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六章 朱雀（1） 文 / 血紅

    青十三是一頭山魈。

    所謂山魈，類人，面赤紅，身披紅、藍、白、黑各色毛髮，山嶺之中奔走如風，力能碎堅石，可生撕虎豹。年長通靈者，可與蛟龍斗而不落下風。

    元陸世界，人類壽命一千年，山魈陽壽一萬載。

    山魈年歲越長，實力越強，**千年壽命的山魈，可與神魂大成的煉氣士正面格殺。山魈無法修煉，不懂秘法神通，但天賦能御風而行，身軀堅固異常，可擋法術法寶。

    上古之時，山魈為人族大禍之一，山魈部落常常衝出山嶺，屠滅人族城池，殺戮無數。

    現今之世，山魈一族徹底衰敗，青十三，他現在是某個不知名勢力豢養的死士。

    披著一張用秘法製成的人皮，年僅八百歲的青十三蜷縮在人群中。面前篝火搖曳，火堆上一頭整羊烤得芳香四溢。但是青十三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四周的人群中。

    他嘴角有涎水流淌出來，他身邊的那條軒昂大漢，看上去筋骨堅實，應該是一頭好獵物。

    如果能挖開他的顱腦，啃食他香噴噴熱騰騰的腦漿，對一頭山魈而言，這是多大的幸福。

    但是任務在身，青十三不敢輕舉妄動。

    他抽了抽鼻子，空氣｛中有一絲淡淡的腥臭味在蔓延。這股臭味他很熟悉，那是青十一和青十二的味道。他們三人自幼就被分配為一組，接受嚴苛的訓練。無論殺人放火、屠家滅門，他們都是得力的搭檔。

    心裡突然有一絲不安傳來。

    青十三站起身來，向著四周黑漆漆的山林望了過去。

    山魈乃山嶺凝成的精靈，他們天生就能御風而行，對於山林的熟悉程度遠超其他智慧生物。平日裡，青十三能夠感受到那些大樹、草木的喜怒哀樂，藏在山林中，他能有一種回到母胎的安全感。

    但是今天夜裡，那些大樹突然對他們產生了疏離感。

    就好像一對熱戀中的男女，只要其中任何一人突然發生了某些細微的轉變。對方都會立刻產生某種微妙的感應。青十三現在的感覺就是這樣。山林的氣息變得很詭異，很莫測。

    他甚至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平日裡帶給他無限安全感的山林，已經出賣了他和他的同伴。

    鼻子用力的抽著氣。四周都是香噴噴的、好聞的人肉味。那些氣血澎湃的大漢。那些貪婪的狩獵人。青十三真的好想將他們全部幹掉，然後吃掉他們的腦漿。

    這些大漢身上有汗水的味道，有腳臭的味道。還有人吃了大量大蒜、大蔥後，噴出來的濃烈氣息。這些複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讓青十三很享受。這是人的味道，熱騰騰的鮮美的人的味道。

    但是在這種刺鼻的、渾濁的味道裡，突然有一絲清澈的氣息傳來。

    青十三轉過身，看向了三十幾丈外，正從一堆篝火旁走過的幾個男子。他們的模樣很普通，屬於丟進人群中就無法找到的那種普通面孔。

    他們的體型……

    青十三死死的盯住了一個胖得驚人的大胖子。那傢伙比四周的人都高出了兩個頭，身軀高大壯碩得讓人吃驚。他的腰圍，他的臀圍，他的胳膊，他的腿，都在酣暢淋漓的詮釋著『死胖子』一詞的精髓。

    「胖子！」

    青十三低聲咕噥著。

    「陰飛飛，大胖子。」

    青十一低聲自語著。

    那一絲清澈的氣息，就是從那個死胖子身邊的兩個身材嬌小的男子身上傳來。他們的面容是普通男人的模樣，衣衫也是普通粗布勁裝，但是他們身上的味道，清澈而柔和，那是兩個女人。

    作為世世代代以人類為主食的山魈一族，他們對人類氣息的敏感，已經到了某種變態的境界。

    給青十三一根毛髮，他能隔著十幾里地，判斷出這根毛髮屬於男人還是女人，老人還是孩子，是頭頂的、還是胯下的毛髮。

    身上披著的，用秘法製成的人皮突然膨脹炸裂，青十三三人低沉的咆哮著，他們本來的身形從那張狹小憋屈的人皮中跳了出來。三頭渾身紅毛，身高一丈二尺開外，身軀壯碩猶如山巖雕成的石像，渾身筋骨虯結猶如鬼怪的山魈仰天長嘯。

    四周無數被重傷誘惑，紛紛闖入山林追殺陰雪歌一行人的狩獵人嘶聲尖叫，他們何曾見過這樣可怖的異族？

    青十三一爪子抓住了剛才他就盯上的那個軒昂大漢，張開利齒密佈的大嘴，在他頭上狠狠咬了一口，將他頭顱中熱騰騰的腦漿一口吸得乾乾淨淨。

    「陰雪歌，我發現你了！不要跑！」

    三頭山魈騰空躍起，帶著一道狂風向改頭換面的陰雪歌衝了過來。他們死死的鎖定了陰飛飛這個目標最鮮明的大胖子，長而有力的爪子狠狠的向陰飛飛的頭顱抓了下去。

    殺死陰雪歌，作為那個不知名大勢力豢養的死士，他們的地位就能晉陞一級。

    現在他們每個月只有一頓人肉吃，但是晉陞一級後，他們每個月就能吃三頓人肉。對於山魈一族而言，什麼自由之類的都是狗屁，能夠有人肉吃，那就是世間最大的幸福。

    陰飛飛驚駭的回過頭，呆呆的看著三頭渾身紅毛的怪物向自己撲了過來。

    山魈御風飛行，他們飛行的速度快得驚人，這是他們的天賦神通，甚至比呵氣成雷的高手騰雲駕霧凌空飛掠還要快了許多。

    青十三三人凶性發作，他們騰空飛行，所過之處利爪亂抓，抓碎了數十人的天靈蓋，血漿、腦漿隨著他們的用力揮灑向著四周胡亂的灑了出去，空氣中帶上了一層濃厚的血腥味。

    「亂木殺！」

    陰雪歌回頭望了青十三他們一眼，剛才山林中的那些草木，就已經給了他預警。青十三他們的存在，早就被陰雪歌發現。那股子陰冷、陰邪的氣息，就是從類似於他們三個的生靈身上傳來。

    三頭山魈騰空撲擊，陰雪歌毫不猶豫的就施展出了亂木殺。

    這一次的亂木殺中，他還混進去了一點道法的韻味。四周的天地元氣滾滾注入了被他調動的樹根、草莖中，迅速的循著某種奧妙的方法，改造了這些樹根、草莖的屬性。

    樹根、草莖變得更加柔韌，比鋼絲還要柔韌許多倍。無數粗大的草根、纖細的草莖激射而出，好似一張大網將三頭山魈死死的困在了裡面。

    袖子一揮，三十六柄飛刀帶著奪目的青光向三頭山魈斬了下去。

    一路逃竄，這些天來，陰雪歌可不僅僅是在逃跑。他還用某些煉器的手段，將這些法器改造了一下。這些飛刀變得更加沉重，更加鋒利，質地更加堅韌，整體威力提升了一倍有餘。

    刀光呼嘯，準確的射在了青十三他們的週身要害上。

    慘嗥聲中，三頭山魈的眼珠被陰雪歌飛刀刺穿。但是除此之外，飛刀落在山魈們的身上，只是發出沉悶的撞擊聲，打得他們痛呼不止，居然無法穿透他們厚重的皮毛。

    「山魈？」

    陰雪歌駭然看著這三頭撕開畫皮跳出來的大傢伙。他的記憶中，隱隱有這種生靈的印象。山林的寵兒，山巒地脈凝成的生靈。他們無法修煉，無法長生，但是他們體格壯碩強橫，有天生的御風飛行的能力。

    極其久遠的上古時代，元陸世界還是百花齊放，有無數修煉流派爭鳴的時代，經常有大能者豢養山魈充當守門童子或者巡山力士。

    想不到今時今日，他居然還能和山魈一族打上交道。

    青十三三人雙眸被毀，渾身被沉重的飛刀撞擊，雖然沒能破開他們的皮毛，但是劇烈的對撞，依舊痛得他們嘶聲慘嚎。他們鋒利而巨大的爪子在地上亂抓，很快就抓出了幾個巨大的土坑。

    他們的爪子和地下堅硬的山巖撞擊，就有無數的火星迸射出來。

    四周數以千計的狩獵人呆了一下，他們先是被山魈嚇了一跳，但是很快他們就目光詭異的看向了陰雪歌一行人。百萬黃金的懸賞，子孫十代人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這一切都讓這些人的腦子瘋魔了。

    「陰雪歌？」

    「長得不像！」

    「他們應該是換了頭面。我聽說，有一種人皮面具，就能讓人改頭換面。」

    「不管是不是，抓住他們就知道了。寧可錯殺一萬，不可放過一個。」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這些人先是竊竊私語，但是很快他們就同時大聲狂呼起來。

    「殺陰雪歌，奪賞錢。」

    「殺陰雪歌，享受榮華富貴。」

    「殺陰雪歌，殺陰雪歌，殺陰雪歌！」

    口號聲最終匯聚成一道恐怖的聲浪，也不知道是誰先出手，四周起碼一千張強弓硬弩同時向陰雪歌一行人攢射。上千亂七八糟、品質不一的箭矢呼嘯而來，化為一片黑幕將他們籠罩得結結實實。

    「蠢貨！」

    苗天傑這些天都有點昏頭昏腦的，他還是沒想明白，自己怎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律宗的叛徒，怎麼就突然跟著陰雪歌踏上了這條不歸路？

    他始終沒能弄清楚著裡面的彎彎繞繞。

    蘭家對陰雪歌不是很好麼？蘭嵐對陰雪歌也是體貼有加，他甚至一直以為，陰雪歌和蘭嵐會湊成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