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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七十九回 孤心自照 文 / 生猛大章魚

    梁如飛率眾人將追風寨的人盡數殲滅,其中大部分都是奮戰到底,也有人試圖圈馬而逃,但嚴府眾人有心盡數滅口,那梁申智、陳有明本是錦衣衛中第一等的能幹人,手中捏了袖弩,見有人逃走,便勁射殺人。因此幾個想走的,也是跑不出五步便被拿下。

    戰不到半頓飯功夫,戰場已然肅清。兩邊的人大半已被殺死。梁如飛又看那些受傷的,有的大聲叫罵,有的卻在哀哀求饒。他眉頭一皺,笑道:「這幫好漢,都送他們上路好了。」

    梁申智輕聲道:「先生,今夜來了兩撥人,相互砍殺,不妨拿兩個口供回去,欽差那邊也好問些消息出來。」

    梁如飛道:「還是長官想得周到。此事你們卻比我精通,一切聽你們吩咐好了。」

    梁申智便與陳有明商量一下,在戰場上巡了一巡。看那十多名傷者,先選了蒙面人中領頭的壯漢和另一個身材矮小的,又從追風寨嘍囉中選了二人。這四個,都下狠手卸了雙臂關節,還用繩索捆綁起來。其餘的傷者,卻一刀一個,盡數砍死。

    領頭的蒙面壯漢先梁如飛打斷肋骨,砍斷右臂,又被卸掉左臂關節時,已經痛的滿頭大汗,口中一聲不吭。另外三人,卻已經被折磨得沒了精神,那矮小的蒙面人還在不住哀求。梁如飛道:「走吧。死不死,現在也由不得你們了。」扯幾塊破布,把那幾人的嘴巴、耳朵盡數封住,然後選了十餘匹健馬。騎著往先前遭遇其他錦衣衛遇敵的地方走去。兩處相隔不過幾里。抬腳就到。到那裡看時。戰鬥也已結束。王霆、楊大業等四千戶率領十錦衣,也已經把留在那裡攔截的二十餘名蒙面客盡數殲滅,卻留了三個活口。錦衣衛這邊,卻只有陶智等三人輕傷。

    梁如飛笑道:「這一仗大獲全勝,卻還不知道敵人底細,卻也有趣。」

    商子強道:「敵人底細,回大寨中,留待大王爺探查好了。」

    梁如飛呵呵大笑。於是眾人策馬而回。錦衣衛皆是辦慣了案子的,知道今晚做出這事,拿不到明面上來,因此雖然高興,卻不曾得意忘形,回程上只是催馬行進,絕少談笑。梁府眾人平素裡不曾有這般紀律,但見錦衣衛如此,畢竟也都是幹練之人,便也默然。那奚童原本平日裡就如同個悶葫蘆一般。這次臉上卻更是陰沉。一行錦衣衛十六人,嚴府家丁六人。加上七個俘虜,總計近三十人,只往嚴鴻大營馳去。

    大寨之內,中軍帳中,燈燭通明,案桌上一片狼藉。嚴鴻衣冠不整,舉杯自斟,已然有醺醺醉意。他的酒量既不恢弘,也不淺薄。只是如今心中有塊壘,又不知梁如飛等人此去如何,因此隨意斟酌,難免有些失態。

    卻看帳角一動,一個青衣佳麗閃身而入,正是張青硯。

    嚴鴻見了張青硯,連忙站起身來,搖晃一下,伸手道:「青硯,你沒事吧?」

    張青硯此去沈家莊,殺了五人,回來路上心潮起伏,幾欲伏地大哭。見到嚴鴻喝的這般模樣,第一句卻是問她安好,一時百感交集,拉住嚴鴻的手,便便撲到他懷中,嚶嚶哭泣起來。

    嚴鴻見佳人傷心,忙抱了她坐下,撫她秀髮,大著舌頭輕聲哄道:「別哭別哭,我在呢。是不是受了傷?累著了?你別著急,這裡誰也害不了你,慢慢說吧。萬事有為夫我給你撐腰,沒什麼大不了的。」

    張青硯哭了一陣,稍微好些,抬頭看著嚴鴻,抽抽噎噎道:「相公,我殺人了,殺了五個人。其中三個都是忠義盟中的同道,還有一個是沈……是沈青霞先生。我做這些事,不但大違江湖道義,而且簡直是殘害忠良。若是在一年前,我自己都會切齒痛恨,可是現在……我終究還是做了。我只怕若不這樣,那沈青霞真會把嚴府的根基抽去,那樣的話,相公,我,還有我們未來的孩兒,就都無依無靠了。相公,但我此刻心中好怕。我竟然變成了這樣的人。若是被江湖同道得知,我便……便全無立足之地了。便是朝廷上知道我做下這樣的事,也不會容我的。」

    嚴鴻自己在這幾個時辰裡,其實也是七上八下,擔心此事。然而見懷中佳人如此哭訴,他反倒頓生豪情,輕聲道:「青硯,你這般難過,為夫也自知道。然而這官場爭鬥,原本就是這樣你死我活。沈煉他既然要送我嚴府的命,我送他的命又有何不可?你全然是為了我,才做下這事,實在委屈你了。放心,你動手殺沈煉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他日實在被人勘破,朝廷追究責任,為夫一人承擔。你江湖上的那些同道,若要把你怎樣,須得先從為夫的屍體上踩過去。笑話,堂堂錦衣衛僉事,莫非還怕這些閒雲野鶴不成!」

    張青硯見嚴鴻這般說,大是感動,又哭了一陣,抬頭道:「相公,我這樣子是不是很難看?」

    嚴鴻替她擦去眼淚道:「梨花帶雨,那才好看呢。只是我的好青硯,可不能老這樣哭壞了身子。那梁先生、王千戶他們也真是辦事不力,放著這麼多好手,怎麼反而讓你去殺人?」

    張青硯道:「這倒不怪梁先生,誰料到今夜沈家莊還去了別的人,而且還不止一起,彼此一場混戰。梁先生他們也是被人絆住了。我若不出手,只怕沈煉就走了。哎,卻也是造化弄人。」

    嚴鴻雙眉一皺:「還有其他人?還不止一起?這事兒倒也麻煩了。那梁先生他們千萬不要出什麼事才好。」

    張青硯道:「梁先生、王總旗他們武藝高強,料來出不了事。相公放寬心。只是我殺沈煉這事兒,您可千萬不要告知他們,人多嘴雜,洩露出去,妾身別說江湖名望,只怕命也難保了。」

    嚴鴻點頭道:「我自然省的。你今夜出去這事,只我兩個知道。青硯你還是趕緊去洗個臉吧,免得待會兒梁先生他們回營,看出什麼破綻來。」

    張青硯歎息道:「相公,你對我這般有情有義,休道是殺幾個人,便是為你

    粉身碎骨,我也認了。從今後,就算江湖上再無青衫龍女,只有一個給助紂為虐的妖女,那又如何?」

    嚴鴻笑道:「我若是商紂王,你不是成了那蘇妲己?不妥不妥,蘇妲己是要壞商紂王江山的,你卻明明是我的賢內助啊。」

    張青硯幽幽道:「蘇妲己就算真是壞了紂王江山,她也是愛戀紂王,最後和他同生共死了啊。好了,相公,我去洗臉換衣了。」

    嚴鴻在她臀上輕拍一掌:「去吧。再好好休息下,有事我再來叫你。」

    張青硯走後,嚴鴻這才整整衣衫,舉杯苦笑數聲。不想昔日江湖上俠名遠震的青衫龍女,如今為了自己,居然幹起殺害忠良的事來,這自己該是驕傲自豪還是慚愧呢?回想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原本穿越後只想抱個大腿,享受下相府的榮華富貴,誰知只因不甘混吃等死,現在肩上擔子卻越來越重,也在朝廷鬥爭中越陷越深了。

    自己本心,自然也想讓大明朝好,上報皇帝的看重,下也滿足下穿越者的成就感。可是朝政鬥爭,真不是好人壞人那麼簡單。自己既然是嚴嵩的孫子,在一般看來,那就是奸臣子弟吧。可是總不能為了所謂正義,就自個抹脖子吧。該幹的好事要幹,可也總不能束手就擒。以後走到哪一步,誰又能知道呢?不過既然身在其中,那便也沒其他法子可想,唯有盡力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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