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章 知己知彼 文 / 生猛大章魚
(國慶回家,用電腦很不方便。堅持能更多少更多少,以報諸位讀友厚愛)
不多時,那俞大猷、馬芳、王霆、劉連,還有閩軍和邊軍的幾位偏俾將佐,俱都到了嚴鴻房中,梁如飛、張青硯也在嚴鴻左右陪侍。嚴鴻先道:「各位,今日血戰,我軍以數千兵,大破韃子數萬騎,全賴諸位將軍力戰之功。這番回到京城,定當把此功勞上奏天家,務必使將士們流血流汗有所得。」
馬芳拱手道:「多謝欽差誇獎。馬某在邊庭多日,卻也未嘗有過數千人破數萬韃虜的這般勝仗。今日若非欽差大人親臨一線,激勵士氣,若非俞將軍所率閩軍車陣,及天子左右精銳錦衣緹騎前來助戰,焉能有此大捷?前線流血流汗,乃是本分,嚴欽差上奏之時,卻不可淡了您老自己還有俞將軍、王戶侯等諸位的功勞。」
那俞大猷卻道:「欽差,今日一戰雖然殺傷了不少韃虜,挫了敵人銳氣,但我閩軍、邊軍、錦衣衛怕也死傷了近千人,實在不敢稱為大捷。以我之見,眼下還是要防備城外韃虜圍攻。若是一個不慎,讓韃虜打破馬蓮堡,我看再大的功勞恩賞,將士們也無命消受了。」
嚴鴻聽得鬼火冒,心想老俞你能不能稍微有點眼力價?老子難道不知道今天一仗咱們死傷也很慘烈。可好歹把蒙古人打退了,還是野戰,你就不能湊個綵頭,讓大家高興高興?還一個不慎,有你這麼烏鴉嘴的麼?
馬芳要緊插口道:「俞將軍。此事卻不須過分憂慮。末將在邊庭久矣。那韃虜之長在於野戰。我等之長在於守城,今日卻是野戰我佔了上風,那守城更不在話下。這馬蓮堡的城塞,雖然尚未修得十分完好,但用作防禦,足以抵擋;此刻天寒地凍,本非韃虜入寇之時,韃虜大軍出動。缺少草料,不能持久;而馬蓮堡中,末將為修築城寨,存儲的糧食、彈藥、柴炭等,支持數十日不在話下。再則馬蓮堡距離長城不過二十里,宣大屯駐重兵十餘萬,援兵朝發夕至。如今更有嚴鴻欽差在此運籌帷幄,待得援軍到達,我軍內外夾擊,定叫那韃虜丟盔棄甲而去!」
嚴鴻呵呵笑道:「馬將軍說得好!想當初本欽差在濟南。城外有四十萬白蓮教匪,城中不過是五六千衛所官兵。錦衣衛不滿二百,守一個周長數十里的濟南城,火藥不足,軍械匱乏,如此劣勢,尚能大獲全勝。今日馬蓮堡乃是軍塞,寨中精兵萬人,又有馬將軍、俞將軍這等良將在,彈藥弓箭充足,有此戰心,何愁韃虜不破!本欽差陣上懸賞,打退敵人,賞銀二萬。青硯,回頭把咱們隨身帶的銀票,取二萬兩出來。俞將軍和馬將軍各分一萬兩去,犒賞將士,尤其對死傷的多給撫恤。王老兄,咱錦衣衛自己人,我就先不給了,回到北京城,不會叫自己人吃虧。」
馬芳大喜道:「嚴欽差輕財重義,愛兵如子,是我宣大之福也!」馬芳、俞大猷手下的偏將們,也一個個交頭接耳,喜形於色。他們在外打仗也多,卻從未見過有這麼豪爽的犒賞。
嚴鴻道:「過獎過獎,我雖不才,卻也知道有財大家發的道理。告訴兄弟們,這二萬兩是犒賞大家野戰的。回頭等把馬蓮堡外的韃虜徹底打退,我嚴鴻也絕不是小氣人。好了,你們都去整頓軍務吧。對了,咱犒賞帶來的酒肉還有,勻些出來,今天給全軍加菜。」
眾將皆答應退下,嚴鴻卻看馬芳對他使了個眼色,便道:「馬將軍你且留下,本欽差還有些閒事請教。」
待等眾人都退去,只留張青硯在旁。嚴鴻道:「青硯是我心腹愛妾,馬老兄,你可是還有需要說的,不妨當面講來,咱們好商量。」
馬芳道:「是。欽差老大人,方纔我在公堂之上,說的話有其道理,然而另有一番話,對欽差卻不得不如實稟告。如今這馬蓮堡的戰事,我軍固然有取勝之道,然而這其中卻頗有些麻煩。」
嚴鴻道:「馬將軍只管說來。」
馬芳道:「若單以兵家之長短來計較,韃虜選擇這寒冬之際,率領數萬騎攻打我重兵防守的馬蓮堡,本是個自取滅亡之舉。我軍以精兵扼守馬蓮堡,外圍各軍火速馳援,內外夾擊,定能擊敗韃虜。然而,如今這邊疆上,我軍畏敵如虎,諸將不敢尋戰,聞韃虜進犯,人人恨不得抱頭鼠竄,彼此互不救應,乃是常態。偏生這位楊順楊軍門,對諸將逞威風有餘,對韃虜迎戰不足。但有韃虜入侵,向他求援的,不是裝聾作啞,遲緩援軍,便是虛以委蛇,草草應付,因此宣大十餘萬重兵,在韃虜面前,竟似無兵可用一般。當然,此一番欽差您老人家在此,更有萬歲爺的王命,嚴閣老的威風,那楊順未必敢怠慢。但就算他有心想救援,這宣大府長久養成的將驕兵惰的毛病,也未必能及時來援,打退韃虜。所以馬蓮堡一時之間,卻須得當孤城來守。」
嚴鴻聞聽此話,心中一沉,但仍不動聲色笑道:「原來如此。想我奉天子旨意來,楊軍門多半還是會傾力救援。只是這援軍來得早晚,倒是難以預料。那麼馬將軍,你說咱這孤城,守得住麼?」
馬芳道:「韃虜長於騎射而短於攻城,馬蓮堡守上數日,末將還是有把握的。然而時日一長,若是韃虜長相圍困,終究土磚牆壁難以持久。韃虜於此刻此舉來臨,多半是得知欽差在此,若是以重兵圍困,更造回回炮攻打,我軍卻是難敵。此間成敗,實非末將能定。末將只能竭盡全力,保欽差無事。」
嚴鴻道:「馬老兄,你有此心,那便努力去做。男兒保家衛國,誰能保只殺敵立功,不被敵人所殺?今日能與你馬老兄在這一線邊陲重地,與韃虜浴血廝殺,我嚴鴻很是幸運。如蒙不棄,便結交了馬老兄這個朋友。這外面的援軍,我來想辦法。」
馬芳感激道:「欽差如此看重,馬某肝腦塗地,也要相報。」說罷,拱手出門離去。
待馬芳出門後,嚴鴻對張青硯歎息一聲:「青硯,對不住你,如今這馬蓮堡,怕又是一場血戰了。我原本帶你出來遊覽下塞外風景,如今卻每每帶你進這樣凶險之
地,讓你擔驚受怕。」
張青硯伸手握住嚴鴻的手,小聲道:「相公這是什麼話?我已是相公的人,跟你同生共死,也是應當的。若是不帶我,莫非讓相公你獨個兒經歷這些凶險?放心,有我這一個人,一柄劍,必要保全相公、只是馬將軍說的有理。這朝廷官兵打仗,有時如虎,有時如狗,一半看帶兵長官,一半看領軍督撫。這位楊順楊軍門,我看確是個不中用的。相公還是早早派人前去,督促援軍為要。」
嚴鴻點點頭。他也知道,自己方才會議上大言炎炎,說什麼現在局勢比濟南要好得多,那是為了鼓舞士氣。事實上,若是對比局勢,濟南時候城外雖有十萬敵軍,不過是白蓮教聚集的烏合之眾,甚至還有不少是被強逼著上陣的良民。真正的勁敵其實也就是二千蒙古騎兵。而如今馬蓮堡外面,至少有兩萬蒙古騎兵,單說敵情,比起濟南時候是增添數倍。
再說我方情況,濟南時候的確經制官兵只有幾千人,比不上眼下。可另一方面,濟南是一個省府,城池高大,而起城中單是難民便有數十萬之眾,而且民心已經被嚴鴻安撫,所以雲初起前後從裡面徵集的民壯就有好幾萬人,在守城的時候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可如今,這馬蓮堡只是一座純粹的軍塞,裡面除了馬芳和自己帶來的約一萬官兵,再加上二三千民夫之外,別無他人可借。而且馬蓮堡的城牆堅固程度,與濟南也是完全沒有可比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