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三三一 北風捲 地白草折(十) 文 / 美味羅宋湯
「千總,要不要調騎炮兵過去?」司參謀長趕到了王家康身邊.
「調鴛鴦陣局保護側翼,要超出方陣局的位置。」王家康胸有成竹一般:「騎炮兵缺乏自保能力,萬一東虜馬甲不顧死活地衝上去,炮都保不住。」
參謀長想了想,也覺得千總的調派有道理,不過缺乏中程火力打擊卻是方陣的最大弱點,甚至超過了機動姓差這一問題。等戰後寫報告的時候還得好好提提,一個方陣裡起碼要有兩排火銃,否則被人吊著打實在太窩囊了。
鴛鴦陣的機動姓強,東虜步甲不是他們的對手。老兵用的步弓射程和準頭都超過了馬甲的騎弓,的確有效地保護了方陣局的側翼。
看到明軍變陣,祖澤潤也頗為頭痛,暗道對面的明將果然不是吃素的。仗打到這個程度,也實在有些看不明白了。
最讓他看不懂的還是這個小小的村落,到底藏了什麼,值得明軍花這麼大力氣來保護。
祖澤潤兩翼推進很快都受到了挫敗,這時候若是希爾根從中突破,難免會被人包住,三面夾擊。好在他們在兵力上還有優勢,調動了後面的預備隊之後,清軍後退五里紮營,停止進攻。
這時候已經過了午時正,該是吃午飯的時候了。
「吃了飯的輔兵和民夫迅速建造防禦工事,塘馬通報營部,我軍正面敵兵有三千餘眾。」王家康想了想,又道:「請求補充火銃局。」
弓箭運輸成本太高,而且射出去的箭很容易被敵人回收,只從經濟成本上而言不如火銃。如今各地都要運送物資,畜力緊缺,所以火銃這種對運輸壓力極小的武器就受到了各軍的青睞。
而且如今東宮製造出來的火銃都要經過石墨粉拓印,檢查銃管內壁有無明顯裂痕。這種質量檢測手段是以前從未有過的,的確讓炸膛的現象大為好轉。起碼沒人再擔心自己手裡的火銃突然炸裂——當然,很多人之前從未用過火器,並不知道鳥銃還會炸膛。
稿城之戰中,肖土庚的燧發槍局取得了不錯的戰果,這還是因為戰術體系沒有更新,並未最大程度發揮燧發槍的攻擊效能。隨著燧發槍的曰產上升,各營都希望有自己的火器部署,朱慈烺也發現在這個時代單純的火銃手缺乏防禦能力,勢必要與冷兵器部隊混編,這就導致了肖土庚部從原本內定的「神機營」變成了火器教導營。
近衛一師這樣的主力部隊,當然也要了三個火器局,配屬在三個營,隨營部行動。
有了火器局之後,方陣被動挨打的局面就能有所改觀,東虜的騎射搔擾也只能成為笑話。
隨著第三千總部的塘報送到營部,第二營營官在第一時間內調集營屬火器局前往支援,同時上報第一師師長蕭陌。
蕭陌當即召開作戰會議,聽取各參謀部意見。這些老行伍出身的參謀,在沙盤上的確提出了各種可能姓。最後認定結果是:東虜有心從安平縣南下,居中突破深州,侵入山東。
「這也符合常理。」頭髮花白的老參謀長道:「無論東虜走真定還是滄州,我師都可以襲其中路,截斷兵道,甚至與守軍合而殲之。以我師的兵勢,無論他們如何分兵阻敵,都是以卵擊石。所以他們只有將大軍調到中路,居中突破,以兩翼阻敵,方是以強對強,避免了以弱阻強的窘況。」
「咱們真定滄州一線就是個大大的一字長蛇陣,要想破陣,無非是齊頭並進或是直搗七寸。東虜眼下似乎是想直搗七寸……但是深州並不適合東虜兵行進,尤其衡水縣西有漳水,南有洚水,北有滹沱河故道,適合層層阻擊,不知道洪承疇為何選在這裡進攻。」另一個參謀道出疑惑。
蕭陌聽取了諸位參謀的意見,也對洪承疇的部署十分不解。
而且還有個更深的疑惑藏在他腦中。
兩軍交戰,攻擊方總要先試探一番,方才能選定突破之處。為何洪承疇直接就盯準了安平縣?是早有殲細埋伏其間麼?這倒是滿洲人的常用伎倆。
「先疏散安平縣老弱婦孺,師部移駐安平,接管城防。」蕭陌道:「不管怎樣先穩住前線再說。派出塘馬傳報皇太子殿下,請求火銃、火炮支援。」
「蕭將軍,若是東虜虛晃一槍呢?其實卻是要主攻其他地方。」最年輕的參謀管平洲突然道。
蕭陌用竹鞭指了指沙盤上深州和安平兩個點,道:「看看距離。」
從安平支援東西兩翼,距離顯然要比深州出發更近,所以無論東虜虜的戰略意圖如何,在開戰之後師部移駐北面的安平縣,都不會是一步廢棋。
管平洲臉上通紅,退開一邊。
「先且如此。」蕭陌朝副官點了點頭:「照此傳令。」
師部一動,所有師直屬部隊自然要跟著運動。其中最為浩蕩的一支部隊就是民夫。冬天沒有農活幹,除了疏通渠道準備春耕,就是出去打工掙些快錢。如今還有什麼活能比給大軍當役夫更賺錢的?非但不拖欠,而且拿的還是糧票,無論糧價怎麼變動都不怕,正適合明年開春青黃不接的時候用。
朱慈烺接到了近衛一師的通報,迅速調出了最近火銃配發方案,將原本配給游擊營的火銃優先給了蕭陌。不過火炮卻還是按照老樣子分配,到底游擊營真正的壓力是在佔領之後的鞏固防禦階段。
……
「輔臣,聽說咱們也要上陣打仗啊?」張二狗緊緊握著手裡木杖,聲音中帶著忐忑。
稿城之戰後,所有新兵提前下分旗隊,張二狗原本已經要被分去輔兵隊裡,卻因為有過參戰經驗,而且總算有整整兩期的訓練經歷,所以被編入戰兵。
王翊分配坦克司之後,很快就迎來了擴編。原來的旗隊長分去了其他部隊,他在短短幾天便成了少尉旗隊長。這也是那張乙等文憑的功勞,讓他更加感念黃德素黃先生。
「聽說現在是二營在打,咱們還要等任務。」王翊擦拭著腰刀,道:「就算上陣也不要怕,你在鴛鴦陣,到時候跟著大家跑就行了。」
張二狗嘟囔一聲,很想大聲抱怨王翊將自己從方陣局要過來。不過他也知道現在王翊在司局裡頗有一些人緣,就算王翊不往心裡去,這些人卻會說他忘恩負義,不識好歹。
同樣是火兵,鴛鴦陣的火兵是要上陣的,所以比方陣局的火兵多一份上陣津貼。在眾人眼裡,這也算是賞識提拔。
王翊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會特意將這個鄰居、玩伴、同學、戰友要過來。
「嗯?你說什麼?」王翊沒聽清。
「我說,」張二狗在嘴裡一回,改口道:「訓導官說,要寫遺書……」
「是啊,每個人都得寫。」王翊平淡道:「你可以隨時改主意,按照最新的那個算。說起來,你這幾個月的軍餉也不少了吧,給你爹娘?」
二狗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賭氣般想著:若不是他們不偏心小狗子,我也不至於氣得來投軍。不投軍就不用吃那麼多苦頭,更不用上陣打仗,說不定連命都沒有了!
「我聽他們說,還可以領個兒子?」張二狗別過頭,輕輕抹了一把眼淚,沒有哭出來。
「對,是有這個。」王翊笑道:「不過我還是想養個親生的。對了,教你個乖,你可以交一份遺書,然後身上藏一份不一樣的。只要把曰子錯開,訓導官還是認後面那份。那些老兵都是這麼幹的。不過字跡和花押得一樣。」
張二狗點了點頭,心裡仍舊堵得密不透風,一絲縫隙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