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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三百一十三章 閻王上山 文 / 生猛大章魚

    嚴鴻混沒管自己已經在鬼門關前走了個來回。他飛馬衝出軍陣,直奔胭脂虎,口中高喊道:「月蓉!」若非他馬術不濟,就想直接在馬上張開臂膀,把對方抱在懷裡。

    孫月蓉本來一騎當先,手執鋼刀,神色決絕,對那十桿火銃視如不見。可見到明軍中飛馬出來的那人時,只覺身子一軟,手中鋼刀差點丟在地上。她芳心一酸,旋即又是一疼:「你怎的便不能早來一個月?如今再來,已然遲了。又聽你下江南,與那王翠翹打的火熱,連孩子都有了,可是真的?」

    她心中無數個念頭、疑問、譴責都想一股腦的說出來,可到了咽喉,又半個字也吐不出,生怕這一個字說出去,得到了自己最怕的答案。看嚴鴻這麼直愣愣過來,跨下神駒幾乎要撞到自己馬頭,她下意識的將身一讓,輕舒臂膀,將嚴鴻從馬上提了過來,直接按在馬上,對官軍道:「你們誰敢過來,我便……我便一刀砍了他!」

    此時本已經有數十騎錦衣穿過京軍的隊列殺出來,而胭脂虎身後,也有數十匹快馬殺至。兩方只要一接戰,那不管誰輸誰贏,都是個人頭滾滾,血流沃野的局面。可眼見欽差被拿,哪個錦衣衛還敢上去動手?

    這些人中間,倒是葉正飛最先反應過來,高叫道:「遮莫是胭脂虎孫月蓉孫女俠?我家嚴賢弟對你朝思暮想,你不可傷了他!」一邊轉身對錦衣衛道:「都別忙著動手!別傷了自己人!」

    嚴鴻在馬上也忙喊道:「都回去,不許過來!傷了本官。大家都要問罪。」然後又小聲道:「月蓉不必那麼用力。你就算用力打。也打不走為夫。」

    聽到為夫二字,孫月蓉只覺一陣眩暈無力,卻不理他,只一圈坐馬,返回自己陣中。她一邊邊飛馬,一邊喊道:「姑奶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飛虎寨人稱胭脂虎的便是!今日綁了你們的肉票去。來日自有人上門討要金銀。若是敢有攻山者,先當心你們欽差的腦袋。」

    這幾句說完,似已用光了她混身的力氣,在馬上不禁一陣搖晃。幸虧一旁的貼身丫鬟柳葉趕到,扶住了她,小心問道:「少當家,沒事吧?」

    柳葉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嚴鴻道:「你這沒良心的東西,只顧著在江南風流快活,把我們少當家的放在了腦後,此時來扮什麼癡情公子?回到山上。就把你的心摘下來,給我家少當家的熬湯補身子。」

    嚴鴻此時也覺得孫月蓉情緒有異。又不像是與丈夫雷占彪夫妻和諧,把自己這個前男友拋在腦後的模樣。兩人去歲曾在京城盤桓多事,更有肌膚相親,彼此熟悉。嚴鴻發覺,胭脂虎的身體卻是比在京師時消瘦了不少。近距離看,那原本充滿健康與活力的小麥色皮膚,如今變得黯淡無光,兩隻杏眼亦無神采。

    「難道因她不是完璧,而被丈夫毆打虐待?」嚴鴻心裡轉了這麼一個念頭,頓覺是自己害了眼前佳人,更暗自想道:雷占彪你這兔崽子,若當真是如此,那回頭你落到老子手裡,就等著我讓人活剮了你吧。

    胭脂虎依舊一言不發,只是把嚴鴻按在馬上。倒是嚴鴻嘴裡沒閒著,不住軟語哀告,表示自己不跑,或者讓自己坐起來也行。邊上有個嘍囉聽得不耐煩,捏著塊破布過來,想要過來給嚴鴻的嘴堵上,不料被胭脂虎一馬鞭子就抽了過去,便不敢再來找倒霉。

    這一支人馬,來的快走的急,馬上步下,一路小跑,一般士兵換著馬輪流騎,如此兩個時辰行出去怕不有二十幾里路,拐上一座高山,沿著蜿蜒曲折的道路,三拐兩拐,沒多久嚴鴻就轉暈了。

    待到一處深澗前,但見柳葉取了個木哨在口邊奮力出響,遠處有木哨回應。又過了片刻,對面軋軋直響,放下來一座吊橋,兩個嘍囉跑過來拴好橋樁:「少當家的,恭喜得勝歸來!」胭脂虎也不答話,縱馬先行。那橋並不甚結實,眾山賊或二人,或一騎,逐個過橋。過橋之後,再拐個彎,眼見來到一座山寨之前。

    這寨子依山勢而建,佔地不小,寨牆十分簡陋,絲毫看不出有什麼堅固營壘的模樣。寨門此時已經開啟,門口又有人高喊道:「恭賀少當家旗開得勝!」胭脂虎臉上並無絲毫喜色,反而輕輕哼了一聲。

    等到一群人飛馬進寨,胭脂虎提了嚴鴻下馬,交給柳葉道:「把他先押到石牢裡,好生看守,沒我的話,不許人碰他,要是有人不聽,你就給我砍!」

    「月蓉,月蓉,咱先說幾句話。」嚴鴻不知道孫月蓉抽的什麼瘋,急忙高喊。卻見孫月蓉直楞楞的看著他,半晌道:「我……我如今已經嫁人了,月蓉卻不是你能喊的。帶走!」說完轉頭就向聚義大廳奔去,許是走的太急,腳步踉蹌,這自幼苦練弓刀的女漢子,竟然險些摔倒在地。

    嚴鴻本想奔過去扶,早被柳葉一個擒拿手把胳膊扭到了背後,冷聲道:「嚴小相公,我可不是我們少當家的,你要再亂動,當心我卸了你的膀子!跟我走。」

    嚴鴻一路上暗自咒罵了柳葉無數次,心道:等我把月蓉收房以後,我就把你這丫頭片子找個最不靠譜的小廝配出去。對了,嚴二好像有個外甥是個傻子,二十多歲了還尿褲子。嗯,就是他了。

    嚴鴻心裡雖然在轉著各番齷齪害人的念頭,嘴上卻是一個勁的討好:「柳葉妹妹,不用那麼使力,看把我扭傷了,你家小姐臉上也過不去不是?……誒!好說好講,別打人啊。」

    柳葉也不和他搭言,只是聽的煩了,手上加力,疼的嚴鴻呲牙咧嘴,於是不敢再多口。嚴大公子就被這俏丫鬟押著,來到後面一排石頭房子之前,直將嚴鴻推入一間屋中,隨手把門帶上。

    這石牢倒是頗為寬敞,只是房中光線昏暗,惟有一縷陽光順著天窗透入,天窗十分狹小,釘著一排粗如兒臂的木柵欄,慢說是人,便是飛鳥也休想逃脫。屋內陳設簡陋,只有一張石床,一張方桌。

    石床上鋪著乾草,嚴鴻懶洋洋的躺在上面,不知道這山寨的人要把自己如何發落。想來有胭脂虎在,他們不會真把自己大卸八塊。更何況,如今自己身份特殊,借他們幾個膽子也未必真敢殺戮自己。只是胭脂虎態度變的異常古怪,本來他自信孫月蓉對自己情根深種,且有大興山一番**之情,可如今這態度,讓自己又沒了信心。

    正在胡思亂想間,只聽外面一陣腳步聲音,接著傳來柳葉的一聲:「大當家的。」房門開處,只見一個身高六尺,赤面虯髯的昂藏老人走了進來,手中舉著一根羅漢竹旱煙袋。而在那老人身後,孫月蓉快步跟著走了進來,邊走邊道:「爹,你要幹什麼?你若傷了他,我……我便去跳了捨身崖。」

    嚴鴻聽到這句話,心中早是一喜。看來,月蓉雖則在外面對自己冷眉冷眼,終究還是捨不得傷害自己的。

    那老人一揮手道:「如今這山上輪不到你做主,給老子滾出去!這是爺們的事……呃,是男爺們的事,沒你說話的份!」眼看孫月蓉不動地方,他長歎一聲,又道:「你放心,這男人如今非同小可,爹也不敢把他怎樣。」孫月蓉也知自己父親並不是那種腦子一根筋的殺人狂,又看老爹態度堅決,不敢再說什麼,便自退了出去。

    那老人自是飛虎山大寨主,山東八十四寨綠林總瓢把子,震山虎孫烈。他進得屋中,器宇軒昂,彷彿一尊鐵羅漢。藉著門口的微光,嚴鴻見這老者微一皺眉,對外面喊道:「取燈火來,照點亮!」

    等到掌起燈火,孫烈搬了把石凳坐在嚴鴻對面,藉著燈火之光,端詳著嚴鴻。嚴鴻也知對面這位便是孫月蓉的老爹,說來也算自己的便宜岳父。只是如今想到孫月蓉另嫁他人,對這所謂的岳父,還能剩幾分好感?他便也大喇喇的坐在那,瞪著孫烈,心道:這傢伙長的倒是夠威風,只可惜,你敢強著我的月蓉嫁人,也就別怪小爺不認老丈人。

    端詳了半晌,孫烈猛的喝了一聲道:「好個小子!睡了老子的姑娘,見了老子連個禮也不見,莫非京師嚴閣老的孫子,便是這個家教?」

    他這一聲舌綻春雷,震得石屋嗡嗡作響。嚴鴻吃驚不小,但他如今也非剛出茅廬的雛,連當今天子都見過,區區山賊首領,又算的了什麼?當下冷笑道:「你強迫著月蓉另嫁他人,還有臉跟我這充岳父?大膽山賊,見了本欽差還不下跪?」

    「你!」孫烈萬不料對方這小子如此放肆,霍然而起,恨不得用手中的煙袋把對方的腦袋砸成漏勺。孫月蓉此時已經推門而入,高喊道:「爹!你這是鬧啥呢?嚴鴻,你怎麼跟我爹說話呢?」

    「出去!」兩個男人同聲高喊,孫月蓉見這一老一小的模樣,跺了跺腳,轉頭出去,隨手把門狠狠地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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