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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百四十八章 混吃等死 文 / 生猛大章魚

    嘉靖此後再不住在紫禁城中,就是因為不想再回那傷心之地。這位陛下隨著年紀日大,服用金丹導致身體的衰弱,儘管對臣下依然是不可一世的模樣,實則已經開始在無人時考慮,自己死後會落個什麼評價?

    憑心而論,嘉靖皇帝認為自己為君,雖然做了很多錯事,但也並未少施善政。可照今天看來,這些文人只會盯住人的過錯,而不會記住人的功勳,連苦衷都不會管。嚴鴻已經說明了招安徐海的重大意義,可這些文官們又如何?他們還是在不斷強調徐海犯的滔天罪行。

    那麼自己死後,這些清流記住的,也只會是自己的過失。若是按這幫混帳文人的邏輯,犯了錯誤就不能彌補,能不能將功補過還要看所謂禮儀律法的規定,那麼自己做下的這些事情,豈不是會在史書上遺臭萬年?

    至於利益上,嘉靖何嘗又不知道大明朝國用不足,府庫空虛,連年入不敷出,自己想蓋個道觀都被大臣們百般阻撓,邊關勞軍糧餉也屢有不濟,甚至出了大同兵變的事情。

    可是這幫文官想到的辦法只有節流,節流的手段也是盯住了皇帝。限制皇室開銷,想方設法從皇帝的內庫要錢,更有些該死的傢伙把眼睛盯在了藩王身上,提出削減藩王用度,改給寶鈔。寶鈔在如今就是廢紙,這個誰不知道?

    嘉靖帝雖然也用過京官發半俸等手段,與文官們折騰了幾次,但是收效不大,提議削減藩王用度的奏折還是沒少往自己眼前送。難道這些人不知道,如今藩王過的是什麼日子?地方一知府已經敢於遇藩王而不避道,為官而不拜藩,到了輔國將軍這個層級的人,已經有吃不飽餓肚子的。

    這些可是和自己一樣,天家血脈啊。嘉靖帝甚至想過,這些文官是不是故意要逼死一部分藩王,來削弱皇家的力量?就如同他們拚命打擊勳貴,讓自己在朝堂上無人能與之頡頏一樣。當然,正所謂屁股決定腦袋。嘉靖皇爺作為大明朝皇帝,作為所有皇親國戚的領袖和核心,他自然不會關心,有多少藩王錦衣玉食,還要瘋狂斂財,霸佔民田民產,使平民破產;有多少藩王橫行無忌,搶男霸女,甚至草菅人命。總之,這些文官的態度讓他不爽,有這條就夠了。

    嚴鴻說江南的老百姓生活無計,被迫下海通番為匪,這話確實不那麼中聽,讓嘉靖皇帝一時發怒。但嘉靖皇帝潛意識裡也知道,這是真話。嚴鴻的奏章隱隱所指,如果能開放海禁,便可以從海外藩國獲得財富。這話雖然未知真假,卻多少算個希望。

    而在隨後,文臣們抓住這一點的瘋狂攻擊,卻讓嘉靖從感情上反過來更傾向了嚴鴻的一邊。你們這幫噴子,逮著什麼都不放過啊!嚴鴻雖然庸俗,好歹是在想辦法出主意給朝廷撈錢,你們在做什麼?還扯什麼太祖舊制,真要按太祖舊制,你們這幫人有幾個不該被剝皮的?

    這些因素加在一起,現在嘉靖皇帝已經完全把這幫上彈章的文臣看做了假想敵。若依他的脾氣,就要立刻把他們拉下去打廷杖,打死幾個也沒關係!不過,看著這位跟隨自己從興獻王府前來běi精的黃伴,在地上含淚磕頭不止的樣子,嘉靖終究還是於心不忍。他還是念舊,也知道,黃錦一片忠心,是為了他的江山社稷,為了他的青史留名。

    於是嘉靖輕輕歎了口氣:「黃伴起來吧,為了這幾個沒腦子的混帳東西,卻要連累你受罪,就不該了。看在你的面子上,今朝朕就饒了他們。另擬旨意,赦徐海昔日之罪,即刻開釋,他日如能為朝廷立功,另有升賞。派人去紹興傳旨。再跟嚴惟中說一聲,這事耽誤不得。千萬不要因為一個徐海,而惹出東南的亂子來。要是今年東南的錢糧稅賦收不上來,邊軍那的犒賞就不好辦了,山東巡撫劉應時又上了折本,鬧著要錢要糧,莫非朕的內庫是聚寶盆,有用不盡的金銀?」說到後面,嘉靖觸景生情,又不禁發起牢騷來了。

    就在běi精朝廷上波瀾變換之時,千里外紹興府內的局勢,已然變頗為緊張,倒不是倭寇真的登陸燒殺,而是本地官員和中央官員之間鬥爭逐漸尖銳。

    李文藻的本意,是圍困客棧,等著朝廷聖旨下來處置徐海。相信憑自己的一支妙筆,應該是能說動皇帝,更別說朝中有周延、徐階等人為援。可是拖的日子多了,他卻是感覺出風聲不對。他在南京通政司使了無數銀錢,結果總算買到了一個消息,胡宗憲似乎已經安排南京通政司把奏折壓上若干時日,更有聶老銀台從中作梗,不讓奏折上京。

    雖說錢能通神,但奏章已經被壓,李文藻的錢再多,在這件事上卻是扳不回來。他心知,一天之差往往就能決定勝負,何況十幾天光景?

    這一來就是擠兌著李文藻鋌而走險了,只是要說直接調動官兵攻打客棧,他卻還是不敢。畢竟,自己如今是官,不是土匪頭子。更別說就算他想這麼幹,也得有人肯聽他的才行。府裡的兵丁衙役,都是要活命,要養家餬口的,誰敢沒事去攻打錦衣衛五品千戶,當朝閣老長孫的居所?

    李文藻自己當然也有一些死士,這些亡命之徒只要有錢,倒是不憚於做違法亂紀之事。李文藻也存了安排他們潛入客棧,謀殺嚴鴻或者徐階的打算。可是就在嚴鴻聲東擊西梅花分瓣把奏折送走之後的第二天,已經往客棧內囤積了大量糧食肉菜,而且錦衣衛和便衣的總督標營官兵防禦嚴密,李文藻的死士幾次試圖潛入都被識破,還有幾人受傷。

    夜裡出了兩次事之後,本地錦衣衛百戶於得水也把一支人馬安排到了客棧附近。李文藻生怕再派刺客,若是有人活著落到錦衣衛手中麻煩就大了,只得再打消這個主意。

    至於說倭寇,平太的人雖然彪悍,但這和李文藻自己的死士一個道理。只要雲來客棧打起來,紹興百戶所的錦衣衛馬上就會到,到時候就怕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因此,李文藻算計之後,發現自己在朝廷上的鬥爭已經落了下風,而單純憑借麾下武力解決又左右為難。這樣一來,李文藻也只好用自己的壓箱底手段了。只是想到這條路一走,自己多半也是在這任上坐不長久。這位長期以來官商勾結,官匪一家,黑白兩道通吃的李大府台,也未免有些唏噓。

    就在李文藻憂心忡忡的同時,那嚴鴻在客棧中,卻是過得逍遙。反正客棧的防禦有徐文長負責,他每天不是向徐文長討教沿海局勢,就是與徐海說起海上倭寇的情形,頗為瀟灑自在。那徐海一心等待聖裁,尋思此番若能得赦免,便可以大展宏圖,在嚴鴻手下將功折罪,想到這裡不僅熱血澎湃。而就算自己身死,愛妻認了嚴鴻當弟弟,又有徐文長照顧,也能落一個好歸宿。所以這位徐大倭寇,也是了無牽掛,灑脫的很。

    相對而言,何、章二鯊這兩個渾貨,依然是成天提心吊膽。在他們看來,大哥的命就是最重要的,什麼從容赴死,想都別想。尤其是,如果陣上和人拚命戰死倒也罷了,要是像豬羊一樣被人逮起來殺掉,那多冤枉!這兩個混貨至今不相信嚴鴻的心思,背地裡說過多次,讓徐海趁晚上逃走,至於嫂子,那就顧不得了。他們忠心進言,卻被徐海痛斥了幾番,也就不敢再多說什麼。

    徐文長相對來說,是這個客棧裡面最操心的。單是那檢點物資,巡查防禦,便讓他殫精竭慮,頗有諸葛亮北伐事必躬親之感。過去在胡宗憲幕下,他身為親信幕僚,只需要拿主意,擬章程,下面的雜事自有其他幕賓完成。可在這裡,除了個嚴鴻之外,其餘儘是一幫老粗,雖然其中不乏精明如四總旗者,但整體來說,還是只能靠他老人家。所謂能者多勞,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他也有心走訪些昔日故交,探察消息。不過現在外面風聲日緊,嚴鴻和王翠翹都勸他,不要隨意外出,以免被李文藻暗算。徐文長心想李文藻到了此時,也不會管他官場規則了,謹慎確實不錯,因此便也不再外出。只是托本地錦衣衛於得水百戶,邀請了幾位故交來客棧相會。不過幾個故人見了他,反倒勸他不要與倭寇為伍,免得損了名士的聲望。徐文長雖知當年這般好友難免迂腐,卻也只能一聲長歎。

    至於胡柏奇胡三少爺,他倒是快活的很。現在客棧內外隔絕,外人盡數轟走,只留下玉玲瓏、白如意這兩個可人兒,現在已經被胡三少包了下來。反正一路上有的是地方勒索的銀子,也沒按歷史位面被海瑞劫走,隨便拿些去給青樓也夠了。兩個美人也知道,如果能攀上這個胡總督的三少爺,就算是脫離了苦海,哪怕做個外室,也好過在青樓之中,因此使出渾身解數伺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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