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百六十六章 盤根錯節 文 / 生猛大章魚
今天是教師節,祝各位老師節日快樂。
沈煉素有狂生脾性。他本是進士出身,做過知縣。卻因經常口出浪言,攻訐權臣,結果被貶到了錦衣衛裡。似這等國朝進士,清貴官,貶成了天家鷹犬,這也算是重罰。陸炳愛惜他的才幹,引為親信,便是到嚴府赴宴,也把他帶在身邊,儼然是個親信秘書的待遇。只是沈煉做人功夫太爛,或者說存心以此為榮,更兼自恃才高,對於阿諛天家,讒害朝臣的嚴氏父子嚴重看不順眼,到了嚴府依舊傲慢無禮,還經常公開頂撞嚴世蕃。那嚴氏父子何等霸權的人物,沈煉這樣得罪,要不是挨著陸炳的面子,這樣的貨色,有一百個也打死五十雙。之後,沈煉更是不知死活,上十罪疏彈劾嚴嵩。這下嚴家當然要對他出手。陸炳好歹也只保下他一條命,但是官職革除,人發到保安去開荒修理地球君了。
沈煉這些行為,讓自己的職位一貶再貶的同時,也以錚錚鐵骨贏了大好名聲。而在大明朝,這名聲決不是無用之物。沈煉到地面後,就有人主動給他提供了房子,那田地也有人替他耕種,柴米飲食也不匱乏,日子過的甚是逍遙。
而沈煉經常吊貧問疾,又開辦義學,讓窮人家孩子有處讀書;更深入邊關,與士卒、邊民攀談,並仗著自己國朝進士的身份出頭事務。這種行為,更使得他的清名進一步提升。
沈煉武雙全,除了提筆能,上馬也能開弓射箭。走馬演武。他使人做了三個草人。上面插上木牌。寫了「李林甫」、「秦檜」、「嚴嵩」三人的名字,把嚴嵩和兩大奸臣並列,常常騎馬射草人為樂。
這種行為如果放在後世大清,那便是個必殺的結局。但是明朝法律對這方面管束不嚴,民間態度又較為寬鬆,於這種事普遍態度都是由他去吧。因此嚴嵩也不好意思拉下臉來,直接動手收拾這個狂徒,全當看不見。總是射草人不至於真把自己如何長短。
楊順把這些事全都說了,又道:「那沈煉本來是個犯官罪臣,不思悔改,反倒偷窺邊關軍情,誰知道他要做些什麼勾當?偏生下面有人被他迷了,專一肯幫他。因此每次到邊關,身前身後,總是有不少人護著他,我也奈何不得。大公子若是有意辦他,大可從這上面做做章。辦他個勾結蒙古,刺探軍情的罪過。我看也不差。」
嚴鴻道:「叔父說的不錯。似這樣的狂徒,留在世間也無用處。自然要將他開銷了,也不枉我白跑一趟大同。」
閻儒此時咳嗽一聲,問道:「大公子,學生聽手下人說,欽差行轅的人,於城內抓了很多單身行商。不知大公子所為何來,可是有些行商得罪了大公子?那不勞您老人家動手,學生出面,管教他們一個個出不了大同。」
嚴鴻道:「這倒不是。只是我那愛妾孫氏有了孕,手下這幾百錦衣兒郎便起哄討賞。這等事,你說不賞,那便不大光彩。你說若賞,錢從哪來?難不成讓我自己掏荷包麼?這大同城內,藩王動不得、叔父的生意動不得,思來想去,要麼就是去抓那表子,逼她們交花捐;要麼就是抓這些行商,一打二嚇,讓他們每人都拿出一筆錢來買命。」
楊順與閻儒聽了奏報後,也曾分析過這是要幹什麼。這些行商走南闖北多了,在邊關之處無孔不入,莫非嚴鴻是真心想從他們身上打探什麼?如今聽嚴鴻一說,才知是為這個緣故,便笑道:「大公子果然生財有道,佩服佩服。這些行商可是一個個看錢如命的主,不給他們些厲害,難以讓他們吐錢。若是需要什麼刑具、或是需要行刑之人,大公子只管來取,咱們這有的是。」
嚴鴻與他們聊了幾句,便起身告辭,說是要回去審那些行商,待等出了總督衙門,閻儒小聲道:「大公子,一曝不抵十寒。那桃松寨昨日得了恩寵,怕是要撩撥起火頭來,大公子還要多來走動走動,免得美人焦心才是。至於這犒賞三軍的事,實際沒什麼意思,不如就交給大帥與小的來做。那一成的水頭裡,五分給晉商,另外五分,有二分孝敬閣老,一分孝敬小閣老,另外二分,您與大帥可以刀切帳,保證不吃虧。」
嚴鴻微微一笑,對閻儒道:「閻先生,叔父的好意,我自然領得。不過此次犒賞,不瞞您說,是天家點名要我來。這其中不親自過手,總歸難以交賬。放心,小侄在京城也是打了幾年算盤的,這其中的分寸,自有道理。」閻儒見嚴鴻堅持,也不好再勸,自顧回轉。
嚴鴻回到自家行轅裡,先去後院,把拘捕的客商提了一二兩個,裝模作樣詢問一番。那些客商莫名其妙被逮捕,原本還因為是楊順手下官兵打劫。及至聞說竟然是朝廷欽差親率的錦衣衛,頓時一個個魂飛魄散。見了嚴鴻,任他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也不禁戰戰兢兢,滿口奉承。嚴鴻卻也不溫不火,只問些風土人情。那幫客商自然如實告知。問過風土人情,嚴鴻又問在宣大塞內塞外的生活。這一問,卻知原來軍戶的眷屬賣笑之事,在宣大頗為普遍。再問及往來做的生意,那客商有嘴硬的,也有招的,裡外裡對照著一算,楊順私開邊市,放縱蒙古人貿易賺錢的事兒基本也沒跑了。問過之後,帶回牢獄,只是不放。
當夜嚴鴻權衡再三,楊順做了這許多事下來,在宣大位置上,自然留不得了。可是如父親嚴世藩吩咐,楊順干的不法之事,證據還是要仔細搜集,拿回去交給嚴世藩,也算是加強對楊順的羈絆。但按楊大業說法,由於閻儒的手段,這些證據卻都沒那麼容易搞到。既然如此,說不得只好去沈家莊一趟。能不能和沈煉化敵為友,嚴鴻並不報很大期望。不過,若是沈煉真有楊順的證據,倒要搞來才好。一則是完成嚴世藩的任務,再則楊順的證據,間接對嚴府不利的,要是長期落在沈煉手上,也不是什麼好事情。
想到沈煉,嚴鴻卻又不禁想起夏紫蘇,想起張青硯所說,夏紫蘇與沈煉的二公子曾經在江南同船。念及此,嚴鴻心頭一陣猛煩。真要是去沈家莊,此事倒要問個究竟。
第三日大早,嚴鴻拜會楊順,告知借口巡行邊塞,準備帶兵出城。楊順一愣:「賢侄,你這欽差當得也太苦了。如今已經入冬,邊塞的天氣可不是好玩的。這趕上下大雪,怕是路都南行。要我說啊,你還是在大同府待著。要些什麼消息,叔父我在山西待了數年,莫非還有弄不到的?」
嚴鴻打個哈哈道:「不瞞叔父說,侄兒我倒也好個安逸。只是天家這次遣我出來,專程吩咐說,邊塞情形,務必查看周全,回頭天家說不定召我詢問呢。若是我不親自走這一趟,誰知道天家問什麼?拿著叔父給的消息去,總歸眼見為實,耳聽為虛,難保萬無一失。」
楊順又道:「既然如此,待我使閻儒閻先生陪伴賢侄吧。他本是北地人,對這邊塞各處路徑城堡,不是誇口,卻瞭如指掌。有他在你身邊嚮導,我也放心。」
嚴鴻笑道:「侄兒此去,信馬由韁,並無一定規劃,總之不會到韃子地界。閻儒乃是叔父的左右手,叔父操持邊塞防務,事情繁多,他若離了,只怕於宣大事務不太順暢。而閻先生在身邊,我顧忌著叔父這裡等著用人,怕也轉悠不爽快。叔父只管放心,不必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