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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九十七章 郎心如鐵 文 / 生猛大章魚

    嚴鴻在船上時,也見何七神色不大對頭,只是對方死活不說。正好就著這個機會,問個清楚。徐海這才與嚴鴻解釋。原來當初胡宗憲的幕僚蔣洲出使日本,說汪直歸順。汪直初時雖被蔣洲之言感動,然尚心懷狐疑。尤其徐海招安後被林養謙擒拿,更是使汪直懷疑朝廷誠意,大隊人馬不肯上岸。

    後來等到前一年徐海被嚴鴻救下,更得了天家的招安聖旨。而汪直義子毛海峰受胡宗憲籠絡,也在義父面前訴說誠意。因此汪直終於下定決心,上岸投誠。蔣洲奉命為前站,胡宗憲更派了指揮使夏正為聯絡人兼人質,前往岑港,換來汪直上岸。

    汪直見朝廷以三品大員前來為人質,認為這次胡宗憲頗有誠意,應該沒什麼問題,便帶了少數從人,欣然上岸,商談招安受降之事。依附汪直的海商海盜聽到此事,也都欣然。以為經此事之後,大家的海盜身份得到洗白,大明開放海禁,還可以繼續一邊做商人,一邊提供武裝護航,兼收十分之一的保護費,繼續發財。

    嚴鴻聽到此,讚道:「如此事可成,大明海疆安穩,沿海百萬生民也得了生路。」

    王翠翹道:「那自然好。只怕朝野之中,卻有破壞開海招安之人。而就說海上,陳東葉麻之輩,只怕也未必甘於此。如今老船主已然登岸,此事若有反覆,不但開海之事波折,還可能更有大禍。」

    嚴鴻心道不錯,若是汪直登岸之後。兩邊談不攏來,甚至反而接下仇怨,那這麻煩真是天大。自己是開海派先鋒,而且皇恩厚寵。一時無兩,背後更有嚴嵩與陸炳兩大勢力撐腰。若是自己到了杭州,胡宗憲要招安汪直,把握就又更大了幾分。而前番自己在壕境安撫澳門之後,卻在大海失蹤,這事兒真玩大了。

    於是嚴鴻便道:「如此。有勞姐丈安排船隻,送我先去廣州。我的部眾都在那裡,欽差儀仗也停留當地。取了儀仗和聖旨之後,我再北上杭州,促成招安之事。」

    徐海點頭:「如此甚好。」

    夏紫蘇聽他幾個說這海上事,以她當初的性子,早就要評論一二,可現在卻覺分外無聊,只在旁一拽嚴鴻衣服,意思是說:你已經答應我不再管閒事了。還關心這些做甚?

    王翠翹一旁看的清楚,故意說道:「你們新婚燕爾,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我們就不做小人了。阿弟也不必再管東南什麼招安之事了。快快洗澡換衣服,然後回房歇息,明天一早。就派船送你們到廣州,然後趕快回京,東南就算鬧成了一鍋粥,也與你沒什麼關係。」

    嚴鴻道:「這事可不能說與我無關。當初姐夫是我保下來的,為的就是開海。在天家面前大話也說了。現在老船主登岸,正是功敗垂成之機,若是出個閃失,前功盡棄,小弟臉上也不好看,投入的銀子也全打了水漂。」

    王翠翹掩嘴一笑。又問道:「阿弟,聽說你在壕境震懾佛夷,威風得緊,怎麼之後又帶著人到大海上來呢?這一趟可是凶險得很。」

    嚴鴻道:「實不相瞞,小弟卻是想要在這大海上尋一個島嶼。看能否作為開埠之地。」

    王翠翹道:「海上島嶼甚多,卻不知阿弟是心中已有想法,還是胡亂尋找?」

    嚴鴻道:「我聽說在福建東邊,有個島嶼頗大,便想找上一找。若能開發來,卻是個不錯的所在。」

    徐海聽了,插口道:「恩公,你說的莫非是那流求島?那島確在福建之東,至少有數百里方圓,端的好一片土壤。上面有些土人。不過,東南沿海漁民,頗有些在那裡出沒的。大明官府也有澎湖巡檢司管轄當地。恩公你要去那島,若從泉州府廈門城東渡,最是便捷,卻不必從廣東千里迢迢過去。」

    嚴鴻聽到這裡,不禁洩氣,原來自個心目中的寶島,不但早就被朝廷管轄了,連徐海都摸得一清二楚,免不得有點無趣。此時徐海又笑道:「恩公,本來此次聽說你奉旨下江南,整頓海事,我還特意挑選了十名美女,準備讓她們伺候你。如今既然弟妹在此,那十個美女又在我浙江的老營,那就算了吧。可惜啊可惜,本來這十個女子分屬十國,湊起來也頗費了些功夫,全用不上了。」

    嚴鴻一聽分屬十國,心裡就有點癢癢,暗道:十國聯軍啊!徐和尚,你真是我姐夫,是我親姐夫。但嘴上哪裡敢說,只好道:「姐夫不要取笑,你若是不怕姐姐生氣,就自管把十國美女受用,我可怕我家娘子吃醋呢。」

    夏紫蘇只是低頭不語,王翠翹則道:「少說混帳話,你姐夫要去找什麼女人,我才懶得管。要不是看你們夫妻新婚,今夜定要夏小姐陪我睡,我們說說貼己話。如今只好便宜你了,趕快回房歇息,明天還要趕路。」

    等沐浴更衣已畢,回到寢室之中,夏紫蘇一張臉頓時沉了下來,「你方纔的言語什麼意思?怎麼又要去杭州,管那汪直胡宗憲什麼的臭事?難道島上的話,全是騙我?」

    嚴鴻道:「我怎麼是騙你?方才姐夫的話你也不是沒聽到,如今局勢正在關鍵時刻,招安能否成功,關係萬千黎民生死,大明百年國運。千鈞懸於一刻,我怎可一走了之?你出身名臣之家,這中間輕重緩急,總能分清吧?」

    夏紫蘇冷哼道:「你休要巧言搪塞。你告訴我,你這一次管了這事,咱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回那海島?依我看,你壓根就不想隱居山林,只想回京師做你那富貴公子,陪你的嬌妻美妾。反正你已得了我的清白,便再也不在乎我了……」

    她說到此,雙肩不住抽動,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嚴鴻沒想到,當初那個為國為民,隨時準備捨死拚命的女俠,今日竟變成了這樣,心中不禁大感唏噓。他上前輕輕抱住她道:「紫蘇,你想多了,我不是捨不得榮華富貴,也不是捨不得美妾嬌妻。只是如今蒼生面臨刀兵之禍,我既是大明男兒,好歹也得等此事了結,才能輕身退隱吧。這個道理,你還不懂麼?想當初我的紫蘇,可是為了殺倭寇,不惜伏擊錦衣千戶車隊,又為了天下蒼生,情願饒過徐海性命的女中豪傑。怎麼今天變成了個小女人。」

    吃他這一抱,夏紫蘇心裡滿腔的怒火、怨氣全都發洩不出來,只是伏在他懷裡痛哭道:「我不要做什麼女俠,不要做女中豪傑。我只要做個小女人。今天看了徐海的孩子,我只想要個我們自己的孩子,過上我們自己的日子。嚴郎,你答應我,帶我走吧。只要不是回嚴府,咱們去哪都行。不管是去海島,還是去哪郡縣田莊,過只有你我和我們的孩子的日子。還是說,你已經開始嫌我老了?」

    嚴鴻見夏紫蘇已自當初那遙不可及的女神,變成了黏住不放的小女人,只得再三安撫道:「你放心,等汪直的事一解決,海路一開,我立刻就走。若是這事談不成,甚至出了意外,東南必亂,到時候徐海再次出兵洗城,朝廷也不會饒了我,我不跟你走,難道留下來等死?至於孩子麼,這個倒是需要咱們一起努力才行。」說著話打橫一把,就把夏紫蘇抄在懷裡。

    次日清晨,兩人洗漱一番,用了早飯,由徐海親自帶隊,乘坐一艘大船,另有八艘海船護衛,出離海島,駛向廣州。路上非只一日,將到了廣州地界,再由小船把他們送進廣州碼頭。畢竟這非常時期,倭寇的戰艦光明正大駛進廣州,怕是要引起誤會摩擦。因此徐海自回,有幾個手下頭目,划動小舟,送嚴鴻、夏紫蘇二人前往碼頭。

    小船剛剛靠近,卻聽幾聲吆喝,已經有數艘官軍快船圍了過來。上面的官兵如臨大敵,手中持了弓箭,船頭火炮對準了這艘小船,炮後有官兵手執火把只待發射。

    嚴鴻昂首走出,斷喝道:「爾等休要放肆,叫帶隊軍官過來講話。」只見一艘小舟上,一名四十來歲的漢子,高聲喝道:「某家就是帶隊的哨官鍾大全,爾是何人?我看你神態可疑,八成是倭寇的探子,左右,與我把他拿下了!」

    原來自欽差船隊在大海傾覆,只有少數隨從逃回。如今大批倭寇集結岑港,沿海各城市一日三警,紛紛作好戒備。另外又有大批倭寇船隻,南下福建、廣東洋面,不知做何勾當。廣州身為省城,自然更是要嚴加防範。兩廣總督王鈁深知自己隨時可能被緝拿下獄,到時候新總督不到,廣州就成了一鍋粥。趁著自己說話算數,急忙調撥兵馬,佈置城防,又派了巡邏哨船巡視海面,防範倭寇偷襲。

    只是這廣州水師太過膿包,而其中稍微能幹的,又都被派出去搜尋欽差大人了,剩下的更是一群酒囊飯袋,根本不敢到海上偵察,只怕遭遇了倭寇,白送性命。他們只敢在港口一帶轉圈,另外幹些勒索客商行人的勾當。往日他們糧餉不濟,日子過的清苦,地位也差,如今正好借這個機會抖威風,勒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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