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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八十八章 下揚州 文 / 生猛大章魚

    見嚴鴻要急,王翠翹又道:「你這傻小子,真是的,平日裡缺德主意恁多,把那些名門巨賈哄的團團轉,可是你又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你越是這樣好,我越是覺得配不上你啊。我的來歷你家裡又不是不知道,單是羅龍文那一關,你怎麼過?再說了,嫁到你家做個姨娘有什麼好的?一舉一動都有規矩管著,無數雙眼睛看著你,活活把人累死。」

    她在嚴鴻臉上親了一口,道:「你看現在多好,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鬧就鬧,想和你瘋,就和你瘋。可是要在相府呢?白天想和你親近親近,都有大婦管著。也許就因為親你這一口,就挨了家法,又有什麼意思?我認識字,會管帳,給你當個內記室綽綽有餘吧。」

    她本就出身大戶人家,後又在上行院受過系統訓練,能寫一手好書法,更有數算之能。徐海偌大基業都能打理的井井有條,當一個內記室自無問題。見嚴鴻點頭,王翠翹道:「對吧,我就給你當一個內記室好了。等在揚州報了仇,我就在揚州住下,為你經營著一份產業,等到將來江南開埠,你便能大賺一筆。再說,我有句話,你不要生氣,若是徐郎將來沒了容身處,有一份產業,也能供他下半輩子。你若是想我了,就來找我就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什麼都依你。」

    嚴鴻見她心意已決,又想到,多了這麼個精明強幹的秘書,也是不錯的事。尤其這辦公室誘惑,也別有情調。他當即笑道:「既然如此,我這正好有三千鹽引,送給翠翹你,做個本錢吧。」

    王翠翹也不客氣,點頭道:「那我就且收下它,有了這個。再夾帶私鹽,也方便許多,這次去揚州,咱們還有從那鹽商身上狠斬一刀。再弄些鹽引回來。」

    她當初在揚州,受過鹽商張半城的欺辱,後又被張半城逼的逃亡,這才遇到的羅龍文,而後結識徐海。這次下揚州,除了對付李文藻,也要收拾張半城。這張半城當初曾有狂言,老子有七萬三千張鹽引,皆是淮北鹽,憑這些鹽引。慢說是你個小娼婦,就是金枝玉葉,我也騎得。這次下揚州,王翠翹心裡已有個計較,怎麼也要為這壞弟弟弄出五萬鹽引。哪怕有朝一日不做官,也能讓他繼續享盡富貴。

    嚴鴻與王翠翹廝磨了一陣,起身去找胡宗憲辭行,賽昭君紅著臉進來,收拾屋子。王翠翹倒是十分大方道:「賽昭君,我也不怕你知道。嚴鴻昨晚宿在我這裡,我們兩個做就是你想的那事。你是不是眼熱的很。也想來賣弄一下你的本事?」

    賽昭君嚇的急忙跪倒道:「奴婢不敢,奴婢自知身份,不敢跟您爭寵。」

    王翠翹伸手勾起她的下巴,端詳了一會道:「還別說,長的真不錯呢。在這行裡,我其實算你前輩。其中的辛苦。我很清楚,不會刻意為難你。不過你也不要想著飛上枝頭的事,我告訴你,你還不配!今後好好幹,我給你個好出路就是。阿鴻身邊有兩個伴當。號稱叫什麼黃河雙俠的,和他算是患難與共的老班底,還以弟兄相稱,日後說不定有大造化。你若是伺候的好,我就讓阿鴻做主,把你配了給他們中的一個,也是個好歸宿。你若是胡亂妄為,我便讓阿鴻把你發到營妓那裡,給幾千個熬大營的苦哈哈洩火,明白了麼?」

    賽昭君被這一天堂一地獄的命運弄的體如篩糠,急忙磕頭道:「奴婢知道,奴婢知道了。」

    偏房裡,雲初起和葉正飛剛剛為兵法厲害還是火器厲害的爭論,又一次打得彼此鼻青臉腫,正在一個抹鼻血,一個裹手腕。忽然間兩人都連打幾個噴嚏,一時間鼻血、傷藥噴了一屋子。兩人對視一眼。雲初起道:「古怪,古怪。」葉正飛道:「許是哪個娘子想我葉某,不過你雲大哥為何也這般?」

    那總督胡宗憲見嚴鴻告辭,說要去揚州捉拿李文藻。他倒也不挽留。只是提出,揚州那邊實在是沒找到李文藻確切下落,甚至到底李文藻還在不在揚州,也不敢完全斷定。雖則有些蛛絲馬跡說李文藻一黨似乎在揚州,可視按照常理判斷,先前李文藻既然去了台州,現在他似乎卻也沒有到揚州自投羅網的道理。其宗族如今有些落網的,也都說不出他的具體下落。一種可能,是懷疑揚州城中,有人對他庇護,而揚州又是國朝中第一等富庶聚集之地,整個大明朝最有錢的團體:鹽商,其中翹楚都聚在揚州。這些人家財雄厚,實力龐大,軍兵總不敢去強自搜查抓人,因此便是個僵持局面。

    他這樣說,也算是在為自己摘清關係,不希望嚴鴻因為沒有立刻逮捕李文藻的事情記恨自己。見嚴鴻不曾著惱,胡宗憲暗出一口氣道:「我這裡為公子準備了一千兒郎,在揚州還駐紮著一營的浙兵,還有我家柏奇三兒率領的五百標兵。便是灶勇三營齊反,也彈壓的住。只要李文藻真在揚州,便絕對跑不了。」

    負責揚州保衛的,原來就是揚州的衛所,可是後來衛所糜爛,不大靠的住。這些鹽商有錢,自然更怕被搶,先是集資修建了內城牆,後又出資編練灶勇三營,以煮鹽的灶戶為募兵對象,加以操練,所需軍餉,也是主要由鹽商承擔,指揮權則在官府手中。

    由於其三營兵馬的軍餉是鹽商支付,因此調他們到外地打仗的可能性也不高,基本屬於是揚州的警備力量。其軍械裝備,倒是不弱,編製為三營九千,實兵約七千左右,也屬於江南一支有名武裝。雖然名義上由朝廷指揮,但鹽商對這支隊伍的控制力度也很大。

    嚴鴻對此卻毫無擔憂。現在是太平盛世,又不是軍閥混戰,老子是皇命欽差,捉拿天家御筆點的罪人,誰敢阻攔?這些鹽商莫非想造反麼?而且隨身浙兵連五千真倭都滅了,三營灶勇還放在眼裡?再加上標營,怕個幾把毛!因此他大喇喇道:「若是大張旗鼓,只怕打草驚蛇。還是讓大隊隨後出發,打起欽差儀仗,我輕車簡從,先去訪查一番。」其實李文藻到底能不能拿到,他也不是完全有譜。只不過既然朝廷的聖旨已經下來了,那麼大擺威風,殺雞嚇猴,總是要鬧騰這麼一下子的。

    胡宗憲擔心嚴鴻安全有失,先是調了駱尚志帶五十名浙兵隨行,嚴鴻又帶上楊大業及魏國公家丁中的好手二十名,並曾石方等人,共一百五十人為前站,其他大隊則隨後打欽差儀仗前進。要說這一百五十人,作為軍隊是小部隊,但要微服來說,也不是股小數目。他們也分做幾隊,有的扮做鏢師,有的扮做賣藝人,有的則扮做腳夫等。

    嚴鴻則是年輕富商的打扮,身邊黃河雙俠,嚴峰、嚴復,花、耿二女,王翠翹、賽昭君主僕,又有王翠翹的幾個跟班,曾石方父子及溫州武林豪傑中的精銳等,一共六十餘人,攜十幾隻箱籠,乘漕船直奔揚州。其他各隊則在前後保駕。

    古詩云: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嚴鴻如今腰纏何止十萬貫,至於騎鶴麼,嚴鴻表示,騎美人比騎鶴要舒服多了。花、耿二女雖然見嚴鴻與王翠翹打的火熱,心中有些吃味,但想到自己不是正牌娘子,再說王翠翹那風情,自己也實在比不了,只能認命。只是輪到自己姐妹時,就使出全身解數,恨不得把老爺搾乾才好,免得便宜了那王翠翹。

    倒是王翠翹頗為寬宏,時不時把嚴鴻趕去陪花、耿二女,又對她二人道:「我的身份,你們也知道,與他胡混是行的,若說進門,萬萬不能。你們也不必防範我,倒是要小心啊,這揚州自來出瘦馬,要是阿鴻被瘦馬迷住,買上幾個帶回家,你們可就哭都找不到地方了。」

    二女聞聽,皆點頭道:「姐姐所言甚是。」只是轉過頭去,二人私下裡言道:「瘦馬外寇雖要提防,王翠翹這等客兵,卻更要防範,否則老爺早晚被勾了去。」

    眾人這一日來到揚州登岸,曾石方在溫州做私鹽生意時,也曾到揚州拜過同道,於這裡倒是頗為熟悉,因此倒是充當起了嚮導。那些喬裝保護的人,都混在人群裡隨行,嚴鴻本隊人數約有六十多人,可是揚州此時乃是戶口百萬的大城市。往來商賈眾多,他這一路也不算如何顯眼了。

    這等繁華所在,客棧自是不缺,曾石方素日裡往來都是住在四海客棧,與這裡的老闆甚是熟悉,因此引著眾人到這客棧住下。牲口、行李存好,嚴鴻便尋思著訪查訪查李文藻兄弟的消息。但他又不是福爾摩斯,這尋訪哪有這般容易?無非是先打聽些民間消息,看能不能瞎貓碰上死耗子。

    那邊曾石方已和老闆聊了起來。這老闆倒是個愛閒聊的,三五句話一過,就開起了話匣子:「我說曾大俠啊,你來了便好了。你再晚來幾天,怕是那一家就有人就要跳了保揚湖,你是響噹噹的大俠,也便只有你能救他們了。」

    曾石方心道:我這個大俠幾曾見義勇為過?真正是不知所謂。可是當著欽差的面,總不能自己落自己的台,只得說道:「紀掌櫃哪裡話來,曾某一介武夫,能做的了什麼大事,你來看,」他用手一指嚴鴻道:「這是我家公子,我如今給他老人家當個長隨,這才是真正有本領,有氣力的人。只要他肯出手,什麼樣的麻煩都能解決,比我老曾強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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