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四十六章 國漢夫人（下） 文 / 古柳
聖音道尊此人,太過神秘,而且對於其所說的話,蘇寒內心之中,一直都抱著懷疑的態度.比如他最開始所言,對於蘇寒是有相當大的依仗.但是從崇陰界出來到現在,三年時間過去,到了現在,他卻從未曾要求蘇寒做過什麼事情.
這個不知道活了多少個年頭的老怪對蘇寒的保留,也讓他對聖音道尊同樣存在著保留與戒備.
在知道國漢夫人身份之後,洞府內外安定了一段時間,孤隱真人自住入自己的石室之後,邊很少再露面,只在每日早間,山間霧氣最為濃郁的時刻,站在峽谷的最高處,望著週遭群山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後下來,與蘇寒還有梁鶯鶯打過招呼,邊又回到自己的石室之中,再也不出現.
梁鶯鶯白鷺聊賴,她性子活潑跳脫,在這種枯燥但卻又充滿期待的日子裡,不免覺得時間實在變得好生難熬.
隨著時日漸漸變化,十五月圓之夜,逐漸來臨.
這一晚,傍晚下過一場雨,到了戌時前後,雲消霧散,天朗氣清,一輪明月自中天顯露出來,皎潔月色揮灑群峰之間,映照著薄薄雨霧,為天地增添一股朦朧之意.
梁鶯鶯早早邊到了洞府門口,盯著那塊印有」國漢夫人」的石碑看著,滿眼期待.
沒一會兒,蘇寒也走了出來,神色淡漠,回頭看著孤隱真人所在的石室,對梁鶯鶯道:」待會兒若是出了什麼問題,千萬小心,不要管我,趕緊離開這裡.」
「誒?」梁鶯鶯奇怪地看著蘇寒,」會有什麼問題嗎?」
蘇寒又看去看個」國漢夫人」的石碑,苦笑道:」希望不會有什麼問題,但萬一若是有的話,你最好逃走,千萬不能逗留.」
「那你呢?」梁鶯鶯看著蘇寒,略微有些擔憂.
「我的話,不必擔心.其實我也對這件事有些好奇,所以想要看一看,若是事情不成,我自然會選擇合適的時機退走的.」蘇寒笑道.
就在梁鶯鶯還要接著說些什麼的時候,洞府內石室的門卻忽然開了,蘇寒當即示意梁鶯鶯不要再說話,後者當即閉口.
孤隱真人走了出來,問道:「可出現了嗎?」
蘇寒搖搖頭，「未曾出現。」
孤隱真人抬頭，看著天空隱約透露進來的月光，道：「月色照到峽谷之中的時候，差不多便可以了。」
蘇寒微微點頭，忽然想起什麼，問道：「孤隱真人在這裡前後住了多少年？」
「大概前後有十年左右吧。」孤隱道。
蘇寒好奇道：「後來又是為何離開呢？」
「時間差不多了。便也是時候離開了。」孤隱道，「人總不能在一個地方老呆著。」
「對修士而言，十年並不是太長。」
「是。」孤隱露出略微古怪的深色。「但是，呵。不說了。」
三人耐心等待，隨著時間的推移，明月逐漸移動，漸漸便到了峽谷之上。
當第一縷月華照射進來的時候，蘇寒看到在那「國漢夫人」的石碑之上，出現了一縷微弱的乳白色光芒。
光芒流轉，隨即。一道淡淡人影出現，搖曳前行，驀地一縱，便化為一道白色倩影。拖曳長裙，走出幾步，便至半空。
自始至終，白色身影臉面部分，一直未曾顯露。蘇寒與梁鶯鶯皆是忍不住好奇，想看看這婀娜身姿的主人，究竟會是怎樣一副傾世容顏。
就在此時，白色身影，開始翩然起舞。
羅襪生塵。凌波微步。
曼妙倩影，一轉再轉，月華此時正當峽谷上空，皎潔月白，傾瀉而下，如若實質一般，仿若全部傾注在了女子的身上，而女子的身形，亦在月白的灌注之下，變得愈來愈為明晰。
便在此刻，白裳女子，驀然回首。
一顧傾城，再顧傾國。
而那一雙減水秋眸，便那般哀而不傷，卻又似看淡世間一切，盯著蘇寒。
這一剎那，蘇寒心神狂震。
他已覺得自己心神足夠堅韌，卻未曾聊到，自己在已有準備的情況下，在見到眼前女子之時，心神竟然會受到如此巨大的震動。
「好美。」
梁鶯鶯癡癡說著，已然不由自主，向著前方女子所在走去。
蘇寒只覺得一股他認為無法反抗的力量，驅使著他向著前方走去。
但理智告訴他，絕不可以邁出這一步，不然可能將會萬劫不復。
關鍵時刻，分一忽然在他內心之中，爆喝一聲：「醒來！」
隨著分一的爆喝，一片壯闊雲天，陡然出現在他意識之中。
識海之中，陣陣驚雷轟響，雷暴轟鳴。
狂暴的巨響，讓蘇寒在剎那間清醒過來，他彎下腰，大口大口喘著大氣，豆大汗水滴答滴答往下滴落。
他再抬頭，只見虛空之中，翩然起舞的女子，此刻身旁繚繞著紫黑色的森森魔氣，而女子本人，身著喪服，面容腐爛枯槁，一雙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
而梁鶯鶯此刻，已然要走到女子身下。
蘇寒陡然爆喝一聲，雷煌勾幽劍脫手而出，瞬間化為一道電光，向著女子狠狠而去。
而他也絕對沒有閒著，身形一動，便向著女子飛撲而去！
「站住！」
孤隱此時殺了出來，一道劍光向著蘇寒身前劈砍而去。
「轟轟轟！」
「滾開！」
「你不能過去！」
「死開！」
心繫梁鶯鶯的安危，讓蘇寒此時再也沒有任何一點保留，一出手，所有能夠施展的手段都在一瞬間施展出來。
短兵相接，急促的幾次交手之後，孤隱真人倒飛回了洞府之內。
而蘇寒也絕對不好受，腹部中了一劍。差一點便要傷到丹田。
但他根本顧不得傷勢，身形一動，便向著女子撲去。
這一切說來雖慢。但蘇寒將孤隱真人打飛的時候，雷煌勾幽劍也不過剛剛到達女子身前。
「爆！」
蘇寒口中舌戰春雷。一道赤色光芒爆發開來，爆炸的衝擊力量，被全部引導著，向著女子狠狠轟擊而去。
而蘇寒則飛身而起，手中一團白色光芒，將天空傾瀉而下的月白光華，一大半都搶奪過來。向著女子狠狠砸去。
女子空洞的眼眶之中，此刻終於閃現出一抹神采，蘇寒看到，那真是一雙世間無雙的美麗雙眼。但對蘇寒而言的，此刻這雙眼睛的主人，卻是世間最該殺之人。
光團緊隨著雷煌勾幽劍，狠狠轟在了女子的身上。
「轟！」
劇烈爆炸，女子一聲尖銳尖叫。隨機身形驟然收縮，化為一團厭惡，收入了那塊「國漢夫人」的石碑之中。
蘇寒落地。
梁鶯鶯此刻才忽然驚醒，看著周圍，「發生了什麼事？」
說完話。他才看到蘇寒倒在一邊，當即上前道：「蘇寒，你怎麼了？」
「剛才你被石碑中的東西給迷惑了。」雖然前後不過熟息時間，但是對蘇寒而言，這麼短的時間，已然消耗了他幾乎七八成的力量。
他急忙調運月華，補充靈力。
自懂得規則的運用之法之後，這還是他第一次因為出手而導致力竭，但是成果也饒是有些驚人，孤隱真人起碼是金丹二三重的修士，卻在短短的幾個照面，便被蘇寒轟退。
而蘇寒更對付了一個似乎更為厲害的「國漢夫人」。
「我記不得了。」梁鶯鶯道，「只記得，似乎看到一個十分美麗的女子。」
「幻象。」蘇寒道，他支撐著自己站起來，「我們走吧。」
梁鶯鶯一不願意在這裡多呆，原本的期待竟變成這個樣子，她對這裡所抱有的一點美好的期待，頃刻化為烏有。
她當即放出一艘飛舟，就要帶著蘇寒上去。
「你們不要走。」
聲音雖然小，但是在蘇寒與梁鶯鶯聽來，卻十分清楚。
梁鶯鶯看著蘇海，蘇寒回過頭，看著從洞府之內，扶著牆走出來的孤隱真人，淡淡道：「真人還有什麼話好說。」
「裡面的這位，乃是國漢夫人。」孤隱真人道。
「我知道。」蘇寒淡漠道。
明月越過了峽谷，最後一點月華，也在峽谷之內消失。
孤隱真人道：「你可能是她最後的一點希望。」
蘇寒忽然笑了起來，「太巧，有一個人，或者是兩個人，也與我說過這樣的話。」
「兩位？」孤隱微微一怔，才接著道：「另一位是誰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正是因為其中一位與你說過這樣的話，才讓你成為她的希望。」
「這個人是誰？」蘇寒問道。
「天。」
蘇寒向著船上走去，「對不起，雖然被很多人認為我與他有關，但我實在不想與這個人有太多的關係。」
開玩笑。
分一因為「天」的事情，一出海就是那麼多年，生死不知，根本不知道還是否能夠再回來。他要是再跟天扯上關係，只怕有再多的分身，也不夠用。
「你未免太過天真了蘇寒。」孤隱真人冷笑道。
蘇寒搖搖頭，「我只想盡量不與他們扯上關係。」
「因果一旦有了牽扯，豈是想撇清關係就撇清關係的嗎？」孤隱冷笑道。
「只要努力，總會撇清的。」
孤隱搖搖頭，「你以為，你與天的關係，是在天眼之森下的那一次嗎？」
「嗯？」聽到這話，蘇寒微微一怔。
孤隱搖搖頭，「那麼多年，有那麼多人曾進入那裡，為何獨獨是你被選擇了出來，你可想過了嗎？」
蘇寒默然。
「因為你們的因果，還要早在這之前，早地超乎你的想像！」說到後來，孤隱聲音越來越大。
蘇寒緩緩道：「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你要是想知道答案，可以進那個石碑看看。」
「怎麼進？」
「把手放上去就好了。」
蘇寒搖搖頭，對梁鶯鶯道：「我們走吧。」
梁鶯鶯點頭。飛舟飛起。
孤隱看著蘇寒飛走，大聲道：「你不想要結束你的宿命嗎？你忙活一場，最後莫非還是要重複原本的結局？那麼久的努力。那麼深沉的隱忍，只是為了此刻的半途而廢嗎！？」
「停下。」蘇寒道。
「蘇寒？」梁鶯鶯面上露出憂慮的深色。她不想蘇寒回去。
蘇寒卻給梁鶯鶯報以一個微暖的微笑，「你先回去吧。」
「蘇寒？」
「聽話。」蘇寒道。
這個時候，分二也在與蘇寒交流著。
「是否有詐？」
蘇寒冷冷道：「想知道知否有詐，問個清楚不就好了。」
他又給了梁鶯鶯一個微笑，選集身形一動，便從船上跳下，落在了底面之上。
孤隱面露得色。走了出來，站在了國漢夫人的石碑附近。
蘇寒向著孤隱走去，掃了一眼石碑，問：「孤隱。你不說實話，就沒人能保護得了你。」
「蘇寒，我不怕。」孤隱道：「我的全部，早已給力國漢夫人。」
蘇寒心中忽然生出憐憫，「你可見過她的真實面目。」
孤隱真人冷笑：「你會問這樣的話。只因為你根本不知道她的真面目是怎麼樣的。」
蘇寒搖搖頭，下一刻，身形一動，已然出現在孤隱真人身前，冷冷道：「你身邊現在已然布下了三座劍陣。只要你一動，我保證你屍骨無存。」
「蘇寒，你這又是何必，我只是小角色，你為難我，一點用處都沒有。」孤隱真人苦笑。
蘇寒不理他，問道：「為何要帶我到這裡來？」
「我不知道。」孤隱道，「她的命令。」
「那你剛才所說的話?」蘇寒問道。
孤隱真人道：「是她讓我說的，我也全部說完，你若是還有不知道，可以去問她。」
「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孤隱面容平淡，「我已說了，我將自己的全部，都給了國漢夫人。若是能為她而死，貧道死而無憾。」
蘇寒冷笑了起來，「好，好，好，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也免得你再去禍害別人！」
就在此時，遠處忽然傳來梁鶯鶯的尖叫：「蘇寒小心！」
下一刻，蘇寒心中亦是凜然，他回頭看去，就見石碑之中，一團黑氣飛了出來，將他一卷，他便暈厥過去。
「怎麼又是這招。」
失去意識之前，蘇寒的心中浮現出這樣的想法，但旋即他便一怔，「好奇怪為什麼是又？」
……
白鶴振翅，飛過魘海，又飛了半個月，已然快到東土地界。
在距離點蒼差不多還有兩百萬里的時候，熟悉的感覺再度湧上心頭。
那邊傳來一個不怎麼確定的聲音，隨機是喜意傳來。
「分一？」分二不確定的聲音。
「分二？」感受到熟悉的感覺，分一差一點忍不住熱淚盈眶，「沒想到終有回到東土的一天。」
他心念快速一動，隨後奇怪道：「本尊不在感應範圍之內？」
分二苦笑道：「你來得正好。」
「嗯？」分一一怔。
「就在一盞茶的時間之前，本尊被一個叫做『國漢夫人』的人給算計了，現在已然昏厥過去，我只能感覺到他還未出事，卻不知道他身邊究竟是怎樣的。」
「怎會如此？」分一道，「國漢夫人又是什麼來頭？哪個門派的，什麼修為？」
「不知道是哪個門派的，修為更不知道。」分二苦笑，「唯一知道的，就是她乃是『天』的相好。」
「啊？」分一聞言，頓時露出十分十分古怪的神色。
「分二，你絕對猜不到，現在在我身體裡，住著一個誰？」
「誒？你怎麼跟本尊一樣，本尊旁邊也呆著一個東西，恰巧也和『天』有不淺的關係，自稱是他的過命好友。」
「誒？」分一的表情頓時變得十分精彩，「齊活了，『天』他老人家，就在我這裡。」
「啪嗒！」
正在一邊喝茶看賬簿，一邊與分一交流的分二，一個不慎，下巴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這世界怎麼如此小，他們一群人，都找到了我們。」分二扶額道。
坐在分二身前的武陽奇怪地看了分二一眼，「在大宋初期的佈局，還是很順利的，目前而言，即便我們整個一百多家鋪子進入大宋，只怕都不會引起太大的注意，大宋太大了。」
「哦。」分二道，「能低調，就盡量保持低調。」
在另一邊，白鶴之上的分一，想了想，在識海之內呼喚「天」。
「什麼事？不是還未到東土嗎？」「天」懶洋洋道。
「向你打聽一個人。」分一語氣平淡道。
「什麼人？」
「國漢夫人。」
分一感受到「天」的氣息劇烈波動了一下，後者才以平靜的語氣道：「你怎麼知道她的。」
「發現一塊石碑。」
分一斟酌著詞句，同時小心觀察著「天」的氣息變化。
天道：「不可能，她已然死了。」
「我沒說她還活著。」
「那個石碑，是我親手毀去的。」「天」淡淡道。
「你殺了你的妻子？」分一問。
「天」的氣息冷了幾分，沉默一會兒才問道：「你怎麼知道，她是我妻子？」
「本尊被她放倒了。」分一語焉不詳道，但在此刻說來，卻並沒什麼破綻。
「看來她想要通過你的本尊找到我。」「天」道。
「嗯，是這樣的。」分二道。
「在哪裡？」
「距離這裡，差不多兩百三十萬里。」
分一說著這話的時候，也可以感受到本尊的存在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本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