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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百八十一章 孝心天鑒 文 / 生猛大章魚

    張居正點頭道:「甚是。純臣,馮老先生,我等除了開市舶司管理船引,對這外夷入貢之事,也需細細斟酌。」

    馮保道:「張老大人說得好。對這外夷之事,確實需要好好管理。以咱家看來,無非是先立下規矩,然後好好的把這規矩給照著。別讓那些夷人胡作非為,咱家自己人也別厚此薄彼,那自然就順了。」

    大家把主要事情略說一說,接下來欽差舟車勞頓,自然不能光聊些費神的。胡宗憲素來打探消息,不落人後,對於來的幾位欽使,也頗多知曉,這嚴小相公當然是熟門熟路,張大祭酒雖然位居清流高官,卻也不是一味死板的,而馮老先生似乎也非一根筋的死腦筋,因此這酒宴固然豐盛,席間的聲色犬馬,絲竹管弦,一起上來。賓主相對,歡娛已極。

    酒罷,眾人各有醉意,相互扶持,步出衙門。戚繼光跟著嚴鴻,低聲道:「小相公,前番多蒙關照,此次您大駕來杭,末將到時候少不了禮數。我這裡備了一個美人,姓姬,小名瑤兒,乃是千金購來的,不但容貌不俗,而且琴棋書畫,樣樣俱佳。不知小相公可否……」

    嚴鴻趁醉笑道:「戚老哥,咱哥倆既然是結拜兄弟,也就不必講這麼多虛頭巴腦的檯子了,橫豎有財一起發,有麻煩一起擔就是。倒是我家先生張居正,你不妨好好結交結交。至於美人麼。兄弟我雖則好色,可剛才揚州收了一房愛妾,這隨身從北京還帶來了一妾一婢。就暫時用不著了。嗯,我那張先生倒是孑然一人過來,不如,你把那美人送給張先生好了。」

    戚繼光面有難色道:「只是我與張欽差素昧平生,怕是……」

    嚴鴻笑道:「今兒都一起喝過酒了,有何素昧平生的?這樣吧,這事兒交給我辦。回頭你先把那美人送來。我安排進張先生房間裡。待等過得數日,再對張先生說這是你的好意。便無慮了。」

    戚繼光大喜道:「如此,多謝嚴小相公成全。」

    胡宗憲給安排的欽差臨時行轅,卻在杭州城外,靠近西湖的一處大宅子裡。張居正回到行轅。又招來嚴鴻、馮保、蔣洲、陳可願等人,商議了一陣開海事務,決定以蔣洲在本處把浙江市舶司實實在在建立起來,開始運轉。看看時候不早,這才散了會議,回到自家的房間。見房間裡窗明几淨,諸般事物,收拾停當。張大祭酒心下舒坦,只往桌子前的交椅上一靠。歇息了片刻。卻見門簾一閃,一個容貌艷麗,年約十七八歲的佳人。窈窕聘婷,步入房間,柔聲道:「老爺,要喝茶麼?」

    張居正酒宴出來,口中正干,點頭道:「也好。」接過那佳人端來的茶碗。放在唇邊一品,但覺芬芳沁脾。一口溫熱下肚,遍體舒泰。

    他喝了幾口,見那侍女還在一邊候著,又問道:「你還有何事?」

    那佳人臉一紅,低聲道:「本地的老爺,安排婢子專事伺候老爺。老爺要婢子做何事,只管吩咐。」

    張居正聞言,不覺好笑。他本非待要揮手令這侍女退下,那侍女卻又輕聲道:「奴婢少時學過撫琴,老爺若不嫌棄,奴婢願獻醜。」

    張居正酒意上來,點一點頭:「那你且撫琴一聽。」

    深夜,琴聲幽然,繞樑不絕。琴聲既落,呢喃聲起,不勝歡娛。

    次日起來,嚴鴻到書房與張居正相見,見張先生精神抖擻,隱隱有眉飛色舞之情,不禁暗笑。看來自家先生雖則是千古聞名的大能臣,也好這個調調,這一方面倒真是師徒如一。

    他只顧偷笑,不防張居正看出些端倪,咳嗽一聲道:「純臣,何事這麼快活?」

    嚴鴻忙道:「張先生,學生我因昨日與胡大督憲等人相見,想這開海之事多半能成,為天朝做此一功,因此快活。」

    張居正聽嚴鴻這般說,反倒眉頭微皺道:「我卻在思索,對那夷洲汪直、香島徐海兩人,該如何應對。他兩個素來是橫行海上,無法無天的。如今雖受招安,只怕時日一長,復不恭順,若是霸佔海路,自家牟利,只恐反而不妥。」

    嚴鴻道:「先生莫要憂慮。那汪直、徐海本已就擒,天家恩典赦免,是憑空得了性命,豈敢再思反心?再說,過去他兩個能裹挾得這諾大勢力,那是因為朝廷海禁,民眾無以為生。現在海禁既開,這兩人真要生了異心,朝廷也可輕易扶持其他人取而代之,如此相互制衡,不至於生了大患。再說,只要國朝勤練精兵,裝備利器,又重用名將,便是他們想反,也得惦記一二。」

    張居正點頭道:「你說的倒也是理。今兒咱卻須會見本地豪商大賈。但不知這些人是何等態度?」

    嚴鴻道:「先生,學生我去歲在這裡,與他們倒是交道一二。不瞞您說,去年時,這裡面頗有些和李藻往來的,藉著海禁之事,暗中走私牟利,一分錢稅款也不用交,快活得很。因此他們也是想置汪直於死地。不過,等去年李藻垮台,汪直招安,天家態度明瞭之後,這事兒也就不同了。這些是商人,目的是賺錢,他們何必跟朝廷過不去?海禁能賺錢,開海也能賺錢,因此現在他們想的,多半是如何巴結欽差,弄到船引。再說,汪直投誠,李修被刑斃之後,他們先前勾結倭寇,暗自走私的把柄,學生我也弄到了不少。這些若是現在亮出來,無非逼得幾家家破人亡,沒太多好處。但是留在咱們手裡,卻能讓他們乖乖聽話,讓繳稅就繳稅。所以,今日召見時,包在學生身上,管叫杭州開海,一無阻礙。」

    張居正微微一笑:「甚好,那為師今天就看你大顯神通。」

    一邊的馮保也笑道:「咱家素來聽說嚴小相公手段了得,連那國朝舉人鄭國器也吃小相公辦了。今番,也要當面參看一二。」

    那欽差隊伍來杭州,杭州的諸多富豪商人,尤其是潘、許、張、沈、連、宋六

    大名門,早已是翹首相盼,昨天在碼頭迎接,又參加宴會後,都在家裡等著,還不時使人到行轅探聽消息,畢竟欽差大老爺一句話可能就意味著十萬的銀子。待聽到欽差召見,大家頓時一溜煙跑到轅門。

    這幫人去歲裡站在同一立場,準備最後掙扎對抗開海時,勉強稱得上是相互奧援。可是如今面臨開海通商,如果不能阻止此事,那麼實質上就形成了更強的競爭關係。因此,儘管四下裡串聯通氣也是有的,但當面來笑意盈盈,背後免不得暗自防範。

    大家進了欽差院門,見兩位欽差和一位中官,紛紛行禮畢。他們中間不但多數有功名在身,而且很多人還曾在朝為官,幾位欽使自然也不敢怠慢。張居正還禮之後,笑道:「諸位或是國朝元老,或是江南名紳,如今天家屬意開海,遣下官等人來此經辦此事。究竟如何處置,還要與諸位多多商議。」說罷一瞅嚴鴻。

    嚴鴻當即滿面堆笑,道:「諸位老大人,老先生,我天朝物產豐饒,海外藩國也各有出產,互通有無,利潤無窮,這些道理,是不需要嚴某給大家說的了。如今這杭州口岸今年的六十張船引,張先生與我,還有馮老先生一起商議,決定分四十五張給本地的商戶。但這四十五張如何分配,商稅如何繳納,卻想聽一聽諸位的意見。」

    嚴鴻這句話,算是在油鍋裡灑了一把鹽。在場的眾位縉紳豪商,稍微愣了片刻,頓時竊竊私語起來。他們對揚州那邊的消息,也並非一無所知,好些人通過揚州鹽商家中的古舊親朋,得知了欽差在揚州分配的處置。因此沒多會兒,宋爵先說,願領十五張船引,應交稅款預付一半。沈青山跟著道,也願領十五張船引,稅款也預付一半。沒多會兒,報出來願意領取船引的商人,總額便遠遠超出了四十五張的計劃。

    嚴鴻笑道:「諸位豪商忠心天朝,如此踴躍,天家必然欣喜。但此次杭州下發船引僅有四十五張,卻似乎不敷分配。這樣吧,先給在座諸位,每位兩張船引。餘下的,我與張先生、馮老先生細細考察,擇那財力雄厚、商道出色的縉紳,予以分配。此事咱們可以私下再議。」

    眾人相互對視,意猶未盡。嚴鴻又道:「還有一條,這前任紹興知府李藻,勾結倭寇,為非作歹多年。聽聞我江南商民中,也頗有與他勾連的。如今雖然李藻已罪行敗露,逃亡海上,焉知沒有一二餘黨,潛伏在此。若是被他們擾亂了海上貿易,卻頗為不妙。本官前次逮捕李修、李鏡湖,又招安汪直、徐海,今年更在揚州擒拿了李藻的侄兒李佳湖,倒是拿住了一些口供、書證據,只是,哎,若要嚴究,又怕人心惶惶,不知諸位先生如何看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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