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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六五七 崢嶸巨浪高比山(8) 文 / 美味羅宋湯

    陸素瑤身穿公服,手中拿著近衛二軍在遼北取得的戰績。按照天啟崇禎年間的賞格,一個東虜或者韃靼的人頭價值五兩銀子,而如今別說賞銀子,就是聖諭嘉獎都很少見。

    物以稀為貴啊。

    現在打敗韃虜根本上不了新聞,只有被韃虜打敗才能上頭條。不過這個頭條的代價太高,沒有一個大明將領敢拿自己的仕途生命開玩笑。

    陸素瑤等在華殿外,過了一會才看到禮部、吏部和戶部三位尚書出來。每位尚書路過陸素瑤身邊時都微微頜首,恰如其分地表示同僚之間的尊重。

    惟獨戶部尚書姚桃,非但頜首,還送上了一個帶著疲憊的微笑。

    陸素瑤在宮中並未見過姚桃,直到進了潛邸才第一次見到這個與自己亦敵亦友的女官。似乎從認識她開始,她就從未輕鬆過,永遠都是一副疲憊的神色。在山東時還聽說她累得尿血,卻從來不肯休息,是個比今上還要固執頑強的工作狂。

    陸素瑤回了一個微笑給姚桃,連帶著欠了欠身。現在兩人的地位已經有了高下,雖然陸素瑤名為「小九卿」,實則是舍人科的「印君」,並不能與姚桃這樣的尚書平起平坐。

    想起當年自己與姚桃都存了選為太子嬪的念頭,還暗中鉤心鬥角,陸素瑤不由莞爾。自己十四歲入宮,學的都是伺候人的活,當初被派往潛邸也是為了教育皇太子人事。而姚桃從入宮就被選在尚宮名下,學的就是宮中內鬥、會計管事,起點比自己高了不知多少層樓。

    如今已經有了國本,皇次子也在健康成長,以今上的性格而言是不可能再節外生枝冊立妃嬪的了。陸素瑤和姚桃都知道自己斷了念想,唯一能夠聊以安慰的就只有每日間都能見到聖天子。

    陸素瑤整理了一下衣擺。正要進去奏事,身後追來一個女官。

    「陸姑姑,」那女官低聲道,「姚尚書請姑姑今日午間一聚。」

    陸素瑤側耳聽了,點了點頭,並沒有停留地邁了進去。

    奏對過程很簡單。以陸素瑤和朱慈烺的關係,已經可以省略絕大部分禮儀了。朱慈烺對遼寧方面的進展表示認同,同時又聯想到了海西。如今東虜自去尊號,奉大明為主,但小核心還在,不能掉以輕心。

    記錄了海西的命令之後,朱慈烺又道:「漠南地區的民政也要跟上,就算沒有條件築城,起碼要將寨子立起來。與歸順的牧民互市,讓他們形成對大明的依賴。」

    陸素瑤點頭記住,在確定沒有了新的命令之後,退出了華殿。

    再整理了幾份件,審閱各地重要新聞彙編之後,終於到了午飯時間。陸素瑤在職房裡獨自吃了四菜一湯並一小口米飯,喝了杯茶清口,旋即起身往女官休息專用的廡屋。

    姚桃已經等在那裡了。

    「印君來遲了。」姚桃笑道。

    「是大司徒來早了吧。」陸素瑤輕笑應著。看到姚桃常常熬夜引起的皮膚鬆弛,突然忍不住地想:自己恐怕也是這樣吧。

    姚桃已經習慣了開門見山。這樣的招呼對她來說已經是充分寒暄了。她道:「是這,吏部建議設立一家與各省大學堂平級的女子大學,用來培養女官。禮部則認為可以在當今的教育體制之側,開設女子蒙學,女子鄉學,女子學堂。並不單一為了培養女官,也方便傳授女子持家理財,相夫教子之道。」

    陸素瑤道:「這是千古德政啊!不知大司徒喚我來卻是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當。」姚桃說得並沒有絲毫不敢當,直言道:「你在陛下身邊這些年,深明聖意。我想著。可以請你寫本書,傳授些輔佐助理的訣竅和準則。」

    陸素瑤應了一聲,道:「這事倒是不難,其實陛下也曾提過,說『秘書』也是一門學問。」

    「在朝佐君,在家相夫,道理總是一般。」姚桃道。

    陸素瑤應承道:「此事我記下了,只是不知道為何這些老頑固竟然突然轉了性,對我等女子如此看顧?」

    姚桃冷笑道:「你當時他們轉性?現在禮部、吏部的部務大半都壓在女官身上。他們也知道女官任勞任怨,聽話好用,但又覺得男女混雜讀書有傷風化,這才想出了女子學堂的事。」

    陸素瑤苦笑:「隨他們怎麼想,總之讓女子讀書總是沒有錯的。戶部能擠出這麼大筆銀子麼?」

    「有什麼不能的?」姚桃挑了挑眉毛,突然歎了口氣,道:「一入宮門深似海,日後我們年紀大了,不堪驅使了,若是沒人接班,又該如何是好?為將來計,這女學的銀子可是半點都不能少。」

    「地方上會有阻礙麼?」陸素瑤又問道。

    「這不擔心,禮部黃睿雪是個烈馬一般的性子,教育巡視的事抓得極緊,等閒官員不敢觸她霉頭。」姚桃笑道。

    陸素瑤也笑了:「她還是我選進來的。沒想到如今也是一方大將了。」

    姚桃毫不意外,道:「你該跟她多走動些的,女官的架子只靠咱倆撐得太累。」

    陸素瑤點了點頭。

    黃睿雪的父親是湖廣參政,督糧長沙道,下一步就是一省布政了。更為重要的是,黃睿雪的夫君乃大明最年輕的將軍,執掌坦克師的王翊王輔臣。坦克師在復國之戰中屢立奇功,誰都知道北疆艱險所以交給他們,日後王翊的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有這兩重關係,加上黃睿雪自己在禮部的地位,政界軍界通吃,的確可以作為女官之中的棟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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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嫁了軍官之後可有什麼不習慣的?」陸素瑤突然問道。

    「王翊是她父親的學生,她父親的『罪官』還是因為王翊立了戰功才脫去的。」姚桃道:「兩人恐怕早就郎有情妾有意了,哪裡會不習慣?」

    陸素瑤乾笑一聲。

    姚桃突然歎了口氣,道:「好妹妹,你我年幼入宮,見誰不是孤老終身?如今咱們有這般造化,已經比往代的姑姑婆婆們好了不知多少,可不敢有什麼別樣心思。」

    「我能有什麼別樣心思?每日公事都忙不完。」陸素瑤輕笑道:「還盼著無過無錯地干到致仕,再去女學堂混個教授呢。」

    姚桃笑道:「英雄所見略同耳!」

    ……

    雖然姚桃對女學十分寬鬆,四方籌措,不使經費匱乏,但大明的教育已經走上了義務制度的軌道,每多一個學生,國家財政就多一分壓力。尤其是北伐戰略、開拓澳洲,都是成本高於收益的賠本買賣,如此難免讓隆景二年的財政數字變得有些難看。

    「皇帝,是否先息兵休養一段時間?」崇禎看了元年的財報之後就一直很是憂慮,終於忍不住勸道。

    朱慈烺以微不可察的幅度搖了搖頭。

    作為一個職業經理人,朱慈烺前世很難理解國家大力維護統一的心態。在他看來,東海南海上的一個島嶼都不能放過,因為關係到石油漁場可燃冰……但那些啥都沒有地方留著幹嘛?還不如讓他們自生自滅去,中國只要自身強大,他們還是會跪求一個中國戶口的。

    真正站在了國家層面上,朱慈烺才自嘲前世的單純幼稚。

    「現在趁著蒙古人勢弱,俄國人尚未崛起,將大明的國境推到一個對我有利的位置,子孫後世都能從中受益。」朱慈烺簡單解釋道。

    後世中俄邊界長四千三百公里;與哈薩克斯坦邊界全長一千七百公里;與塔吉克斯坦邊界全長約五百公里;與吉爾吉斯斯坦邊界全長一千一百公里;而與蒙古國的國界線最長,足足有四千六百餘公里。

    這些長度加起來,就意味著在一萬二千二百公里的國境上,隨時可能遭到攻擊。為了避免鄰國關係惡化,國家財政將不得不付出巨大利益,以保證國家安全,避免更大的戰爭損失。

    朱慈烺的大北伐,對外宣稱是打下北面的廣袤土地,將俄國人堵在歐洲。實際上一旦戰爭機器啟動,大明軍隊驅趕著蒙古人,向西追擊瓦剌則是順理成章的事。

    哈薩克、塔吉克、吉爾吉斯在如今可都是蒙古人的土地,攻取這些地方在法理和情理上的理由都十分充分。

    以烏拉爾山、烏拉爾河為西北部國境,一直延續到喜馬拉山脈,如此只有五千公里左右的國境線,考慮到地形差異,比朱慈烺前世的華夏中國要減輕三分之二以上的陸地國防壓力。

    如果能夠直接推進到裡海,與奧斯曼帝國——大明所稱的鄂圖曼人——接壤,大明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世界帝國,獲得更廣闊的伊斯蘭市場,對歐洲施以直接影響,甚至扭曲世界發展的軌道。

    如此龐大的戰略佈局,如此豐厚的利益回報,只花二十年時間就能完成的話,大明簡直是撿到了寶。

    相比之下,現在連橡膠都沒有的南洋,只是個賺些零花錢的小地方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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