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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三零八 神君一來疫鬼卻(三) 文 / 美味羅宋湯

    左守義與施心笙解決在外面的崗哨,提著刀依次潛入東虜過夜的民房。六個東虜真夷理所當然住在村中最大的房子裡,每人佔據了一間,裡面燈火晃動,人影憧憧,間或還傳出幾聲淒厲的哭喊聲和肆無忌憚的高聲揚笑。

    對於這些真夷而言,關內的花花世界是個溫暖安全的地方。別說此番入關一舉佔據了北京,就是以往來搶西邊的時候,也沒有任何危險。明軍總是一觸即潰,亂軍總是游而不擊,尼堪都是溫順怕死……

    然而今天,他們終於知道這個天下還是有敢於提刀拚殺的漢人。

    左守義與施心笙兩人在門口低伏,只等裡面的動靜漸漸輕了,最終只剩下婦人的飲泣和東虜的粗重喘息聲,兩人方才踹門而入,直取那真夷要害。

    施心笙不僅是從未殺韃子,其實連人都沒有殺過。他最初甚至因為體能不過關,而被分配到了輔兵隊裡餵馬。只是因為東宮的夜不收實在匱乏,才將會騎馬的人都收了進去。想起失去家人的痛苦,以及頭遭殺人的激動,他雙眼通紅,砍得屍體血肉模糊。

    等他抬起頭,方才看到左守義緊捂著那女子的嘴,略帶嘲諷地看著他。

    「看看刀有沒有卷刃。」左守義雖然這麼說,但心裡認定這刀已經廢了。軍中的刀是用來殺敵的,不是剁骨頭的。殺敵主要靠的是刺,這麼砍骨頭上肯定承受不住。他朝牆邊抬了抬下巴:「用韃子刀吧。下回脖子上給一刀就夠了。」

    施心笙喘著氣。終於平復了內心中的激動。他對那女子道:「我們是官兵,是來殺韃子的,你不叫我們就放了你。」

    那女子重重點了點頭。

    左守義這才放開她,將手上的淚涕口水在牆上抹了抹。

    那女子生怕自己叫出來,自己摀住了嘴,只是從喉嚨裡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響。

    左守義那床上的被褥擦了下刀,道:「下一個。」

    施心笙臨走時,隨手將那被子挑起。蓋住了那女子。

    左守義正好用餘光看到,嘴角一咧,往對面的廂房走去。

    那邊的真夷還在女人身上馳騁,發洩著獸慾,狠狠蹂躪著胯下的柔弱女子。他沒有絲毫憐惜,因為他知道這樣的女子如果帶回去,也只能是牛錄裡章京、拔什庫的包衣,輪不到他佔有。既然不是自家的東西,何不玩得盡興些呢。

    那女子已經沒有了聲響。只是在每一次的撞擊時,喉嚨裡才會發出奇怪的氣聲。

    左守義從爛開的窗紙往裡窺視,發現那真夷與他不過是一窗之隔。甚至能夠聞到那真夷身上的臭味。他掂了掂手裡的長刀。估算了一下距離,直接從窗外捅了進去,扎入那真夷的腰間,狠狠攪了兩攪,就算是野豬也撐不過去。

    「你說咱們這麼大動靜,怎麼還沒驚動他們?」施心笙忍不住問道。

    左守義也覺得這些東虜有些太過大意了。突然聽到外面傳來木門打開的吱呀聲,連忙竄到了門口,貼著門框往外看。

    是個沒有穿甲的漢兵從街對面的小屋裡出來,他也沒有走遠,只是面對牆角開始放水。他聽到身後鐵甲聲響。還以為是自己的同伴,睡眼朦朧轉頭道:「該換班了麼?」

    「不用。」左守義上前。一手摀住了那漢兵的嘴,一手將匕首抵在腰上,柔聲道:「就是跟兄弟聊兩句。」

    那漢兵不敢有絲毫違抗,連連點著頭。

    左守義將他拖到了篝火邊,低聲道:「報警之功不小,但你若亂喊,肯定沒命領這功勞。弟兄們來這裡不過是尋些口糧,不想殺人,懂不?」

    那漢兵有了活下去的希望,連連點頭。

    「我問一句答一句,若敢欺我,刀子可不知道留情。」左守義緩緩鬆開了手。

    那漢兵倒也識趣,當即壓低聲音道:「好漢子饒命!小的必然以實相告。」

    「你們從哪兒來上哪去?過夜怎地連夜不收都不放?」左守義問道。

    「我們就是夜不收……」那漢兵面露古怪:「好漢是哪個山頭的?」

    左守義冷笑一聲:「天下還你們這樣的夜不收?人這麼多,也不伏路,還帶著六個真夷。你是想死吧?」說著,左守義將手裡的刀往裡捅了捅。

    那漢兵登時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好漢饒命!我們以前是大同兵,姜帥歸降大清、哦哦,是投降了韃子!投降韃子之後,我們就給編成了綠旗兵。這回真是做大軍的探馬,查探地形……那六個真夷是順路一起走,他們是去李虎坪監軍的。」

    「什麼大軍?」左守義心中一驚。

    「姜帥、姜瓖!」那漢兵連忙道:「前日大軍就已經駐紮在范莊、李虎坪,已經鎖住了峪兒口,說是要打下盂縣。好漢,你們是從哪過來的?從太谷往北,可都是韃子的人啊。」

    左守義聽了眉頭不免皺起。如果這漢兵說的是實話,自己的退路可都已經被人堵死了。這回深入晉地探查,花了五天功夫,沒想到正好趕上姜瓖要打盂縣。幸好今晚走這一遭,否則貿然回去豈不是撞在韃子刀口上?

    左守義面向施心笙,道:「兄弟,你看咱們放過這兄弟如何?」

    那漢兵連忙望向施心笙,目光中充滿了祈求。

    施心笙一愣,暗道:他若是喊將出來,我二人如何?但看著這漢兵不過二十來歲的容貌,他又著實有些難以將殺人滅口的話說出來。

    「呃!」那漢兵突然發出一聲悶哼,目光中失去了光彩。

    左守義拔出匕首,在軟倒的屍體上擦了擦,對施心笙道:「看,大拇指用力扣住他喉結下面的軟骨,就叫不出聲音了。」

    施心笙裂了裂嘴:「你既然要殺他,還戲弄他作甚。」

    「讓他以為可以逃命,就不會狗急跳牆了。」左守義脫下鐵甲,道:「咱們繼續去殺韃子,不過現在韃子大約睡了,不能像剛才那樣沒個顧忌。」

    「咱們不偷馬麼?」

    ——馬蹄聲一響,誰都別指望逃掉!我只是借此讓那軟蛋有個盼頭,不至於嚇得逃跑罷了!

    左守義搖頭道:「韃子鎖住了峪兒口,咱們只能先殺光這裡的韃子,然後才能偷偷往西南,從河南繞回去!」

    施心笙不知不覺中已經以左守義為馬首,但對他又有些信不太過,頗有些猶豫。左守義也不管他,只是自顧自脫了鐵甲,一手長刀一手匕首,悄悄摸進了剛才那漢兵睡的屋子。

    屋子裡只有一張大床,打橫睡了四個老爺們,還有些空位,顯然是一個伍的。左守義摸上床,引得一個漢兵囈語嘟囔了兩句,依稀也是問換崗的事。其他人卻連醒都沒醒,仍舊是鼾聲不斷。

    左守義原本就是個久經戰陣的老手,逃跑、殺人都是必修課。歸入東宮體系之後,非但要接受操練,還得要識字、學習戰場救護之類的雜課。這些科目之中,左守義最傾心的就是戰場救護,因為這門看似救人的科目,卻是實打實教人殺人的。

    青衫醫用那種冷漠得幾乎沒有感情的聲調,一一點名敵兵屍體上的各個器官組織,告訴士兵哪裡有骨頭不能硬來,捅在哪裡可以致命,會有多少血……這讓左守義不自覺地就湧起一股興奮,很想找人試試手。

    目今這個機會就是最好不過了。

    四個人,一個被割斷了頸動脈,一個被刺入心臟,一個被捅了後心。最後一個剛剛醒轉過來,只覺得床上好像濕了。他回頭去看是誰尿了床,卻看到一雙明亮的眼睛,帶著笑意將他腦袋扳了過去。隨著卡嚓一聲,他就再也沒有意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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