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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六七 沙場晝夜多風雨(三) 文 / 美味羅宋湯

    寧遠城周長九里,按照每裡最低投入一千人算,要想將之四面圍困,也需要九千人馬。而且這個保底人數還是按照虜兵與城中守兵的戰力相當計算的。如果人數再少一些,常志凡完全可以在自身戰損能夠接受的前提下,出其不意地選擇一面予以擊潰。

    索海和圖賴在經過天保戰線的教育之後,再也不相信明軍不堪一擊的故事。起碼他們明白,這支膽敢孤軍深入強取寧遠的明軍,絕對不能輕視。以他們所領的一萬兵馬,其中三千漢軍旗,要想攻下有千人駐守的寧遠城說不定還得依靠運氣。

    運氣很快就真的眷顧了這兩個敗軍之將,派出去的探馬抓住了一個活口,從而逼問出寧遠城中的守兵數量在一千上下,糧草、軍資無數。那人雖然只是個落單的難民,卻親自參與過運糧和火藥,倒也能說個一二出來。

    只是難民並不知道近衛第二師全軍都在此處,雖然看到了許多人馬往來,卻不可能窺及編製。而且以平民的見識,五六千人和上萬人,根本無從分辨,只能簡而概之稱為「許多許多」。

    即便如此,也足以讓索海和圖賴無比慶幸了。

    「看來明軍果然是想佔據寧遠這個重鎮,這一千人馬就是督辦糧草的。」索海深信「大軍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對明軍的海運能力沒有絲毫概念,自然也就不能理解明軍會在短時間內在遼西投放上萬人。

    圖賴更關心全局,道:「不知道多爾袞走到了哪裡,是否被明軍纏住了腳。若是他能與我軍兩面夾攻。要破這寧遠也不是不可能。」

    「老七何必如此沮喪。」索海大咧咧道:「明軍固然非同往日那般孱弱,但你仔細看寧遠城頭,可看到火炮了?這裡沒有炮,咱們還怕他什麼?難道明刀明槍的廝殺。咱們還會輸?」

    圖賴搖了搖頭:「六哥,這些年咱們是打順了,但真心回想十幾年前,明軍也不是誰都能捏的軟柿子。」

    索海和圖賴在眼下已經算是滿清的棟樑。在老奴時代都還是孩童,在黃台吉致力於搶西邊的時代,也只是中下級的軍官。那時候他們還不能得以見到明清戰爭的全貌,但也知道明軍有過以一萬兵馬主動衝擊六萬滿洲大軍,並且獲勝而歸的戰例。

    「也是我軍總用包衣的緣故。」索海找了個理由:「如今咱們這一萬兵馬,七成都是正黃旗精銳,還有喀喇沁左右翼的三千騎兵隨後就到,明軍只要敢出戰,看打不死他!」

    「怕就怕明軍不敢出戰。」圖賴歎了口氣:「咱們的輜重可是不足吃十天的。錦州、盛京那邊就算得到了消息。也不知道能否及時將糧草運來。」

    「哈哈哈!寧遠城中糧草無數。豈不正是為我軍準備的?老七不要擔憂。明日哥哥我就親自帶兵,攻下寧遠!想他不過千人,只要咱們兩翼佯攻。中路強攻,必然能夠一戰登牆!」

    圖賴雖然也是個莽撞的性子。但跟這個更加莽撞的哥哥在一起,只好扮演謹慎的角色。可他終究智力有限,見識不足,除了嘮叨一句:「還是小心為上。」再說不出了別的話來。

    索海雖然放出大話,心裡還是有些擔憂。隨著大軍從連山驛一路推進到寧遠城外八里鋪紮營,明軍的探馬一路收縮,但完全沒有服軟。如今清軍的探馬就算是三五成群,都有可能遭到明軍探馬的襲擊。

    看似大軍行進無礙,但總像是撞到了一面柔軟卻充滿韌性的無形之牆,對於寧遠以西簡直是兩眼一抹黑。

    雖然關外的地理、氣候讓索海和圖賴兩人都多了一分親近的味道,但遼西終究不是滿洲人的傳統生息之地,不能像在遼東那樣閉著眼睛都能策馬奔馳。這種情報上的劣勢,隨著攻城戰的來臨,已經變得越發突顯出來。

    ……

    「這東西真有用麼?」常志凡看著大營新送來的「利器」,心中有些沒底。

    「上校請放心,此物正是為此戰而設。」押韻這怪摸樣利器的軍官是個上尉,身材矮小瘦削,很讓人懷疑他能否舉得起大刀長槍。不過軍中也有以文職和技術升銜的前例,很多優秀的炮手本身戰鬥能力也不強,都是靠火炮。

    「這東西真能抵得上五門一七改麼?」常志凡心中有些疙瘩。他向師部申請火炮,師部說火炮運輸不便,特意送一門能夠抵得上五門火炮的利器給他

    這利器在運輸上倒是很方便,全是布、繩索和竹筐。

    「等到咱們這熱氣球升空了,上校就能清楚地看到周圍數十里之內東虜調動情形,到時候一門炮可以頂十門用!」那上尉一副自來熟的模樣,絲毫沒將常志凡肩上的銀徽放在心上。

    「用了這東西,還能一炮轟出十枚炮子?」常志凡嘟囔著,心裡還是希望能夠多五門正兒八經的火炮聽用。不說火力多寡的問題,寧遠城牆上可是有三十個炮位,如今這些炮位空著豈不是讓人心裡發癢麼!

    「上尉,你剛才說叫啥來著?」常志凡搖了搖頭,擺脫所求不得的苦惱,打算充分利用好這具「利器」,自然就要先跟這位上尉打好關係。

    「熱氣球。」上尉道。

    「我說你叫啥。」常志凡對於「熱氣球」這個名字倒是很敏感,一聽就記住了,也能想像出大概的模樣。

    「哦,我啊?我叫王鐘。」上尉咧嘴笑道:「上校,寧遠城的最高點是在哪裡?最好是城內。」

    「城內啊,那就是鐘鼓樓最高了。」常志凡道:「這東西也得借高?」

    「站得高看得遠嘛,若是平地上,它自己最多也就到五丈高。」王鍾道:「鐘鼓樓……嘿。這個可以,還真有點高啊!」

    「這底座是城牆一樣高,都是三丈餘,上面兩層樓還有兩丈多。合起來得有五丈高。」常志凡道。

    王鍾搓著手,格外興奮,道:「那就好!」他朝後招了招手:「弟兄們,就上鐘鼓樓。東西搬起來嘍!」

    常志凡看著也是驚訝,他這隊伍配比十分奇怪。一個上尉兩個中尉四個少尉,光是軍官就有七人,帶了三十餘個輔兵,連一個戰兵都沒有。

    「上校,能否找些人幫忙把屋頂掀了?」

    「你一來就掀我屋頂?」

    「否則我們怎麼爬上去呢。」王鍾倒是有些委屈了。

    常志凡沒辦法,這可是五門火炮啊!怎麼也得伺候好。當下調集城中民夫,按照王鐘的指示將鐘鼓樓的歇山頂先破開,裡面搭了梯子。又將房頂的瓦片換成了木板。好歹能讓人落腳了。

    王鍾等人沒有耽擱。原本就瘦小的身體如同猴子一般敏捷,三兩下就上了屋頂,將熱氣球的氣囊和吊籃一併運了上去。

    常志凡好奇心大盛。也跟著爬了上去,頂著冷風在一旁看他們撐起氣囊。升爐點火,然後那個碩大的氣囊緩緩脹了起來,終於有些球的樣子了。

    「這裡有兩具,不過先上一具看看效果吧。」王鍾走到常志凡身邊,道:「上校,城裡的煤夠麼?」

    常志凡點了點頭。

    皇太子殿下對煤這種黑色石塊格外偏愛,除了煉鐵煉鋼不能使用之外,恨不得人人都用煤。在山東的時候煤礦不夠用,還特意讓第三師從山西運過幾回,實在因為運力不足才作罷。如今山西大同已經光復,煤和煤炭就成了最重要的燃料。

    因為第二師赴遼作戰,氣溫較低,所有海船的壓艙石都替換成了煤碳,起碼有八成的儲量都堆在寧遠,當賤物一樣任人取用。

    跟著王鐘的輔兵們隨著氣囊的擴脹,撤掉了之前支撐的竹條,碩大的氣囊竟然乖乖懸浮在空中,隱隱有升騰之勢。

    常志凡看得目瞪口呆,終於忍不住道:「這不就是個孔明燈麼!」

    「對,最早就叫巨型載人孔明燈。」王鍾得意道:「後來皇太子殿下賜名:熱氣球。」

    「好傢伙!能做這麼大!」常志凡仰著脖子,看著熱氣球緩緩騰空。

    「這已經是一小再小了。」王鍾受訓時對研發經歷也有過好奇:「最早的那個才叫大,後來發現熱氣充不足,根本飛不起來。後來幾經裁減的,才做出這個。」

    「這能飛多高?」

    「不知道,沒放開繩錨飛過。」王鍾道:「主要不是看飛得高,而是要飛得久。你想,這東西是用來當敵樓的,飛太高了人都看不見,有什麼用呢?」

    常志凡點了點頭,忍不住道:「等會我上去了怎麼下來?」

    王鍾嘿嘿笑道:「你有證麼?」

    「什麼證?」

    王鍾從皮衣內袋裡掏出一塊牙牌:「看,『皇明欽准登空升騰之證』。」

    「這個……」常志凡愣住了。

    「這是啥?這是飛行器!」王鍾得意道:「是往天上飛的!隨便來個人就能登天,那不是對上天不敬麼?」

    常志凡連聲稱是,意識到自己是被「魘」住了。尋常百姓連「天」都不能拜,就是怕對上蒼不敬,何況登天呢!

    「這幾個少尉也都還沒拿證呢,只能在下面看著,做做地勤。」王鍾輕笑著安慰常志凡。

    常志凡終於知道王鐘的自信是哪裡來的了。人家並不是不知道高下尊卑的愣頭青,實在是有所憑恃啊!

    ——不知道這證上哪去拿。

    常志凡看著緩緩升起的熱氣球,心中癢癢難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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