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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七十六章 陸炳告狀 文 / 生猛大章魚

    嚴嵩聽兒子這般說,這才寬心。但總有些放不下,叮囑道:「話雖如此,天家那裡卻也不可絲毫懈怠。你還是要緊安排人,打探消息,免得有什麼變故,措手不及。還有,趕緊派心腹之人,去浙江給鴻兒送信,說明此事。」

    嚴世蕃所料一點不假。錦衣衛都督陸炳對於這一百五十萬兩銀子,也極為重視,暗中派了錦衣衛的精幹人員暗中保護。可是方鈍這一殺出來,那些暗中保護的錦衣也沒轍。要說是白蓮教或是江洋大盜,任你武功再高,錦衣衛毒藥、火槍、暗器諸般手段齊出,再加上人多勢大,主場作戰,也能殺你個落花流水。可問題是來的是國朝二品正堂,自己這錦衣親軍跟人家比,根本不夠看,哪還敢出頭?

    眼看著自己的同袍被打的落花流水,還出現了死傷,這幫暗中保護的錦衣衛也是雙眼冒火,卻又無能為力,只得派人忙去飛報自家都督得知。陸炳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一時也難以決斷。自來這等要致仕的官員是最難應付。他們反正什麼都不怕,大不了咱就同歸於盡。問題是誰想和他們同歸於盡啊?

    就在陸炳猶豫該如何處置此事的時候,又有消息來報,峰迴路轉,那批銀子被搶了回來,只是這裡面出了個女子刀劈方傑的事。那女子模樣一描述,陸炳便知是胭脂虎孫月蓉。

    若按陸炳的本心,他是不想插手此事的,這孫月蓉就算被嚴家勒令吞金、自縊,跟自己有什麼關係?也為自己的女兒減少個爭寵的對象,不失為一件好事。可是陸大都督是要下大棋的。他不得不考慮嚴鴻的感受。那小子也不是傻子。如果等他從南方回來,知道孫氏死了,便會想到陸老頭子見死不救。陸某固然不怕那廝,可自己的女兒擺明了非嚴鴻不嫁,連那護身寶甲都送了。將來女兒是人家的人。自己這個做爹的便是再有本事,也是有心無力。等到那時候,若是嚴鴻懷著這幾分怨氣,別說報復在自己女兒身上。單就為此事給女兒甩幾個冷臉,那可就大為不妥。陸大都督一身幹的好事很多,壞事也不少,早已見慣了朝廷風波起落,可唯獨對這寶貝女兒,是生怕她受一絲委屈的。

    另一方面,單說那被打死的兩名錦衣衛,其中有一個是飛虎山招安的盜賊,官銜只是個小旗,但卻是個軍中猛將。敢打敢拚,加上為人豪爽,當初濟南城下一番血戰,還沒正式授銜就已經和一幫錦衣衛、京軍稱兄道弟了,現在入衛幾個月。在衛中人緣也很不錯。聽說他和另外一個錦衣被倉丁打死,錦衣衛衙門內,已經有人要聯絡起一干兄弟,去尋那些倉丁晦氣了。

    陸炳身為錦衣都督,如果自己手下的人被打死,不哼不哈,也就別想再鎮住這個場面。因此兩方面的原因。都由不得他不出馬討一個公道。

    再尋思利弊,錦衣衛戰死,或者孫月蓉殺方三,畢竟都是為皇帝保護內庫,這事兒在皇兄面前也是站得住腳的,陸大都督計議妥當。便毅然進宮去者。

    永壽宮內,嘉靖見了陸炳,依舊是如往日一般歡喜,命黃錦燃上了嚴鴻送來的龍涎香。這香料原本甚是難得,只有做萬壽香餅時使用。平日不大捨得拿出來點。可如今既然開海有望,不說貿易,就是夷人進貢的龍涎香都頗為可觀,使用上也就大方起來。

    陸炳笑道:「這龍涎香果非凡物,燃燒起來提神醒腦,小弟這幾日本來胸中煩悶,陣陣頭痛,一聞這香,倒是週身舒泰,全無不適之感。」

    嘉靖聞言道:「文孚,你莫非染了什麼病症?這可大意不得,回頭我命太醫院的人去為你診脈,需要什麼藥物,若是市面上沒有,只管來宮中取就是。」

    陸炳急忙謝過聖恩,嘉靖又道:「文孚你來,莫非是為那東便門之事麼?」

    張鯨隸屬東廠,是皇帝的直屬特務機關之一。東便門之事,連張誠都知道了,皇帝怎麼可能不知情?只是他的消息來自黃錦,便難免有些歪曲。按黃錦的說法,是方鈍老尚書誤會錦衣衛擅自截留挪用浙江上解的欠稅,這才帶倉丁前往攔截,錦衣衛方面不肯做出解釋,態度蠻橫無禮,雙方口角起來。錦衣衛方面自恃鷹犬身份,率先動手,雙方互毆,各有死傷。孫月蓉及一干勳貴經過,不問青紅皂白,便驅馬踐踏倉丁,毆辱方鈍,方傑上前理論,被一刀劈死,之後揚長而去。銀兩盡數被錦衣奪走,暫未知去向。

    要知黃錦這回奏,甚是用心,先把倉丁攻擊錦衣說成了誤會口角,把方鈍的責任基本減少了大半,又把孫月蓉的行為說成了聯合勳貴,肆無忌憚當街殺人,目無法紀。至於那銀兩未知去向,就徹底把護銀變成了奪銀,把錦衣衛塑造成了搶奪內帑的群體。

    嘉靖聽完這個奏報後,心裡雖然有些不悅,不過他打死也不會相信,陸老弟手下的人馬,會把自己的內庫給搶劫走。此時陸炳既然到了,老皇帝便知多半也是為那東便門的事而來。

    陸炳也不隱瞞,將自己所知的消息,一五一十,上奏分明。最後說道:「皇兄如有疑問,可以派人問於都督僉事俞大猷,他和他的閩勇當時都在東便門,自可分說明白。另有,那兩名死難的錦衣小旗,我也查清楚了。其所立功勳,皆有記錄可查,兵部中已有底檔留存。他們兩人在濟南城下合計斬白蓮教匪二十餘級,在壕境曾斬殺夷兵兩名,單說這次浙江大捷,兩人在混戰中,手刃真倭一名,假倭八名,實乃衛中第一等的勇士。本擬他倆回京後都保舉其升總旗。不料竟然橫死於東便門,還望皇兄與小弟做主。」

    要知陸炳為官多年,自懂會哭的孩子有奶吃的道理。只是他之前為人相對內斂,不喜爭鬥,尤其對文官百般容讓。可這次,方鈍的行為,也是觸了他陸文孚的逆鱗。自己的手下跟真倭打,與夷兵戰,結果回朝之後,卻被自己人砍殺,他也是怒火滿腔,直接向天子老兄訴起苦來。

    嘉靖看著這奶兄弟訴苦,心裡也一陣難受。當初自己即位之後,就曾向這位兄弟許下,我一日在位,便保你一日富貴,你想做什麼只管去做,自有我為你撐腰。當時這話,也是少年心性,為所欲為。而這兄弟多數情況並不因此而放肆妄為,君臣甚是相得。後來衛輝府,在火海之中,陸炳把自己從火場中背出來時,被燒的衣袍不整,鬚髮皆焦,那份狼狽模樣,自己一生不忘。那時的許諾可就不是少年人的意氣之語,而純粹是發自內心的真情實感。

    可如今,自己尚在人間,怎麼自己的兄弟就被欺到頭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如今若說還有幾分疑竇,就是那白銀,是否真被錦衣衛私吞了?自己這兄弟當然不會背叛自己,是否是俞大猷等人膽大包天,要從中弄鬼,先不送入內承運庫,而先自己分了一部分錢再說?

    想到此,嘉靖吩咐道:「來人,傳馮保來見朕。」他得知汪直要獻銀乞活,早安排了馮保帶領心腹人,在內承運庫那看守。過了頓飯光景,只見馮保滿頭大汗,跑進永壽宮內,磕頭見禮。

    嘉靖見他這份模樣,倒沒追究他失儀之罪,心裡反倒十分歡喜。這證明馮保這是安心幹活啊,不用問這是在內承運庫那正忙著,聽自己召他,跑著過來,看這一頭汗。只是皇帝自然不知道,這跑是不假,不過可不是從內承運庫跑,從那跑早累死了。而是離著永壽宮三里地開始跑,快進門時,再讓心腹小太監噴幾口水,就成了這副模樣。

    等馮保見過了禮,嘉靖問道:「馮保,那汪直輸捐的白銀,你可曾見到?」

    馮保道:「萬歲召見奴婢時,奴婢正在內承運庫那指揮卸銀子。這汪直說來當真可惡,辦事不利。您說他倒是弄點金子,珠寶啊,結果一水全是白銀,還都是重鑄的元寶,內承運庫那人手不足,奴婢也只好親自上陣,要不是萬歲召見,奴婢還得在那充當力夫呢。」

    皇帝聞聽,抬眼就看了下一旁侍立的黃錦。黃錦也知這馮保最近與自己有點離心離德,與嚴家往來也比較近,可是如今想動他,卻不容易了。他也是皇帝記的住名字的太監,而且據說皇孫與這馮保十分投緣,一見馮保就笑個不停。皇孫是皇帝的心頭肉,連帶著馮保的地位水漲船高,連收錢這種事,也交給馮保去辦。自己雖是老人,可是要想拔掉馮保這根刺,卻不容易。見皇帝看自己,他急忙跪倒道:「回萬歲,老奴回奏之時,銀子並未入庫,這中間怕是有些耽擱。」

    嘉靖也不理會,又問馮保道:「這批銀子的數目,可曾盤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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