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37 洛陽的大事.不怕的就是麻煩 文 / e江月
天子劉協的聖令一出,殿中諸人,除卻原本就在那裡閉目養神的驃騎將軍李傕,還有司徒王允,司空楊彪,太尉黃琬外,表情一下子都變得甚是精彩。
就連方才大肆抨擊征北將軍呂布的朝臣,此刻站在殿中,也都是個個面面相覷,臉上露出怪異的表情。
天子劉協不是傻瓜,知道一眾臣下為何會是這般反應,不過他年紀雖小,臉上不動聲色的工夫,卻在這短短的一年時間裡,無師自通地修煉到了頗為精深的程度,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問道:「諸卿還有何事要奏?」
「臣有事要奏!」
自從上朝之後,一直不吭聲的驃騎將軍李傕,猛地睜開眼睛,緩緩起身,當他見到大殿正中站滿了人時,不由一愣,腳下一滯,就這麼站在坐墊旁。
還好,殿中站著的諸位大漢朝臣,都是機靈人,當即躬身向天子劉協施禮,各自退回到原本的坐墊處,將大殿中的空間,完全讓給有事要奏的驃騎將軍李傕。
李傕來到殿中,剛剛要躬身施禮,天子劉協就微微欠身,道:「驃騎將軍勞苦功高,免禮。」
「謝過陛下!」李傕順勢只是微微躬身,稟道,「征北將軍呂布,在平定關東諸逆之戰中,戰功卓著,一應賞賜,卻因朝廷府庫空虛,遲遲未曾落到實處。如今,因征北將軍率軍撲救永安宮大火,招致流言詆毀,臣擔心,征北將軍呂布今日之舉,是在提醒朝廷。」
「提醒朝廷什麼?」
天子劉協是真不明白,順著驃騎將軍李傕的話頭,追問了一句。
李傕踏前一步,答道:「提醒兩點,一是一應賞賜,須盡早落到實處;二是提醒,不要在流言中傷於他。」
「征北將軍說不是流言,他就該當到朝堂上來,自辯個明明白白。」
「正是……」
「就是……」
兩側跪坐的朝臣中,不少人發出附和之聲,李傕連看都不轉頭去看一眼,而是仍舊老神在在地站在殿中,身形挺直,他自認為這個姿勢,就像是一柄未出鞘的長刀,殺氣盡數內斂,可是卻無人敢於小覷。
大殿中的不和諧雜音漸漸微弱下去,直至再也聽不到,從而寂靜得連眾人的呼氣吸氣聲都清晰可聞時,李傕才重新開口:「陛下,臣以為,該當頒下賞賜,以安功臣之心;大葬太后和弘農王,以正天下視聽。」
天子劉協心底下明白了,不過還是將目光投向司徒王允三人身上,如若他們還是這樣,毫無反應,那麼就可以按驃騎將軍李傕的意思頒旨了。
「臣附議!」
沒想到,司徒王允,司空楊彪,太尉黃琬,相繼站起來,說的話也都一樣的三個字。
劉協大悅,朗聲道:「好,內侍,頒朕旨意。」
一旁侍立的內侍答應一聲,上前來,鋪開筆墨紙硯,準備就地起草聖旨。
這些事剛剛忙完,方才遣去召征北將軍呂布上殿的內侍,就已返還回來,急匆匆地上殿來,跪伏在地,稟道:「征北將軍呂布墜馬受傷,無法上殿。」
殿內立時嘩然,任誰都知道,征北將軍呂布武勇蓋世,弓馬嫻熟,他還會墜馬受傷?編造個理由不來上朝,也不用編造這麼個拙劣至極的理由吧。
這不擺明了是在藐視朝廷,藐視聖上麼?
原本已經安靜下來的大殿,再次沸沸揚揚起來,一眾大漢朝臣,紛紛要求朝廷嚴懲征北將軍呂布,甚至有人建言,剝奪呂布的征北將軍印綬。
天子劉協作為當事人,他倒沒覺得是個多大的事,年紀雖小,他卻已心裡頗為明白,說到藐視朝廷,這座大殿裡有的是。
是以他連假裝憤怒都沒有,只是就這麼安坐著,對殿中的喧鬧,充耳未聞。
待殿內朝臣的聲浪稍小,他見內侍仍跪伏在那裡,似是仍有事要稟,連忙問道:「征北將軍可還有話帶到?」
「稟陛下,征北將軍大營,正在整飭兵馬,據說,準備明日啟程,北返太原。」
如果說,前一句還能讓一眾朝臣嘩然的話,那麼這一句,就讓他們面面相覷,無力吭聲。
方才抨擊征北將軍呂布最為激烈的,都是有子侄在太學,卻被呂布給抓進并州軍大營裡去了,如今,這些人想到,征北將軍呂布既然連「墜馬受傷」這樣拙劣至極的托辭,都能堂而皇之地說出口,那他率軍北返太原,說要帶走被抓的太學士子,只怕也不是虛言。
真是個野蠻而又粗鄙的兵痞!
不少人在心裡,直接這樣稱呼征北將軍呂布,而後,紛紛在心裡盤算著,散朝後,該當準備多少錢財,趕到并州軍大營裡,趕緊地,將人贖出來。
就在一眾大漢朝臣腹誹呂布時,秋日暖陽正高懸在頭頂,城東的并州軍大營,正在溫煦陽光的沐浴下,呈現一片熱火朝天的忙亂景象。
統帥呂布則異常悠閒,正陪著侍妾貂嬋,聽她在那裡撫琴。
此前,他受何太后身旁的宮女所托,為她找來的瑤琴,就是通過貂嬋,從司徒府拿到的。受此提醒,他才醒覺過來,貂嬋可也不是能歌善舞,還能撫琴麼,因而一有空暇,他除了與貂嬋一起共赴巫山**外,就是聽琴,欣賞歌舞。
如今的貂嬋,已是他的私人專屬娛樂明星,歌喉動聽,舞姿妙曼,撫琴的水準,當然比不上蔡邕,甚至蔡琰,比之何太后身旁的宮女,也要稍遜那麼一些,可對呂布來說,那也是賞心悅目動聽得很。
墜馬受傷,自然是句托辭,拙劣,而又簡單,非常顯白地將他的意圖,通過這麼個拙劣的托辭,傳遞給朝堂上的各位。
至於北返太原,他的確是下定了這個決心,不過並非限定在次日,而是在三五日之內而已。
他在洛陽內要辦的事,如今也已盡數辦妥,天下第一美人貂嬋,已被他收歸床.榻,何太后和弘農王,也在歷盡艱辛後,如願地解救出來,此時不早點北返,還呆在這裡,他也怕夜長夢多。
琴音叮咚歡快,恰如歡快的小溪流,一路歡歌而下,這正是呂布最喜聽的《高山流水》琴曲,可謂是百聽不厭。
只是今趟,他在聆聽美妙的琴音時,心思卻飛到朝堂上,想著不知那裡吵鬧得怎麼樣了。
最後一個音符消散在空中,呂布睜開雙眼,雙掌互拍,讚道:「小嬋,你的撫琴技藝,可是日日有長進吶。」
貂嬋有些羞澀地轉頭一笑,眼波盈盈流轉,輕笑道:「夫君,賤妾的琴技,還差遠了哩。」
「不遠,不遠,不過,此次回到晉陽,你如若有意,倒是有人可供你去請教。」
「啊?夫君說的,可是……蔡翁?」
呂布點點頭,答道:「蔡翁的琴技,那自是天下無雙,只是他今後會有得忙的,恐怕沒得多少空閒,可以授你琴技,我說的,是蔡翁之女蔡琰,她的琴技,可是盡得蔡翁真傳。」
貂嬋撲哧笑出聲來,蔥白圓潤的右手,掩在小嘴上,大眼睛裡眼珠滴溜溜地轉,似是在轉念間,就猜透呂布心中的所有心思,笑意盈盈地答道:「夫君的吩咐,賤妾記下了,屆時如若蔡琰妹子不肯收賤妾這個弟子,可還得勞煩夫君大駕呢。」
呂布哈哈一笑,滿口答應下來,聽到帳外宋憲在叫喚,便轉對貂嬋道:「嗯,恐怕是有要事,我去去就來。」
貂嬋起身,蓮步搖曳,恭送呂布到門口,微微屈身,嬌聲道:「夫君慢行。」
對貂嬋的這般小心慇勤的伺候,呂布越來越覺得令人心曠神怡,只要跟貂嬋在一起,好多事,無需他吭聲,貂嬋仿若能洞悉他的內心所想一樣,恰到好處地服侍得慇勤周到。
「怪不得何太后能如此得先帝的恩寵!」
出得帳內,呂布心裡想著,卻是這麼個念頭,他是由己推人,由自己對貂嬋的萬千寵溺,聯想到何太后,想必也是如貂嬋這般,即是大美人,又善於服侍男人,所以才令人如此寵愛。
宋憲迎上來,不待呂布開口發問,逕直稟道:「主公,前來贖人的,越來越多,有些屬下不敢定奪,特來請主公示下。」
「嗯,他們帶來的錢財有多少,都是些什麼?」
宋憲陪在呂布身旁,邊往中軍大帳內行去,邊低聲細細稟報。
前來贖人的,都是洛陽城內的各級官吏,帶來的錢財,有多有少,不過大抵都還看得過去,以金、株錢為主的錢幣居多,另有上好的整卷絹帛,也算是可通行的實物錢幣。
稟報完畢,二人也已進到中軍大帳內,待呂布坐定,宋憲問道:「主公,其他沒有贖走的太學士子,是真的準備帶返晉陽?」
呂布雙眉一掀,面色顯得有些怪異,問道:「怎麼,難道我說的話,還能不算數?」
宋憲立時汗意津津,訕訕笑答道:「主公的話,當然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只是,這麼多太學士子,都一併帶走的話,可是個不小的麻煩。」
「麻煩?」
呂布哈哈一笑,道:「我最不怕的,就是麻煩。帶走,統統帶走,說不定其中還會有些才智卓絕之士,那到時,嗯,豈不是撿到寶了?帶到晉陽,先好好地磨礪磨礪他們,一部分屯田,一部分送到七里溝,給那些工匠們當學徒,打下手,讓他們知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行萬里路,不如自己動動手!」
這句話說完,呂布得意地哈哈大笑,心裡也豁然開朗起來,對一直困擾他的一個大問題,也在靈光一閃中,有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