬚髮盡白的老者,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拱手道:「使君,使君此舉,雖,雖有功,有功於社稷,民生,卻讓我等,我等稅賦,加重,昔年,昔年光武帝,度田天下,也曾,曾……」

    「也曾向你們這些世家豪紳低頭,是嗎?!」

    呂布冷冷地插話,打斷老者那齒落漏風含混不清上氣不接下氣的話語,不耐煩之意,表露無異。

    老者連連點頭,絲毫不受呂布的打斷,繼續道:「……曾聽取,聽取各州郡,豪紳之言。」

    「就是!」

    「正是!」

    ……

    帳中立時響起七嘴八舌的附和聲,呂布沉著臉,目光陰冷,看著這一切,待附和聲漸歇,方才冷聲道:「此事已無需再議,今日召諸位前來,也並非是想要聽取諸位對此的意見,而只是想要知道,有多少人反對!」

    「使君,贊成又如何,反對又如何?」

    人群中有人出聲喊了一句,只是該人並未站起身來,因而並不知道,到底是何人發聲。

    呂布目光在聲音來處仔細看了看,始終未曾分辨出來出聲之人,默然半響,方才冷聲答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個道理,諸位該當懂得的。」

    他說這話時,說得甚是淡然,但一股凜然之勢,卻頃刻間隨著這句話瀰漫在整個營帳中。

    可是,也正是如此斷然的態度,引起在座世家豪右們的強硬反彈,帳中沉寂片刻後,一股聲浪驟然而起,數人幾乎是同時站起身來,往帳外行去,而在他們之後,又有不少人相繼站起,加入到前者以退席作為抗議的行列中。

    這些人邊走,邊大聲鼓噪,受他們影響,沿途不斷有人起身,加入反對者的行列中。

    呂布也不阻止他們,只是冷冷地看著這些人,端坐於主座上的賈詡,面色一切如常,心底裡,卻正在那裡大搖其頭,很為這些人時至今日仍舊看不清形勢而歎氣。

    這些人的倨傲,圓滑,強勢,乃至影響力,賈詡此前早就領教過,心裡知道,他們能有這番叫板呂布的底氣,還是來自於以前的老經驗,老認識。

    正如此前那位老者所言,當年光武帝要重度天下之田,都得問問各州郡的世家豪右的意見。

    而實際上,那次轟轟烈烈的度田行動,最終的成效如何,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執行度田詔令的,是各州郡縣鄉的上官,而這些人,又不得不與當地世家豪右合作,如此方能確保在他們任期內,不會出現令他們丟掉官職與前途的惡**件。

    而自光武帝至今,州郡縣鄉的地方上官,來來往往,不斷更換,可各地的世家豪右,卻相對保持著穩定。

    故而在這些各地的世家豪右們看來,他們,才是當地的主宰,而州郡縣鄉的地方上官,則只是個外來人而已,代表著朝廷的外來人。

    今趟,他們還是以這樣的老經驗,來看待并州牧呂布,殊不知,今日的并州,已與此前的并州大有不同,呂布的并州牧一職,除非他自己願意,否則,斷然不會因朝廷重新派任人選而更迭。

    一言以蔽之,如今的并州,已是呂布的根基所在,是呂布的并州,而不是這些世家豪右們的并州,他當然不會任由這些世家豪右把控著并州的土地、人口等財富。

    賈詡不動神色間,就數清楚了,起身離帳的,有三十六人,也就代表著三十六家不大不小的世家豪右,正在心裡為這三十六家搖頭歎息時,聽到呂布冷笑一聲,道:「很好,可還有反對的?」

    說完,呂布眼光在帳內四掃,一連將這話問了三遍,仍舊無人出聲,更無人起身。

    「很好!」呂布連連點頭,背負雙手,又在通道上,緩步而行,「既然諸位選擇了與呂某站在一起,呂某在此不妨明明白白告訴諸位,方才呂某所說的,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可不是一句空話,諸位不信,不妨與呂某一起,側耳細聽……」

    驀然間,帳中安靜得,就連一根繡花針掉落在地,都能聽到聲響,所有人都將信將疑,學著呂布,微微側轉耳朵,傾聽帳外的情形,只是沒有人像呂布那般誇張,將手張開,支楞在耳朵後面。

    他們此時也都注意到,隨著呂布一同進帳的親兵統領宋憲,此時已提著長刀,殺氣騰騰地邁步出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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