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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三百九十一章 大敵將至 文 / 生猛大章魚

    嚴鴻守著那金元寶傻樂,也不知過了多久,卻見錦衣衛總旗陶智匆匆下來道:「戶侯,邵大俠他們已經回來了,在巡撫衙門等您有要事商量。」

    嚴鴻一驚,這才想起,先別抱著財寶做夢了,這濟南城外還有蒙古人呢。他趕緊離開地庫,看外面天都黑了,便吩咐道:「將這地庫連同王宅全部查封,派親信人值守,任何人膽敢擅入,格殺勿論!海夕郎也不許進來!另外,明早多調派人手,準備轉運王宅後院庫房裡的銀子和糧食。」

    一路上也無甚異常,只是原本在城外的難民全部湧進城內,濟南雖大,街頭巷尾卻也塞滿了露宿的難民。好在現在大家每天有粥吃,不像先前那麼要死要活。待嚴鴻回了巡撫衙門,只見濟南右衛代指揮使秦得祿、京營的何秉忠、自己封的災民總教頭雲初起,還有撫標營的衛國梁等幾個帶兵頭目,正自滿面焦急的在商議,似乎還在爭辯什麼。另有一位紗帽圓領的官員,彷彿和平鴿一樣居中調停。

    除了這幾個人之外,張青硯在一旁冷眼旁觀,嘴角含笑,一語不發。夏紫蘇手扶劍柄,來回踱步。邵景倒是氣定神閒的坐在大椅上休息。另外還有幾位忠義盟的好漢也在。

    見嚴鴻回來,大家先自施禮。那官員自通報姓名,乃是歷城知縣張敬齋。嚴鴻等拿下劉才等一批高層後,自然不能把濟南所有官員一網打盡,因此很多中下級官員不但沒有動,反而還頂上重任。這海瑞考察結果,張敬齋雖不能說是潔白無瑕,但在濟南官場中干的壞事相對還少,為人又有些幹才,因而不但逃避過一劫,還被海瑞委以重任,作為地方民政的牽頭人。參與到城防大計之中。

    嚴鴻對張敬齋鼓勵了兩句,又問道:「邵大俠,此去探路的情形如何?」

    邵景向金毛獅王王福全使個眼色,王福全道:「嚴欽差,這局勢果真嚴峻。那韃虜的騎兵是真有,看數目足在千人以上,而且人皆雙馬,身穿重甲,看來是蒙古的精銳之師。還有大批白蓮教徒為附庸,鋪天蓋地。號稱是四十萬雄兵。端的是聲勢浩大。還有。聽說商河縣往濟南派來的一支官兵千餘人,已經被賊軍殺得全軍覆沒!濟陽縣的郊外也被蒙古人洗劫了,蒙古兵還差一點衝進城去!」

    嚴鴻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雷占彪說話果真沒錯,這蒙古人來的這般快。這倒不可輕視。他又問:「還有孫老當家派人去聯絡城外的綠林人馬,那邊情形又如何?」

    邵景道:「哪有那麼快,這些綠林人都是步兵,我看要到濟南還得幾天呢。」

    這時那京營的將領何秉忠急道:「欽差老大人,濟南城大兵少,急切難守。以下官之見,還是趁著敵兵未至,先走為上。欽差代天子巡守,本無守土之責。賊軍從北來。欽差可速速走西南方向,退守東阿,再回京師,才為上策。」

    嚴鴻尚未答話,卻看雲初起拱手道:「非也。非也,何游擊此言差矣。我等連城中白蓮教的左使、長老都擒殺了,怎的殘渣餘孽前來,反而要棄城而走?再說,食君之祿,當報君恩。人能走東阿,這城豈能走東阿?一城百姓,我等方才從白蓮教手中救下來,難道留給韃虜任意燒殺?鄙人之見,萬不可棄城。」

    何秉忠怒道:「雲先生,你只是嚴欽差的幕僚,請自重身份,不要信口胡柴。欽差大人身份尊貴,若有閃失,你我誰吃罪的起?況且,我等就算在此,也無非徒增傷亡,於事無補啊。這殺千刀的高延宗、秦雄,背地裡不知道弄了多少鬼,直搞得濟南城內武備廢弛,火藥、彈丸儲備極少,拿什麼守城?再說兵員,撫標營原本的三四千人倒是頗為能戰,可昨夜一場混戰,差不多去了三成。右衛的人多半只能算輔兵、夫子,再加上孫老當家的綠林人馬、欽差的直屬隊伍和雜七雜八的兵卒,也不過七八千,怎麼打?外面白蓮可是四十萬!還有蒙古人呢?蒙古騎兵的厲害,你雲先生怕是沒見過吧。」

    雲初起哼了一聲,便要反唇相譏。嚴鴻趕緊舉手做勢一壓,止住兩人鬥口,然後道:「咱們還是請海、張二位副使前來,一起商議。」

    邊上張青硯笑道:「二位副使在後面吵個不可開交,就差來一出全武行了,如今這事,還是要欽差你來拿個章程才行。」

    嚴鴻這才想到,張誠本就是個沒膽的閹貨,讓他留下來殉城肯定是不可能,他自然是主張跑的;而海瑞那是個見了棺材都不掉淚的狠人,自然是主張據城死守。

    正想著,忽聽得一聲尖利的慘叫:「姓海的,你動手打人啊!」接著張誠抱頭鼠竄而出,往嚴鴻椅子後面一躲。緊跟著,海瑞雄赳赳手持一本賬冊,大步邁出,駕官指頭指著張誠道:「無膽閹奴,我等奉旨下山東,汝膽敢臨陣逃脫,亂城中軍民民心,本官便請出王命旗牌,將汝拿下問罪!」

    這話說出,何秉忠的臉色一變。嚴鴻又好氣又好笑,心想這張誠對上海瑞,打嘴炮或許還能防守幾個回合,動起手來別看海瑞瘦,居然有把子力氣,那身殘志堅的張誠如何抵擋?他趕緊攔住海瑞道:「二位副使,休要失了朝廷威儀。海老兄,如今這裡的眾將官,有欲堅守濟南,有欲撤離濟南,您又做何主張?」

    嚴鴻根據自己這段日子接觸,海瑞雖然腦子一根筋,但倒也有他的一套處事方法和依據。有些時候雖則簡單粗暴,卻能正中本質。此番倒是問問他到底有什麼守城的勇氣,再做計較倒也不遲。在這件事上,反正自己是進退自如。如果說真能守城成功,自然可以大刷名望。如果不守,也無可指責,畢竟自己不是守土保境的官,犯不上。

    海瑞聽嚴鴻這般問,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道:「這還有什麼可議的?我等既然奉旨下山東,又拿下了貪贓枉法的巡撫劉才、指揮高延宗一幫賊子,那在朝廷新官來之前,便是守土有責。若是外敵入侵,自當迎頭痛擊,豈能委城他走,把數十萬子民交給韃虜揉鱗?再有言退者,欽差可以軍法斬之!」

    嚴鴻輕輕咂舌,海老兄你太狠了。這麼一說,我都不能走了?他又問道:「那海老兄你看,咱濟南城可能守住。」

    海瑞答道:「以本官看,能守住。本官雖不知兵事,卻也知道,騎兵並不善攻城。何況濟南城高牆厚,又有火器,韃虜難道還能從天而降?而本官昨夜聽雷賊之言後,今晨已經修本進京,寫明有蒙韃將犯濟南,想朝廷必有舉措應對。再則,薊遼總督王老督憲處有邊軍十萬,只消分一支人馬前來,區區一二千韃虜,能奈我何?深入重地,定叫他退也退不回去!至於白蓮亂匪四十萬,一則這數字虛張聲勢,止增笑耳,二則烏合之眾,不堪一擊。」

    嚴鴻聽到此,點頭道:「海副使高見。若是真有四十萬人,大家倒不必著急,吃也把他吃窮了。如今這濟南就好比一塊硬骨頭,蒙古人啃不下來,我們外面的人一圍,裡應外合,準能打個大大的勝仗。」

    海瑞道:「再說,就算萬一濟南守不住,那又如何?我等朝廷命官,與滿城軍民同生共死,便為後世做一楷模。也好叫山東百姓,天下士民知曉,朝廷拿下一批惡官,換上一批忠臣。正是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嚴鴻聽他這幾句,臉色又凝重起來。大哥,你老人家能不能稍微吉利點啊。我還不想死啊,這紫青雙俠還沒推倒啊……在場的其他幾個人,也都有些尷尬。雖然大家也知道,兵凶戰危,濟南城肯定有危險。但這位海老夫子這般輕描淡寫把死字說出來,還是讓大家比較有壓力。

    這時聽張青硯道:「海大老爺不愧是黃臉龍圖,忠肝義膽可昭日月,且見識高明。想那王老督憲的邊軍驍勇善戰,未必就輸與蒙古人,而白蓮教兵不習軍陣,又不足慮。至於四十萬云云,依他們以往的作風,多半是隊伍中樹上許多旌旗,以少充多,恐嚇官軍而已。我曾聽家師講過,當年白蓮教謀反之時,往往百倍千倍之數虛報,聚眾千人就敢說擁兵十萬,百萬大軍也不為稀奇。他們又多備官軍衣甲,打完一仗,就將自家的死屍套上官軍號坎,權充官軍,然後到處宣言,說什麼今日又斬殺了一萬官軍云云。所以這幫狂徒所說的話,是根本信不得的。有嚴欽差、海欽差和張老先生坐鎮濟南,堅守自不必說。只要邊軍一到,我們自可獲勝。何將軍心懷欽差安危,想的也是完全章程,謹慎之計,倒也不能算錯。」

    這青衫龍女的性情與其師姐紫衣嫦娥頗有不同,為人八面玲瓏,這幾句話對大家全不得罪。她這麼一說,方才被弄得有些緊張的空氣也和緩下來不少。

    嚴鴻笑道:「張女俠所言甚是。邵大俠,昨夜得諸位擒斬白蓮教三元兇,今天又勞累諸位出城哨探軍情,為朝廷立功甚多。眼看濟南大戰將起,諸位可各乘駿馬,速速離城,也免得讓夏、張二位女俠和龍氏夫人被戰火連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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