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三百一十七章 飛虎群英 文 / 生猛大章魚
孫月蓉不理他的打趣,又道:「我爹左右兩邊的位子,坐的是我兩位叔父,江湖上人稱班家二豹。被你家海副使打傷的二柱子,就是我班四叔的兒子,你可小心著些,班四叔恨死你了。」
嚴鴻一見,果然見那臉上有刀疤的老人看自己的眼光之中充滿憤恨之色。別說自己前世慣會察言觀色,就算普通人都看的出,這老漢對自己沒什麼好印象。不過他心中倒不在乎,任誰的兒子被打了,也絕不會有好臉色,但到時候自己把條件抖出來,嘿嘿,還怕你不變臉?
「那是我大勇哥,人好的很,當初在招夫擂上就徹底讓著我。喏,那個就是我秀才叔,他對你的看法最好,你還是多巴結著他一些。」
孫月蓉為嚴鴻做著引見。接著,嚴鴻逐個去見禮,對班家二豹是大喇喇一拱手,也渾然不理會班老四怨毒的目光。對賀大勇,嚴鴻去拉拉手,拍拍肩膀,心道,老兄,到底誰傷我那盟兄葉正飛,聽起來並不是你。若真是你,那回頭咱再慢慢算賬。心中這麼想,臉上卻是帶笑。那賀大勇為人憨厚,哪裡想到這些,見嚴鴻這般親熱,趕緊還禮。
對秀才,嚴鴻雖不至於巴結,卻是客氣得多,不但一揖到底,而且口中道:「啊,秀才叔,聽月蓉說,你不但是草莽英雄,而且飽讀詩書,頗有學問。這般文武雙全,晚生我佩服,佩服!」
那「秀才」倒確實曾有秀才功名,只是後來得罪了本地豪紳。被人家勾結學官。把他的功名革了。還鬧得傾家蕩產,只得上山落草。他眼見嚴鴻這般恭敬,趕緊扶起道:「長官太客氣,長官光臨敝寨,真是蓬蓽生輝啊。」嚴鴻道:「秀才叔你既是月蓉的長輩,也便是我的長輩,長官什麼的,生分了。生分了啊!」
那飛虎山的人,多數雖然不好對嚴鴻太過親熱,卻也不好太過無禮,畢竟孫月蓉那副眼角含春,衣衫不整的模樣,過來人誰看不出來她剛剛幹了什麼?
而那山寨的軍師孟舟孟秀才,更是對嚴鴻親熱的不得了,張嘴嚴欽差,閉嘴嚴賢侄,真把對方當做了正牌女婿看待。
雷占彪眼看孫月蓉與嚴鴻旁若無人般靠在一起。對自己這個丈夫,如同沒看見一樣。這還不算。連飛虎山的眾人,貌似也被嚴鴻吸引過去了,心頭不由大光火氣。若是依著雷占彪往日的脾氣,怕不想當即拔出刀來,劈了這對姦夫淫婦!可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他只得強忍一口氣,假裝沒看見嚴鴻,對孫烈一拱手道:「岳父,小婿來的鹵莽,打擾岳父休息,還請見諒。」
孫烈重重咳了幾聲,坐到正中的虎皮大椅上,高聲道:「月蓉,坐下。跑跑顛顛成什麼樣子?」
雖然孫月蓉是孫烈的千金,但本身也是山寨的寨主,在這大堂靠前的位置,自有一把交椅。可是她若落坐,嚴鴻坐哪?孫月蓉便羞赧地道:「夫君面前,怕是沒有女兒我的坐位吧。」
「無妨,夫人有坐便坐,為夫不怪。」雷占彪搶先說道,又乜斜著狼眼瞪著嚴鴻,想著總算扳回了一點顏面。
「相公請坐,我在一旁站著就成。」孫月蓉也是有心慪氣,故意溫柔地把嚴鴻讓到自己那把交椅,自己則在後面侍立。
孫烈養這個女兒二十年,也不見過她這般溫柔模樣,心中不由暗生女大不中留之感。雷占彪一張臉卻是越變越白。他雖然沒有押寨夫人,卻並非不懂男女之事。孫月蓉那模樣,剛才多半就和嚴鴻在做那無恥勾當,固然對這個夫人他沒放怎麼在心上,一心惦記著是那那山東綠林令旗。可親眼看著自己的夫人去和另一個男人私通,那就是另一回事。尤其還當著這麼多綠林好漢的面。
當下,雷占彪強捺怒火,喝問道:「對面的,莫非是前番在江南道上與倭寇婆娘勾搭,這一番奉旨賑濟山東災民的嚴欽差?」
嚴鴻冷笑道:「對面,莫非是蟻據青石岡,覬覦本官愛妾的雷寨主?」
嚴鴻這般針鋒相對的態度,讓雷占彪方才壓下去的心火,不由升騰,怒道:「嚴欽差,你不要錯打了算盤,這不是在你的欽差隊伍之內,而是在飛虎山中。你如此大言欺人,不怕頃刻間,就讓你血濺五步?」
「不錯,這是飛虎山,不是你的青石岡。雷占彪,你少在這耍威風!」孫月蓉如今有了情郎撐腰,膽氣大盛。雖說她身體未復,真要交手,萬非雷占彪之敵,但是嘴上卻絲毫不讓人。
雷占彪萬沒想到孫月蓉敢明著出來替嚴鴻說話,當下對孫烈抱拳道:「老爺子,當初比武招親的事,是您老定下的規矩,小子也是依規矩打擂得妻,今天這事,您看著給拿個章程吧。」
「月蓉,退下,不許放肆!」孫烈把臉一扳,呵斥了一聲,又對雷占彪道:「雷爺不在青石岡,夤夜上我飛虎山,有何貴幹?」
聽到對方不喊自己賢婿,而只喊雷爺,雷占彪也知對自己這個姑爺身份,孫烈看來是不想承認了。他心頭怒意更盛,只是大事在前,不便發作,只得裝做沒聽出來,仍舊是說道:
「岳父,我本來是找您共商大事,可是到山下就知道您綁了嚴鴻這事。這狗官可綁不得啊。他乃是當朝權奸嚴鴻的孫子,如今山東、北直隸都有了動靜。德州漕運總兵那的一萬多漕兵,保定巡撫的標營,乃至德州的指揮使衙門,地方巡檢司盡皆點動兵馬。看這架勢,怕是不出數日,就要包圍岳父的飛虎山。岳父還是盡早放這廝下山為好,免得引火燒身。咱民不與官鬥,好漢不吃眼前虧。」
孫烈與嚴鴻在牢房裡一陣對話,聽他解釋了王翠翹之事,又表現得對女兒不離不棄,原本已經對嚴鴻頗有好感,就是雷占彪不說,他也不會再傷嚴鴻。所謂斬首示眾云云,不過是說出來安撫二柱子之心。可是雷占彪這番話說出來,分明在擠兌他。孫烈再要說放嚴鴻,反倒顯得怕事了,這幾十年的江湖威名往哪裡擱放?
果然,孫烈尚在沉吟,班老四早嚷嚷起來:「怕個吊!官兵敢攻山,咱就把這孫子亂刀砍死,再和他們拚死一戰,來個魚死網破!」
雷占彪道:「班四叔豪情萬丈,佩服佩服。不過我飛虎寨的好漢雖不怕了那些官兵,也沒必要和他們硬拚。岳父,既然這狗官放不得,以小婿之見,不如飛虎寨兵丁眷屬,連夜拔營,移往小婿的青石岡。我那裡山高林密,官兵不識路徑,且糧草頗豐,就算守上個三五個月,也未必不能。」
孫烈尚未答話,嚴鴻先在一旁撫掌笑道:「好主意,好謀略!這一移營啊,我岳父原本自成一家的,就變得寄人籬下。飛虎山幾十年的基業,怕不是拱手送了你雷占彪麼?這點心思連我都騙不過,還想騙過我岳父麼?可笑,可笑啊!」
其實孫烈何嘗未看出雷占彪那點小心思?只是礙於情面不好抓破臉。嚴鴻這一說,倒是省了自己的力。那班家二豹與賀大勇等人,心機智略都平平無奇,根本沒想那麼多。他們一聽青石岡有糧,便動了心思,心想若是過去也未嘗不是一條路。可現在一聽嚴鴻的話,也頓時明白,這一去,這山寨不等於拱手易主?登時對雷占彪芥蒂大生。甚至班四爺看嚴鴻的眼神,也比方才稍微柔和了一些,覺得這後生有眼力,了不起。
雷占彪心機被嚴鴻指破,怒極反笑。他也冷笑道:「嚴欽差,你這番挑撥離間,難道是想騙的我岳父對你手下留情,好等著官兵上山滅門麼?」
嚴鴻毫無畏懼,直視對方狼眼道:「雷寨主說的好笑話。所謂是親三分向,本欽差奉有密旨,招安山東綠林,赦其前罪,並有權保舉官職。我岳父孫老爺子今日就要受天家招安,之後封官賞爵,就算要做個指揮、僉事也不為難,他老人家馬上就要當朝廷將領了,還怕的什麼官兵?」
他這話一出,滿座嘩然。這條消息委實也是太過勁爆。一般人落草為寇,多是身不由己,只是入了這綠林行當,再想金盆洗手全身而退,幾無可能。即使地方官府的招安,往往也包藏禍心,不乏前腳放下武器,後腳就被抓起來砍頭的倒霉鬼。就連擁兵上萬的倭寇頭子徐海,前番不也差一點蹈此覆轍麼?
可奉旨招安,那就大不相同。皇帝老兒親自下的旨意啊,誰敢違抗?這幫山賊土匪見識平平,哪知道朝廷上皇帝和內閣的糾葛,哪裡分的清什麼聖旨、中旨的區別。他們腦子裡還是一般民間金口御言,再無更改的道理,既然天子下旨,那便萬無虛假。
一想到搖身一變,從山賊響馬就能變成朝廷武官,廳中大小頭領不少人面露喜容。所謂屁股決定腦袋,大家先前和官兵拼的死去活來,罵狗官,殺財主,看見嚴鴻也當做假想敵。可是真有機會招安,混成體制內,大家的立場馬上大轉變,紛紛覺得咱嘉靖皇爺真是英明,這樣的朝廷一定要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