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81章 藍日縞素 文 / 天暮雪
第1081章藍日縞素
就當游無魂那蒼老的食指，點在自己的眉心處時，傲爽只感覺，眼前一切的場景都發生了翻天徹底的變化，除卻一道道巨大的漩渦，將整個空間都撕碎之外，兩個黑漆漆的靈物，也是沿順著眉心處鑽入了身體中，最後的目的地，正是自己的眼部。
「嘶！」
倒吸冷氣的聲音驟然傳來，伴隨著陣陣劇烈的疼痛感，傲爽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可儘管如此，那靈物也正在死命地往自己的雙眼內鑽，如同鑽頭一般，撕扯著眼部那脆弱的血肉。
「呃！！！」
兩行血跡頓時自眼角處淌下，一聲野獸般地嘶吼之下，只見傲爽的滿頭黑髮都是在腦後狂舞起來，縱使曾經無數次地錘煉肉身，面對著這般痛苦，他也有些承受不住。
眾所周知，畢竟眼部本就是絕大多數武者身上的一處『弱點』，哪怕是再凶悍的煉體狂人，也沒幾個敢盲目錘煉雙眼，因為一個不慎之下，可能就會造成失明的下場，變成瞎子。
臉部肌肉劇烈地痙攣，不僅如此，傲爽全身都開始顫抖起來，一絲絲精純的魔氣，也是在他身體周圍一張一合，『砰砰砰』的聲音傳來，那是他正在使用雙拳死命地錘砸著自己的身體，想要以痛止痛，壓制住眼部的疼痛感。
「天上哪有掉餡餅的好事？想要獲得強大的力量，必須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啊……」
從靈師到天靈師，靈王到靈尊，哪個跨越大境界的武者不需要經受天地雷劫的考驗？其實不要說蘊含著天威的雷劫了，縱然是參悟某種強大的靈技，都要經過諸多的考驗。
而望著那滿面血紅，血跡開始自雙手捶打的胸膛上溢出的前者，墨龍神情略顯凝重，搖了搖頭後，繼續觀察起天空之上，那既要徹底泯滅的謎虹和完成『葬魂』的游無魂，以及多年未見的祖龍。
祖龍，在整個龍族之內的領袖地位，是根本不會因時間的推移而有著一星半點兒磨滅的，就如同魔族的魔帝和五行大帝，從古至今，多少人以他們為榜樣，在修煉的道路上拚搏著。
可只有像墨龍這般，真正經歷過遠古浩劫，見證過何為『慘烈』的存在，才知道何為高處不勝寒，表面上看起來，不管是祖龍還是人魔兩帝都很風光，享受著無數人的敬畏，但其中的艱辛苦楚，又有幾人能知道？
自古君王多冷酷，屍骨築起王道路！
從小家族內的勾心鬥角，到大宗門內的暗中博弈，武者的一生，都需要無限的攀登，就好似一盤永無止境的棋局，走錯一步，都有可能落下隕落的下場，滄海橫流，逆水行舟，能夠真正跨過千難萬險，踏上巔峰的武者，真的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
得到了洞虛之眼，小子，以後你的腳步，應該會走得更遠了……
收回視線，不管怎麼說，謎虹的隕落，對於整個龍族都是一件好事，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想起自己回到隱龍谷時瞭解到的一些情況，墨龍的神情倒是越發地凝重……
而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游無魂那蒼老的容顏竟是變得模糊起來，彷彿要回到年輕時的模樣，但看到這般場景的墨龍，心底卻是兀自歎了口氣，這種現象，被稱為迴光返照。
「洞……虛……一切虛妄……盡數洞悉！」
一聲吼叫，如同猛龍咆哮，游無魂身體緊繃，顫抖不已的右手，亦是在轉瞬之間後戛然停滯，眼部變得徹底空洞下來不說，一身氣息更是隨之低迷下來，迴光返照已經結束，生命的河流乾枯，並且因為雙眼的消失，他連看這世界最後一眼的機會，都不再擁有。
游無魂，走了，在右臂無力地垂下之際，當謎虹徹底被抹殺，祖龍的魂魄消失於蒼穹之時，他亦是徹底地靈散魂消，肉身化作一縷縷煙塵般的氣息，與蒼蒼白髮的碎片夾雜在一起，隨風飛揚。
「啊！」
縱然兩世為人，經歷過無數次磨難，傲爽都沒曾淌下男兒淚，但感受著游無魂的魂歸天際，摻雜在血水中的淚水，終於是自緊閉的雙眼內擠了出來，這，才是真正的失去。
曾幾何時，有一份真摯的師徒情擺在自己的面前，可為何那時沒有去珍惜？直到此刻，真正體會到了何為失去後，才感到追悔莫及，漫漫天地間，風風雪雪狂，人世間最為滄桑的事情，便是寂寥。
「噗……」
伴隨著一聲輕響，不知何時，游無魂贈予傲爽的木瓶，已然掀開了一個口子，遮天蓋地的黑影出現，將天空中的《萬魔朝星》取走後，又是化作一縷虛芒，鑽入了後者的身體中。
萬魂潭……
游無魂……
千手魔音……
祖龍……
還有《萬魔朝星》那本魂訣……
「無魂？！怎麼會這樣！游無魂，你給我站起來！」
「兄弟，你沒什麼事吧？他怎麼了？！」
當最後的一個念頭在腦海中湧現之後，傲爽的意識才徹底消失，只感覺於一片混沌之間，自己來到了一片陌生的世界，在這裡，似乎有著無數塊鏡面，其中正在演繹著自己這一路走來，或是悲傷，喜悅，興奮，心痛時的一幕幕場景。
……
第二日，藍日縞素。
一夜之間，藍星似乎老了幾十歲，就連眉角處，也浮現出了幾抹斑白，或許對於其他人來說，對於游無魂的死更多得還是惋惜，可一聲兄弟，一生兄弟，從兩人相識的第一天起，他們之間的關係就不會那麼平凡。
「無魂，是為了藍日而死。」
沉默了許久，藍星才在從聽魂那裡得到的一些消息中，總結出了一些有價值的觀點。
「沒有人能夠猜想到，遠古之時那曾與祖龍爭奪過祖龍之位的邪龍，會被封印在萬魂潭內，如果他不出手，整個藍日道宗也會首當其衝地受到波及，到時候會出現什麼事情，根本就是無法想像的。」
藍星之後，藍家的一些長老也紛紛發言，其中自然是包括藍星的兒子，從斬情山上歸來的藍霸天。
「魂叔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曾對我說過一句話，為什麼世人皆知修煉之路難，還是有著無數的武者前仆後繼，在這條道路上追趕著腳步，因為每個人的心中，都有需要用他自己的力量去守護的東西，或許原來我沒有，但今日，我找到了。」
藍霸天，也是一個可憐人，或許對於很多武者和勢力來說，天下第一二品宗門的名號，足以讓藍日道宗在整個靈玉大陸上叱吒風雲，但芸芸眾生，冥冥之中還是會有著一些龐大的存在，從不拿正眼瞧這個宗門。
當年的藍霸天，便是為情所困，招惹到了一個龐大的實力，藍星在權衡了其中的利弊後，無奈之下只能退步，捨小家，壯大家，他沒有選擇的餘地，或許一怒之下開戰固然讓人心神一震，但開戰的後果，卻是藍日道宗的覆滅。
而隨著游無魂的隕落，整個藍日道宗，也是開始出現上了一層陰謀的氣息，如聽魂所想，游無魂尚在時，還能震懾住一些人的覬覦之心，一旦往日威名隨風消逝，這份忌憚也會消失。
……
「不是，你們幾個老頭子，能別天天來探望了麼？你們不煩，我都煩了，還有師尊，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兄弟一日為魂閣之人，以後他也不會加入其他的閣內，你們還能比我更瞭解他不成？」
看著黑白尊者，頑石尊者和驚雷尊者又是如同昨日一般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君臨意也是不由撇了撇嘴，此時四人正處於魂閣之內的一處療養洞室外，而洞室內正在接受療傷和奇異丹藥芸養的人，正是傲爽。
還是那句話，人死如燈滅，在游無魂死後，原本不敢生出這般搶奪弟子念頭的三名閣主，這幾日也是對傲爽大獻慇勤，縱然傲爽尚處於昏迷的狀態中不曾醒來，或許看起來，眼前這般景像有些試探炎涼，但這，也正是殘酷的生存法則的另一種體現。
「徒兒啊，現在游無魂已經魂歸天際，以後的魂閣內，還有誰能教導傲爽這種天才？我知道你們兩人是兄弟，你也幫師傅勸勸啊，你設想一番，如果傲爽也加入咱們天地閣，那今年的年終會武，誰還能遮掩我天地閣的光芒？」
聞言，君臨意搖了搖頭，自不遠處拿來一塊頑石，擺在自己身前的地面上。
「假如說，我是說假如，這是一件極為珍稀的靈物，珍稀到就連你們三人都眼紅的程度，可他已經被我拿在了手裡，而在這種假設之下，我比你們的實力要強，你們還會覬覦這件靈物麼？」
三名閣主先是一愣，面面相覷之後，同聲道：「應該……不會吧……」
胖子嘴角翹起，『啪』的一聲中，一把拿起了石塊：「什麼叫應該不會？你們肯定不會，為什麼？因為根本把不住的事情，縱然再怎麼努力也沒有用，況且，他已經被我攥在了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