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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酒宴坐席 文 / 血紅

    下雨了,整個圊雲大陸都在下雨。

    因為崇秀兒喜歡下雨天,她喜歡那種水霧朦朧的感覺,喜歡雨點敲打在池塘中的點點漣漪,喜歡雨水打在芭蕉樹上發出的聲響。因為崇秀兒喜歡,所以今天就有十二位金仙帶領數千天仙,在圊雲大陸上空行雲布雨。

    這是傅三峰的幼子滿月的好日子,崇秀兒堅定的認為,只有大雨才能給她寶貝兒子的滿月酒宴帶來好氣氛。所以整個圊雲大陸都要下雨,必須要下一場大雨,一場連綿幾日的大雨。

    殷血歌很討厭下雨天,他裹著一條厚厚的披風,蹲在驛館的城牆上,呆呆的看著朦朧的雨露。下雨天總是會讓他想到一些不舒服的往事,比如說在殷族稚子殿的時候,在下雨天他們要在雨水地裡摸爬滾打,弄得渾身濕漉漉、髒兮兮的。

    「那個崇秀兒,嘿。」

    沒有一滴雨水能夠碰觸到殷血歌的身體,一團血炎懸浮在他頭頂,所有的雨水距離他還有好幾米遠就被燒成了一縷水汽。殷血歌在雨中低聲的自言自語,對於崇秀兒的矯情,他感到無法理喻。

    因為她喜歡下雨,就讓整個圊雲大陸的子民陪著她淋雨?幸好傅三峰不是仙庭的仙帝,不然的話,豈不是整個仙界一年四季都要大雨淋漓?

    金一、金二站在他身後,依舊是面無表情的,好似兩尊雕像。

    「那一鞭,打得重不重?」殷血歌回過頭,很好奇的看著金一。

    「不重,不會死。」金一的聲音呆板而缺少變化:「但是我輸了一絲金仙之力進去,在那一絲仙力被驅散之前,他的傷是好不了的。圊雲州沒有比我實力更強的金仙,所以沒人能幫他驅散我的仙力。除非他能找到高階金仙親自煉製的仙丹。否則他的傷,好不了。」

    聽了金一的話,殷血歌不由得連連點頭。讓崇元吃點苦頭。這是符合他的心思的。只不過,崇元當著這麼多的仙官仙吏被打了一鞭。還被殷血歌踢了下身,怎麼也不見崇元來報復?

    玄天府的十餘萬仙兵仙將已經嚴陣以待,十八架金仙器級的天羅地網已經準備妥當。殷血歌已經做好了和崇元掌控的監察司大打出手的準備,如果崇元真的敢公器私用動用監察司的力量,那麼他絕對不介意將圊雲州的監察司整個掀翻。

    殺他一個人頭滾滾,殺他一個血流成河,殷血歌的血海中。正缺少高階仙人坐鎮呢。

    反正第一世家似乎潛勢力極其龐大,殷血歌並不介意給第一世家找點麻煩。他還惦記著第一至尊說過的那些話,既然第一世家內部有人想要殷血歌死,這樣的家族。他為何不能給他們添點麻煩?

    雨水中,一朵白蓮花冉冉綻放開來,一葉在湧動的佛光中走出,輕盈的站在了白蓮上。她看著殷血歌,懶洋洋的將雙手揣在袖子裡。很懶散的說道:「不要等了,崇元今天不會來了。本寺主持剛剛得來的消息,崇秀兒不想在今天見血,破壞了傅秀峰的滿月酒宴。」

    很有點惋惜的吧嗒了一下嘴,殷血歌看著一葉歎了一口氣:「也就是說。我白準備了?」

    一葉狠狠的看了殷血歌一眼,很有點無力的點了點頭。她轉過身,看著驛館的各處樓頂上整整齊齊站在雨幕中的十幾萬仙兵仙將,無奈何的歎了一口氣。

    輪迴轉世這麼多次,一葉還是第一次見到殷血歌這樣的人。一個元神境的小修士而已,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底氣,哪裡來的勇氣,居然敢如此的放肆施為。堂堂金仙,監察司的司令,他說打就打了?

    尤其是這位金仙背後還站著九華宗這麼一尊龐然大物,那個門派,一葉還是『普聞大菩薩』的時候,都不是很有勇氣去招惹。都說佛門弟子極其難纏,但是就算是佛門弟子也知道,在仙界很有些龐然大物,不是他們能輕鬆觸碰的。

    除非是佛門的那些活了無數個量劫,擁有絕大勢力、法力無邊的佛陀和佛祖,其他的菩薩也好、羅漢也罷,沒有人願意招惹九華宗。那畢竟可是有一位在位的仙帝坐鎮的仙門,權柄赫赫,氣運昌盛,他們的門人弟子,而且還是金仙級的門人弟子,誰敢胡亂惹他們?

    「我的大道之機在你身上,我求的是證道成佛,可不是魂飛魄散啊。」一葉在心裡暗自腹誹,饒是她禪心穩固,靈台一點慧光明亮,卻也免不得對自己的預知產生了懷疑。殷血歌,真的會是她命中注定的,幫助她成就大道的人麼?

    看看這乳臭未乾的小子惹是生非的能力,一葉對自己的前途突然不怎麼看好了。難不成,她還要再輪迴一次麼?

    看到一葉不搭理自己,殷血歌突然一躍而起,將身上的披風一抖,放聲大笑了起來:「既然是崇秀兒阻止了崇元,那麼這酒宴還是要去的。我很想看看,崇元再見我是什麼嘴臉。那麼一場好戲,不親眼目睹的話,豈不是白費了我凝結那滴精血的功夫?」

    一葉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她看著殷血歌苦笑道:「給別人傷口上撒鹽,未免太過分?」

    轉過身,搖搖頭,殷血歌沉聲道:「我只記得我小時候,家中師範教訓我們,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別人若是招惹你,就一定要用雷霆萬鈞之勢毀了他,絕對不能留後患。這是我殷族人的生存哲學,我不會主動惹人,但是他們最好不要來惹我。」

    看著自信滿滿的殷血歌,一葉不由得說道:「崇元怎麼說,也是九華宗的弟子。或許,你不知道九華宗的名頭?或許,你不知道崇家在九華宗擁有的權勢?」

    沉吟了片刻,殷血歌點了點頭,他看著一葉笑道:「我的確不知道九華宗和崇家的名頭。但是那又如何?我現在是沒有他們強,但是九華宗的開山祖師,莫非生而就是大羅金仙不成?」

    仰天大笑了三聲,殷血歌吹了一聲忽哨。一道血光從驛館中射來,血鸚鵡挺著一個大肚皮,飛快的落在了他的肩膀上。雨幕輕輕一抖。帶著森森寒氣,幽泉拉著盻珞悄然顯身。

    玄天府的儀仗隊悄無聲息的離開驛館。簇擁著一架車輦,直奔圊雲州府而去。

    一葉皺著眉頭跟在殷血歌的車輦後,一遍又一遍的捉摸著殷血歌的那番話——難不成九華宗的開山祖師,生下來就是大羅金仙不成?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九華宗的開山祖師,那也是從一介凡人開始修煉,經歷無數災劫才最終建立了九華宗。傳下了這一門鼎盛的道門傳承。一葉看著殷血歌車輦的眸子裡微微發亮,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突然很是柔和的笑了起來。

    傅三峰的私宅內,各處大殿樓閣洞開。擺下了數萬桌酒席。除開八百位前來朝貢的府令,圊雲州境內那些大仙門、大家族的代表紛紛帶著門人弟子前來赴宴。

    數百名身穿紅衣的仙吏滿臉是笑的在正門迎客,不斷的高聲報出賓客的姓名和來歷。

    一個個道貌岸然的仙人帶著週身煙霞,笑容可掬的相互打著招呼。一些賓客相互之間已經有數千年甚至數萬年沒有碰面了,今日藉著傅三峰愛子滿月的機會重逢。賓客之間相互問候,一團盈盈的和氣瀰漫。

    自然的,人群中也少不了一些流言蜚語在傳播。

    比如說堂堂監察司的司令大人吃癟,被人當場打殺了師侄卻沒能奈何對方。

    崇元大人居然被人當面打臉,卻連出手報復都不能。只能任憑行兇者離開。

    白天殷血歌作出的事情,此刻已經一傳十、十傳百,非常迅速的擴散開來。所有人都知道玄天府的府令是個犯二的傢伙,他居然同時得罪了圊雲州的州令、監察司的司令,以及幾乎圊雲州所有的府令和手握實權的仙官們。

    尤其是這位新任的玄天府令,居然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元神境修士,這就更讓賓客們好奇了。

    玄天府境內有十幾萬修士星球,其中也很有幾個實力雄厚的大仙門和大家族。如今這些仙門的掌門、家族的家主紛紛被熟悉的仙人們圍在了正中,七嘴八舌的向他們打探殷血歌的情況。

    驟然間一股奇異的沉默突然從正門口擴散開來,死一樣的沉寂迅速散播開來,很快就連那些正在園林中欣賞美景、在花前樹下笑語盈盈、在宮殿樓閣中呼朋喚友的仙人,也都紛紛閉上嘴,同時向著正門的方向看了過去。

    穿著一件便袍,披著一件黑色鶴羽製成的羽披,滿臉是笑的殷血歌左手拉著幽泉的小手,右邊跟著東張西望的盻珞,身後緊隨著一臉沉肅的一葉,肩膀上站著血鸚鵡,在金一金二和幾個巔峰天仙境的仙將簇擁下,快步的走了過來。

    凡是殷血歌所過之處,那些仙門的掌門、大家族的家主紛紛避開,殷血歌真個猶如洪水猛獸,沒有人敢和他打招呼,唯恐被崇元的黨羽把他們當成了殷血歌的朋友,給自己招來禍事。

    一些圊雲州監察司所屬的仙人目光噴火的盯著殷血歌。他們的頂頭上司被金一抽了一鞭,到了現在臉上的傷都還沒有治癒,今晚的宴席都沒臉見人了。殷血歌無疑是在所有監察司所屬的仙人臉上踹了一腳,他已經被監察司的仙人們當做了死敵。

    其他那些圊雲州的仙官、仙吏們臉色也都不好看,白天殷血歌震塌了圊雲州府兩重大殿,這讓他們很是被傅三峰咆哮了一頓。至於那些在賭鬥中輸給了殷血歌一筆巨額賭注的仙官,他們更是不可能給殷血歌好臉色。

    當整個圊雲州的仙官仙吏都將殷血歌視為敵人的時候,殷血歌受到如此的『優待』,就是理所當然的了。

    一直來到了傅三峰私宅的正門前,那些身穿紅衣的仙吏都沒有一個人上來招呼殷血歌的。相反殷血歌來到正門後,這些負責迎賓的仙吏紛紛向兩側退開,給殷血歌讓開了一條大道。

    沒人招呼他,但是也沒人上來故意的找他的麻煩。殷血歌此刻已經成了瘟神的化身,沒人敢和他搭話。

    「嘿,有趣。」向著那些神色複雜的仙吏們望了一眼。殷血歌笑著拍了拍盻珞的腦袋:「盻珞啊,你看為師我是不是很威風?所謂獅子入狗群,群犬不吱聲。就是這個道理了。」

    『嗡』的一聲,無數道仙光煙霞亂閃。無數仙人同時憤怒至極的看向了殷血歌。獅子入狗群,群犬不吱聲,殷血歌這分明是在罵在場的眾多仙人都是野狗!仙人們心情激盪之下,週身仙力翻滾,頓時無數異象滋生,仙力波動相互撞擊,不斷發出沉悶的轟鳴。

    「嘿。難不成本府令還說錯話了?」殷血歌冷笑了一聲,昂首挺胸的直接走進了大門。

    一路上沒有一個仙人吭聲的,所有仙人都用一種很詭異的目光看著殷血歌。他們都萬分期待接下來的事情,傅三峰幼子的滿月酒宴。殷血歌會受到什麼樣的待遇?傅三峰,會不會直接下令將他趕出去?

    但是讓所有人差點沒把眼珠給跳出來的事情發生了,兩名生得明眸皓齒,週身隱隱有水雲纏繞的侍女從高空飄落,恭恭敬敬的向殷血歌行了一禮:「是殷府令麼?奉夫人之命。特意來迎接府令大人您。」

    四周仙人同時嘩然,『奉夫人之命』?是哪位夫人?肯定不可能是崇秀兒!

    那麼在圊雲州府內,還有哪位夫人?

    一位曾經登門拜訪過令狐巧巧的女仙壓低了聲音,向身邊的同伴低聲說道:「這兩位是令狐夫人的貼身侍女,自幼就跟在令狐夫人身邊。最受令狐夫人信任,和令狐夫人是亦僕亦徒的關係。聽說,她們距離金仙,也就只差臨門一腳的功夫了。」

    聲音雖然很低,但是仙人無不耳聰目明,這話幾乎被所有仙人同時聽到。

    一時間無數切切私語聲響了起來。殷血歌惡了崇元,那就是得罪了崇秀兒,這毫無疑問就是得罪了傅三峰。但是傅三峰的原配正房夫人,居然派自己最信任的侍女出門迎接殷血歌,這是什麼個情況?

    殷血歌向一葉點頭笑了笑,一葉笑著向殷血歌合十行了一禮。

    殷血歌這才向兩位侍女拱手一禮,笑著說道:「有勞兩位姑娘了,還請兩位姑娘帶路。」

    兩位侍女嫣然一笑,帶著殷血歌一行人直奔正中規模最大的那一座正殿而去。傅三峰愛子的滿月酒宴,最重要的客人都會被請到這正殿中。比如說圊雲州最強大的幾個仙門的掌門,圊雲州潛勢力最強大的幾個土著家族的家主,又比如說圊雲州最位高權重的一批仙官等等。

    這正殿中只布下了一千零八十張條案,每一張條案都只能獨坐一人。

    也就是說,整個圊雲州,八百仙府,數千萬修士星球,大大小小億萬個勢力,無數的仙官仙吏,只有一千零八十人有資格出現在這正殿上,和傅三峰同殿歡飲。

    就算白天和殷血歌同時朝貢的那些府令,也只有修為最高,資歷最老,所屬仙府最強大的一百名府令,才有資格出現在這大殿中。

    以玄天府在圊雲州的地位,殷血歌本來是沒有資格踏入這正殿的。他只能在一旁的側殿中,和其他的眾多府令以及圊雲州的仙官仙吏享用宴席,但是令狐巧巧卻直接讓自己的心腹侍女,將殷血歌帶入了正殿。

    不僅僅是讓殷血歌踏入了正殿,而且兩位侍女直接將殷血歌帶到了大殿深處,最靠近主人席位的一張條案。很明顯,這是整個大殿最尊貴的坐席之一,除開殷血歌獨享的一張長八尺、寬三尺的條案外,他身後甚至還布下了十個長款兩尺有餘的短方案,供殷血歌的隨行人等入座。

    如此規格的條案,在整個大殿中也不過三十六席而已。

    在傅三峰以往舉辦的宴會中,這樣的席位,一般只有圊雲州最強大的三大仙門、三大佛門的掌教,圊雲州的副州令、監察司的司令,圊雲州最古老的三大家族的家主等人才有資格享用。

    當殷血歌在這張條案後坐定,並且讓幽泉和盻珞坐在自己身邊後,已經有數百位賓客入席的正殿頓時變得死寂一片。所有人都直愣愣的看著殷血歌,猶如半夜見到了惡鬼一般。

    過了好半晌,坐在殷血歌臨近的一位頭髮鬍鬚都呈銀白色,身穿水火道袍的老道人才驚愕的說道:「這不是監察司崇大人的席位麼?這是……噫……」

    老道人迅速的閉上了嘴,他看了看殷血歌,再看看那兩位侍女,雙手向袖子裡一揣,再也不吭聲。

    四周的眾多仙人也紛紛閉嘴,一個個端端正正的坐在那裡,就好似廟裡供奉的神像一樣紋絲不動。

    兩位侍女笑著向殷血歌行了一禮,然後就無聲無息的撤了下去。

    不斷的有人走進正殿,他們進入大殿後都是第一時間向最前方的條案往一眼,然後他們無不驚愕的向殷血歌發了一陣呆後,這才忙不迭的在自己的坐席上落座,然後閉上嘴一言不發。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滿月酒宴上,會有好戲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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