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5章 申公豹 文 / 小唱天下白
南方，十萬大山深處。
本就潮濕陰暗的森林，這些時日上空盤踞的毒瘴更是越發濃厚，其中以九戒山為中心，半山腰處蔓延開的紫色霧靄，簡直如同風暴中心一般，朝廣袤的山林外中蔓延出去。
尋常的飛鳥走獸一時間絕跡，十萬大山外圍居住的疆民更是再也不敢踏入山林半步。
除了毒瘴之外，疆民們所恐懼的，還有最近悄然出現在林間的夜鬼……
這些夜鬼，見過的疆民並不多，傳聞之中約有一人多高，身形漆黑似是有鱗片，時而爬行時而站立行走，所到之處林間動物皆盡碎屍而亡，場面無比的血腥淒慘。
而夜鬼二字，不過是疆民們給這些只在夜間出現的怪物取的一個名號，沒有人知道它們到底是什麼，也不知道它們為何會突然出現在十萬大山之中，只知道它們來時的方向，正是十萬大山中央，妖氣瀰漫的九戒山。
隨著夜鬼出現的數量越來越多，甚至開始有疆民的山寨大舉廢棄，紛紛逃亡去往山林稀疏的中原地帶。
而毒瘴風暴的中心，九戒山上，原本還有些清秀的山川美景，此時已經被無數密密麻麻的妖物所佔領，沖天的妖氣將九戒山頂的毒瘴捲成一股旋窩，黑壓壓的仿若末日即將降臨！
「老祖宗今日歸山，地行仙那邊，準備的如何了？」朱厭幻化成人形，竟是依稀留了些巫簡的模樣，他背負著雙手，站在陰風獵獵的懸崖邊上，望著下方山谷中黑壓壓的一片小妖，回頭瞥了一眼身後的綺蘿。
「地行仙剛剛傳信與我，金鰲城的陣法已經安置妥當，只待大人一聲令下，幾十萬的妖兵傾巢而出。足以踏平金鰲學宮。」綺蘿站在朱厭身後，臉上滿是翠綠葉片遮擋面頰，隱隱咬牙道：「墨軒那小賊，竟能尋到一個妖仙做幫手。這回老祖宗歸山，那小崽子的死期也就到了！」
朱厭冷峻的目光掃過綺蘿，「閉嘴！」
綺蘿神色一震，臉上生長出的葉子簌簌抖動，遮住才剛露出一點的臉頰。
「老祖宗尚不知道墨軒身上的秘密，你若敢提及此事說漏了嘴，我回去便把你那象魃樹根撅了！」朱厭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綺蘿，「成事不足的廢物！」
綺蘿深深低頭，不敢再說話。
就在此時，天邊遠處。忽而傳來一道隱隱約約的歌聲，這歌聲音調古怪拗口，但卻穿透力極強的刺破空中風暴似的毒瘴陰雲，傳入九戒山每個妖怪的耳中。
「老祖宗回來了……」朱厭眼中精光閃過，綺蘿仰頭朝天邊望去。
紫色瘴雲之中。一道閃耀著道道流金光芒的雲團，晃晃悠悠的朝九戒山飛來。其他山頭的大妖，有著急的都已經化出真身，直接振翅飛了起來，迎著那雲團疾馳而去。
「哼，馬屁精！」朱厭冷哼了一聲，猛然轉身朝綺蘿喝道：「走。跟我去妖王殿！」
綺蘿又掃了一眼空中那雲團，速度看似慢，實則極快，眨眼間便已經距離九戒山不遠了，而在那雲團上站著的，則是一個身穿黑袍的老者。週身縈繞著一股淡卻不散的黑氣，看不清面容。
……
妖王殿，位於九戒山正中的山峰中，整個一座萬丈高山的內部全部被掏空，從而築成的妖王殿。
沒有妖王。則妖王殿一直未曾開啟，今日九戒山上的九位大妖如此期盼老祖宗的歸來，也是為了這位老祖宗，能從九位大妖之中，選出新的妖王，來統治整個九戒山和十萬大山。
黑袍老者駕雲飛入妖王殿時，殿中成千上萬的小妖紛紛拜服跪地，朝老者納頭叩拜，九位大妖也躬身行禮，口中喝念，「恭迎老祖宗歸山！」
霎時間，排山倒海的音浪在妖王殿大廳之中激盪爆發，「恭迎老祖宗歸山！」
那老者目光中露出一絲得意神色，駕著雲頭飄至大殿鄭重的妖王寶座上空，旋即散去雲團，緩緩落下。
「都起來吧。」老者張口，聲音傳遍大殿，殿中數萬小妖紛紛起身，直勾勾的朝寶座上老者望去，它們只聞老者大名，卻從未見過，今日自然要好好看看。
一隻鷹面人身的大妖起身，上前一步道：「老祖宗今日從崑崙山歸來，小的們心中無比激動，從今天開始，我血鷹及座下二十萬小妖，願奉老祖宗為九戒山妖王！」
「我也是！老祖宗，您既然回來了，就坐下這妖王之位吧！」另一位熊頭大妖大大咧咧的吼道。
「對啊！老祖宗回來了，就能帶咱們橫掃人類大軍，到時候可就是妖族的天下了！」剩下的幾位大妖見狀，也都紛紛懇求老者接下妖王之位。
朱厭淡漠的掃過眾多大妖，心中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那老者在妖王座前緩緩踱步，目光掃視眾妖，渾身的黑霧不曾散去，帶著一股神秘的氣息，淡淡笑道：「本座多年未回，你們倒還有些孝心……」
說到這裡，老者掃見朱厭，「朱厭，我當年走時，你可還是一隻小猴子，如今竟也成一山的大妖了。」
朱厭躬身道：「老祖宗還記得我，朱厭榮幸至極！」
「我瞧你對其他極為大妖的意見似乎不大滿意，莫非對我坐這妖王之位，有意見？」老者臉上雖是笑著，眼神中卻閃過一絲冰冷神色。
朱厭道：「朱厭不敢，我自然也是願奉老祖宗做妖王的……但卻不是這九戒山的妖王。」
「哦？」老者淡淡掃了朱厭一眼。
「妖族被仙人打壓，又被凡人擠的毫無生存空間，如此隱忍足有上千年之久。」朱厭道：「而今九戒山壯大，天下妖族也早就緩過勁來了，依我看已經到了奪回天下的時候了……由老祖宗帶著，天下妖族席捲凡間，到時候這區區九戒山的妖王，怎麼配得上老祖宗的名號！」
老者眉頭微挑，「依你看。這天下，該如何重回我妖族手中？」
朱厭上前一步，「晚輩已有安排，還請老祖宗且聽一二。」
老者頓了頓。轉過身隨意的在妖王寶座上座下，揮手散去週身的黑霧，緩道：「我本打算稍候離去，既然你有計劃，便說來聽聽。」
瞧老者散去週身黑霧，大殿中上萬的妖族紛紛湧動望去，綺蘿離的近，看的清清楚楚。
這老者一身黑袍，頭上黑髮用絲帶束起，發間有道道銀絲。顯得有些花白。
他一雙細眼半合半張，乍一看上去像是沒睡醒一般，可仔細一瞧，那垂著的眼皮之下，一雙眼睛精光熠熠。仿若能洞察時間一切般的犀利。
此時老者靠在寶座上，一手捻著短鬚，鷹鉤鼻微微下垂，整個人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看起來對朱厭將要說的話並不怎麼在意。
而座下的那些大妖，一個個都面面相覷，帶著不屑與譏諷的敵視目光盯著朱厭。
「前些時日。我在金鰲城救出一隻化蛇，這位妖兄實力雄厚，且懂得不少秘法。」朱厭道：「我從化蛇之處學得一到傳送陣法，可通天下各地。於是晚輩做兩手準備，一邊派部下前去金鰲城，朝歌以及西岐之地佈置陣法。另一邊則著手培養戰力！」
「那些疆民傳言之中夜鬼，可是你的傑作？」老者微微抬眼。
朱厭哼道：「那些凡人見識的只是最弱的罷了，我這些血屍並不叫什麼夜鬼，而是我用化蛇妖兄的秘術，加上我自己的朱厭血。將尚未修煉成型的野獸，強行提拔成妖獸。」
「這些妖獸的戰力，都在二輪之上，且可以大規模迅速創造出來，將來老祖宗征戰凡間，這些戰力足能給與老祖宗極大的幫助！」
老者微微頷首，「此法可行……」
綺蘿聽到這話，眼中閃過一絲喜色，而老者又道：「只是這傳送陣法，在凡間已經失落多年，僅有的也殘缺不全，傳送之時危險極大，故而無人使用。你從那化蛇處得來的傳送之陣，難不成無此顧慮？」
老者眼皮下的精光盯著朱厭，「畢竟，十萬的妖兵從傳送陣中出來，若只剩下五萬，這損傷可是極大的……」
朱厭道：「老祖宗且放心，化蛇妖兄說唯有仙界的傳送仙陣完美無缺，但在凡間卻是無法運轉，它依據仙陣改動過，遠比凡間傳送陣法要好的多。而且，我在金鰲城的傳送陣已經佈置好了，老祖宗若是不信，我可以派人試試。」
老者緩緩起身，「不用派人了，就你去吧。」
聽到這話，頓時其他幾位大妖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朱厭目光微沉，臉色並不好看，這位老祖宗對自己的態度似乎並不認真。
老者台步虛踏，腳下雲團憑空生出，托著老者浮在空中，老者負手緩緩朝殿外飄去，餘音傳來，響徹整個妖王殿道：「顛覆凡間一事，不是你們幾個山頭的小妖怪說說就能辦到的，還是安心在九戒山當你們的山大王吧……」
聽到老祖宗這話，頓時所有的大妖都臉上一陣黯淡，但也有一種安居一隅的竊喜，似乎只做個山大王也很逍遙快活。
朱厭狠狠咬牙，心底的怒火一陣陣的翻湧。
就在這時，一道低聲傳音在朱厭耳邊響起，「本座正好要去金鰲城尋個人，你若能跟上本座，日後就留在本座身邊吧……」
朱厭聽到老者傳音，眼中的怒火瞬間消失，閃過一絲驚異和激動。
「到了金鰲城，莫要再叫我老祖宗了。」老者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妖王殿，可與朱厭的傳音未斷。朱厭忙應聲道：「那我該如何稱呼老祖宗？」
「本座崑崙弟子申公豹，你日後喚我大人便是……」老者傳音道：「對了，來金鰲城時，帶上十萬血屍。」
朱厭一愣，「老祖……大人要幹什麼？」
「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