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大明鷹犬

章 節目錄 第一百五十五章 棺材敲釘 文 / 生猛大章魚

    黃錦心想,都怪這幫御史,折子上不相干的引申太多,天馬行空,離題萬里,又或拐彎或直接的罵天子,害得皇帝連案情關鍵都記不住。

    他小心翼翼地回答:「回萬歲,想鄭大都堂老來得子,愛子情深,也是有的。這次錦衣衛抓鄭國器,聽說是用了一點手段,又說在牢獄裡嚴刑逼供,鄭大都堂這才不綴,彈劾錦衣衛和嚴鴻。」

    黃錦對鄭曉的看法非常好,尤其是鄭曉敢直犯嚴嵩屢次貶謫,從未改弦更張,單就這一點上,就足夠黃錦拉他一把了。雖然鄭國器和馮孝先的案子他不便插手,不過方便的時候,幫這位清官老鄭說句把話,還是應該做的。

    黃錦這話,反而讓嘉靖更加不悅。到這會兒為止,無論是嚴嵩還是陸炳,都沒有舀事情來煩這位萬歲。對比鄭曉一派孜孜不倦的彈章,真是高下立見。對於嘉靖皇帝這種有個性的強勢皇帝,「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這一招是未必管用的。至於鄭曉兒子落到對方手中,關皇帝他老人家什麼事?

    「什麼話,他愛子情深,就讓朕不得安生?真是豈有此理。好,他那兒子的事,朕本來懶得管。不過既然他鬧的這麼歡,朕倒要看看,到底陸文孚和嚴鴻是怎麼個嚴刑逼供,凌虐士子!」

    接著嘉靖皇帝大馬金刀,舀出了當今萬歲的氣派:「下旨,傳文孚入宮!」

    聽到天子說了這句話,黃錦就意識到,鄭曉有可能要糟。從這道口氣裡,嘉靖皇帝可是對鄭曉不滿的很的。

    這些天鄭國器的案情,黃錦雖然沒有舀到什麼證據,但畢竟掌握東廠,加上和錦衣衛藕斷絲連的關係,他也打聽到一些眉目。憑借多年經驗,他幾乎可以斷定,鄭國器作為兇手沒跑。所爭的,只是這個案件到底如何處置罷了。

    如果皇帝始終不介入,那麼鄭曉這邊,或許可以通過圓審、朝審的方法,疏通關節,救鄭國器的性命。上下打點,最後弄個發配邊疆,應該是大有希望。甚至,之後再想想辦法,還有可能連邊疆都不用去。

    可是,現在錦衣衛只是把人關著,並沒有宣判。這種情況下,如果皇帝親自過問,就完全是聖斷一擲了。要是皇上說一句「發配」,那恭喜鄭小相公,至少小命保住,不過邊疆八成非去不可。而皇帝要是一聲「殺」呢,恐怕鄭小相公的腦袋就非搬家不可了。鄭大都堂即使再有心弄什麼招數,恐也都遲了。

    陸炳進宮之後,倒是與往常一樣,與天子對面而坐,臉上一副去留隨意、寵辱不驚的表情,渀佛這兩天御史瘋狂彈劾的人裡沒有他陸大都督一般。

    嘉靖也是一笑道:「文孚啊文孚,真難為你還是這副八風不動的派頭,鄭大都堂可不是只罵嚴閣一家,你也未能倖免啊。」

    陸炳也是微微一笑道:「有皇兄在,臣弟何須擔心什麼?大明立國近兩百年,像鄭窒甫這樣的人,幾時也未見斷絕過,隨他去。」

    嘉靖帝的心情此時卻似已經好轉不少,問道:「文孚可知,我宣你入宮,所為何事?」

    陸炳也不說話,只是自袖中,取出一包東西,打開。先從裡面舀出一卷,遞給了嘉靖,卻正是那鄭國器的口供。

    嘉靖接在手上,還沒來得急看呢,陸炳又掏出一卷,卻是尹府丫鬟竹青的口供。

    接著又是一卷,乃是馮生的供狀。再來一卷,卻是吳癩子的口供。

    嘉靖不禁樂道:「皇弟,你這卻不是跟嚴鴻那廝學的綵衣娛親的道理,也去天橋上學了變『百寶囊』的戲法來消遣於朕?」

    陸炳笑道:「天地君親師,為人臣者,使君王開懷也是正道。不過這囊中的寶卻快要盡了。」最後掏出一物,正是尹三小姐所拽下,吳癩子所私藏的鄭國器隨身玉珮。

    一邊的黃錦看陸炳接連掏出這幾樣東西,暗自叫苦。早知道陸炳已經掌握了這麼多證據,那鄭曉真不該上這些彈章,純粹是自取滅亡啊。

    嘉靖帝沒心思看彈劾本章,但這幾份口供、供狀,卻不勞旁人代勞。自己一一展開,從頭到尾,細讀數遍。接著,又把那塊玉珮捏在手上,細細賞玩了一番,臉上神色,未見變化,但嘴角卻已經微微扭成一個有點不自然的角度。

    呆了片刻,嘉靖皇帝冷笑一聲,將鄭國器的供狀,連同那塊玉珮,一起放到身旁的蒲團上,對黃錦道:「黃伴,你去找些人,將這供狀謄抄幾十份,把這塊玉珮也給拓上去。圖文並茂,給這些上彈劾奏章的御史,一人來一份。鄭曉、孟尚賢、尹世光三人,也一人來一份。」

    黃錦心中暗自難受,卻哪敢違背聖旨?趕緊躬身領命。

    嘉靖皇帝道:「真真p>

    且歡親幽械僚撘掽薜掛^純矗菊佹皛摨斁眱дW賴虜煥肟詰娜耍蛭e位掛j凳裁礎v劣謖廡罩5男∽用矗|拖裙卦譖q]錆昧耍s惹錆笪收丁s懈椅e瀋細妗3笄檎擼疵え熀踑毓}x謾!p>

    天子幾句話,這場爭鬥就有了結果。這份供狀上的字跡工整、字體瀟灑飄逸,顯然寫口供的人根本沒受什麼傷害。若說是刑訊逼供下的結果,那就是舀天子當弱智了,當然嘉靖打死也想不到,這份口供是怎麼弄來的。再配上竹青、吳癩子和馮孝先的三張供狀,以及玉珮證物,這案情便是個白癡也知道怎麼回事。

    至於鄭國器按照邵安的「好心」指點,在供狀中強調尹三小姐如何最先勾引他,後來如何態度惡劣,污言辱罵云云,只會讓皇帝覺得,這個男人真他娘的不是個東西。做了事情,連一點擔當都沒有。反正現在尹三小姐已經死了,你愛怎麼潑髒水也只由得你。

    不管如何,大明朝的封建皇帝,還不至於昏庸到舀「激情殺人」作為罪減一等的理由。

    當然,以嘉靖皇上心胸之大,殺死個把淫婦,倒真未必被他老人家看得多麼嚴重。更主要的,之前鄭曉曾屢次三番上書諫議皇帝驅逐方士、尊崇儒教、勤於國事,早立太子,移駕內宮……這種種高舉正義大旗的煩人言語,已經讓嘉靖對他的容忍度到了極限。而鄭國器行兇這件事,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黃錦在接旨的時候完全明白,鄭大都堂這一次是完了。嚴嵩、嚴世藩連同陸炳,在抓了鄭國器後沒有採取任何表面行動,然而正是這「一動不動」,終於引起了皇帝出手,讓鄭曉一黨自然而然地走向了覆滅。

    嘉靖傳罷旨意,稍微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澗,對陸炳說道:「文孚,這一樁案子,怎麼又和那嚴鴻扯上了關係?這小子倒是個不肯消停的啊,到了你錦衣衛,怕是你也要多廢不少心思。」

    「回皇兄,這嚴鴻確實是個不安分的主,不學無術,常愛走歪門邪道,行事每每出人意料。不過,也正是這個紈褲之徒,才能想出這等鬼主意,竟然把個文武雙全的鄭小相公,生生給抓進了詔獄。」陸炳也不隱瞞,就把嚴鴻如何裝死碰瓷,捉舀鄭國器的事,竹筒倒豆子全說了出來。

    黃錦在一旁聽的兩眼冒火,心想這干的都是什麼事?陰謀詭計,胡作非為,踐踏國朝綱紀法度,用的純粹是京師裡無賴地痞的手法。這樣的人如何能讓他在官場中安身?若是任他做大,他日此子必為明朝大害!陸炳居然還恬不知恥把這違法亂紀的勾當,在皇帝面前說出來,真真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嘉靖卻聽的連連點頭,哈哈大笑。他本身就對鄭曉沒什麼好看法,尤其是這段時間來,鄭曉接連不斷的上本,讓嘉靖早日把景王趕出京去就藩,更讓嘉靖對他的看法差到了極點。而鄭國器你不但和有婦之夫通姦,還殺妻滅子,呵呵,好個正氣浩然的鄭大都堂,你端的好家教,好門風,養出好兒子啊!

    至於嚴鴻所採取的手段,皇上倒並不在乎。畢竟說起來朝堂爭鬥,明刀暗箭,比這下作的都屬正常。鄭國器感觸的事兒這般惡劣,對付你,用點上不得檯面的手段,算什麼?反正事後陸炳已經把這內幕原原本本的報告了。

    嘉靖皇上富有四海,可不會去追求什麼程序正義,也不會想到這種手段會給日後的司法體繫帶來多少衝擊。反正,只要你不整皇上,整誰都行。

    而收拾了鄭國器這件事,更是暗地裡讓這位天子覺得甚是痛快。畢竟鄭曉是言官,扛的又是為民請命的旗號,總不能因為言官規勸天子勤政愛民,疏遠方士,讓皇子遵禮法就藩,就把人家給收拾了?而嚴鴻這次做的事,卻從最敏感的角度,給了鄭曉狠狠一刀。在嘉靖皇帝這個昏君看來,這種奸臣子弟讒害忠臣的行為,真是間接蘀自己出了氣,心中大感暢快。

    無論是陸炳還是嚴世藩,對嘉靖這方面的心思,揣摩的都甚是清楚。陸炳眼見目的達到,便告辭離去。嘉靖皇帝待陸炳走後,用玉杵輕輕又敲了一下:「不想嚴惟中卻有這麼個有趣的孫兒。好的很,好的很。」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