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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七十二回 隊友如彘 文 / 生猛大章魚

    張青硯心中一緊,口裡卻道:「沈公子,妾身也知沈老爺在保安多時,出入邊境,遍訪軍民,想必對那楊順賊子所做的勾當,瞭解甚多。以我看來,要扳倒楊順容易,要扳倒嚴嵩卻難。就算那楊順作惡多端,嚴嵩也不過擔個失察之責,只需要斷尾自保,無非把那楊順當個棄子,他嚴府的富貴,豈能動搖多少?哎,這當朝一品的威風,遠不是我等江湖兒女能想像的。這般想來,師姐被嚴鴻佔去了,說不定倒也是她的福分。」

    沈袞聽張青硯再提夏紫蘇,幾乎要含血噴天,急道:「張女俠,家父這次,可不止要除掉楊順逆賊。便是那嚴嵩、嚴世藩父子,也要趁勢一網打盡!」

    張青硯見沈袞上鉤,故作好奇道:「願聽沈公子指教。」說罷,將個嬌軀往沈袞床邊輕輕一坐。她姐妹二人,體帶微微芬芳。沈袞離開近了,被這香味一衝,頭腦都有些暈。他本對夏紫蘇一往深,越是得不到,越是難以擺脫;而越是難以擺脫,對嚴鴻便越加憤恨。此時又被夏紫蘇的師妹這麼詢問,當下不管不顧,將沈家莊中的秘密,和盤托出。

    原來沈煉自來保安之後,尋訪楊順貪贓枉法之事,到今年裡漸漸齊備。更兼年初辛愛為了桃松寨之事大舉入侵,楊順在其中所為,沈煉也一一備了條陳,並且邀請忠義盟北上主持此事。原本欲尋朝中次輔徐階,將這證據交給他,以求打擊嚴嵩黨羽楊順。然而忠義盟以徐階近來態度含糊,不知底細。更兼今年夏天裡,徐階竟然遣張居正向嚴府提親。此事讓忠義盟皆切齒痛恨,沈煉自然不會再去圖謀與徐階合作。於是此事就這麼擱下了。後來朝廷派嚴鴻為欽差前來。沈煉打定主意,若是嚴鴻願意扳倒楊順,那就帶上證據一起上京。若是不能,那麼這證據多在手裡揣一揣也無妨。回頭可聯絡朝中左都御史周延或禮部尚書吳山。也能給嚴黨個不痛快。

    誰知就在前些天。沈家莊中竟然又來了一人,求見沈煉。見面之後。那人聲稱願將一份要命的東西獻給沈煉,只求除滅嚴府。

    原來此人名叫劉安,乃是前任山東巡撫劉才的心腹護衛。那劉才本是嚴門忠卒,卻因貪贓枉法過度。在濟南之亂中被嚴鴻拿下,後來在衙門監獄火災中燒死。劉才被拿之時,劉安本在府中,未曾去赴嚴鴻的納妾宴會,因此也不曾被捉。此後他多次欲趁白蓮教圍城的時機,劫獄救出劉才,卻因嚴鴻安排錦衣衛嚴密防守。不曾得手。

    待等濟南解圍後,劉安暗中監視衙門,嚴鴻與劉才的對話,他卻在瓦上偷聽到了。得知劉才手中有嚴府的要命賬簿。只求以此來換劉才孫子一命。劉安見主人一心如此,也不便出來作梗。只是終究不能完全信過嚴鴻,便趕到秘藏處,將那賬簿先行取出一部分收藏好。

    此後,劉安也不聲張,只暗中保護劉才孫子。劉才焚死之後,其家中滿門抄斬,幼子亦遠配嶺南。劉安暗中跟隨保護。誰知嶺南氣候潮濕,劉才的孫子去了不到半年,竟而死了。劉安見老主人一點骨血落空,憤怒之下,便取出秘藏的物事,欲尋嚴府的晦氣。

    只是他主子劉才本是嚴門的黨羽,不見容於清流,更兼在山東沾染了白蓮教的事,那是人人都怕沾上。劉安想要給主人報仇,又哪裡找得到靠山?

    萬般無奈之下,劉安想到沈煉。此人恨嚴府入骨,又有俠氣狷狂,更兼清名享譽天下,朝中也多有同者,或許能夠助一臂之力。於是劉安便千里迢迢,到保安尋得沈煉,一一說明來歷。聲明自己不求給劉才洗白,只要能掀翻嚴府,便足以告慰舊主。

    沈煉素來痛恨劉才昔日為嚴嵩做爪牙,在山東酷虐百姓,造成赤地千里,自然並無什麼意願給劉才報仇。然而劉安送來的物事,連同供稱的劉才與嚴世藩合謀做下的勾當,卻是一件大好罪狀。若能藉機扳倒朝堂大奸嚴嵩,那自然樂見其成。因此,沈煉收留了劉安。

    沈袞說到此,有些得意地道:「那物事,我聽爹爹說,有幾張是劉才和嚴世藩勾結,和蒙古庫騰汗私賣軍糧、軍械的賬目。還有一封是嚴世藩的親筆書信。爹爹這些年在邊塞打探,雖然是宣大和俺答的消息多,但對於薊遼那邊庫騰汗得內奸倒賣軍糧之事,也略有風聞,如今卻恰好印證上了。這一回,嚴世藩在東邊私賣軍糧,楊順在西邊殺良冒功,擅開馬市,這兩案合一,定要叫老奸頭顱搬家!」或是太激動了,不禁又咳嗽兩聲。

    張青硯這才知道,原來梁如飛看到的鬼鬼祟祟之人,多半就是劉安。得知沈煉手中竟然握有這般物事,張青硯也不禁暗自心驚。但她畢竟久走江湖,臨場機變勝過沈袞何止十倍,當即道:「沈公子,你說我師姐前些天離開貴莊,難道邵景邵師兄、龍姐姐,還有曾氏雙雄等沒有照顧著她?」

    沈袞道:「邵大俠只來了半日,便又匆匆離去,說是要回湖廣去見他師父,請教一件大事。便是因為夏姑娘離去,龍女俠、曾氏雙雄等都尋她去了,如今不在莊上。好在莊中還有雁門派霍振北師傅和王強、鄭風、秦沛三位師兄。」

    張青硯暗呼僥倖,又寬慰了沈袞幾句,並道:「沈公子,妾身此次來訪,本想找到師姐說些話。可是現在師姐既然不在,則我來此之事,公子你萬萬不可說與任何人得知。便是對令尊沈老爺、盟主邵師兄,還有我師姐,請都守口如瓶。不然,我兩個孤男寡女,在這夜裡相處,倘若被流傳開,妾身我的名譽固然壞了,便是對公子和老爺,也不是什麼好話。」

    彼時理學盛行,男女之防為大。雖則張青硯江湖女俠,其實沒那麼多顧忌,但她這麼一說,那沈二呆子自然忙不迭的答應。心想自己戀著夏紫蘇,若是被人傳說和她師妹不清不白,這事兒確實壞了。當下誓,絕不透露今夜之事。

    張青硯見目的達到,柔聲對沈袞道:「如此,二公子快快歇息去吧。但願此次沈老爺上奏之後,嚴黨垮台,也叫我師姐回心轉意,重覓真心人。」扶著沈袞讓他躺下。沈袞被張青硯這麼一說,腦子裡暈暈乎乎,便自睡去。張青硯暗自冷笑,移步出門,幾個起落,

    又奔出莊子來,去僻靜處與奚童匯合,兩人潑開馬蹄,直往北馳去。

    此時嚴鴻的大隊已經移寨到了距離沈家莊約三十里處。張青硯趕到,也不耽擱,便直入內帳,見了嚴鴻,將自己從沈袞那裡打探的消息,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嚴鴻聽得臉色盡變,手指頭叭叭敲著桌子,心裡那叫一個罵。都怪便宜老子嚴世藩,這把柄終於還是落下了。好個劉才,竟敢跟我玩這一手,老子不殺你滿門……算了,滿門都已經殺了。他沉吟片刻,抬頭對張青硯道:「青硯,此事你看如何辦為好?」

    張青硯道:「此刻忠義盟盟主邵師兄不在保安,盟裡半數的好手也都出去尋找夏師姐了,沈家莊力量薄弱,倒是個機會。不然,等忠義盟大隊回到沈家莊,縱然敵不過欽差麾下的兵馬,可是再要無聲無息的把事瞭解,卻也難了。不過麼,這沈煉雖是老太爺的仇人,但在本地倒是素有清名,也確實做了一些沽名釣譽的好事。能不能下這個決心,就看相公你自己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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