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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一十一章 渾人渾福(上) 文 / 生猛大章魚

    嘉靖聞聽此言,心中頓時釋懷……原來施大勝去教坊司,並非嚴鴻勾結錦衣,而是他奉命另有公幹,與嚴鴻「湊巧」遇到了。當然,這事的幕後策劃,都是陸炳。

    不過,既然不是嚴府孫少爺勾結錦衣衛,而是錦衣衛老大安排嚴府孫少爺干荒唐事,那這事兒的性質也就完全不同了。嘉靖對陸炳,始終不曾生出半點疑心。

    這一來,最大的一個心病一去,天子裡已經把對嚴鴻的處罰降了個檔次。原本想將其發配南京,現在已經改為,回頭找來嚴嵩,跟嚴首輔好好聊幾句,叫他孫少爺別那麼誇張,這也就算了。

    陸炳本是當朝第一號特務頭子,察言觀色的能耐豈是等閒?早看嘉靖臉色緩和兩分,當即繼續說道:

    「至於嚴鴻救人一事,臣弟的安排雖不敢說算無遺策,卻也並非胡亂托人。這件事,也是他出面最為合適。畢竟那種地方,燈紅酒綠,藏污納垢。真要讓個成名的文武,一等才俊前去,也實在是有些尷尬。由這個素懷紈褲之名的小子出面,他在裡面熟門熟路,倒是恰當。皇兄金口御言,斷無更改之理。既然說了要把莫家母女三人發配教坊司,豈能不去?但是皇兄同樣未說過不許人贖身脫籍。因而,讓一個沾花惹草的紈褲子弟,去教坊司贖人出來,正是理所當然。現在這莫家一門已經脫險,都在叩謝皇恩浩蕩,不傷螻蟻。而那般錦衣官校,雖然恨莫懷古不知死活,行刺大臣,但畢竟有袍澤之誼,如今見同僚眷屬脫身,也是人人感念天子仁德。」,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嘉靖皇帝聽得陸炳這句話,臉上笑容又添了一二分。至於莫家一門是不是真的叩謝皇恩浩蕩,錦衣官校是不是真的人人感念天子仁德,反正全在陸大都督一說,誰還敢去反駁說不是這樣?

    陸炳接著道:「至於說什麼狎玩母女云云,則實在是無稽之談。當時在教坊司中,嚴鴻入房去雖然同莫家母女三人共待了一段時間,但他同三人出來之後,那三人衣衫完好,表情如常。臣弟特意派的人近處看得清楚,他實在並未與之有甚男女之事。嚴鴻將人接出教坊後,連夜送到客棧之中安頓。嚴鴻雖然風流好色,但大小事倒拿的准,不會肆意妄為。所以這個奏折上寫的一些東西,臣弟卻是不知,或許郭御史所知情形比我錦衣官校查訪到的消息更為清楚?」

    是啊,你郭御史是風聞言事無罪,不過也只是風聞言事。換句話說是捕風捉影,要講查明真相,搜集證據,跟錦衣衛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

    而這樣一來,嚴鴻的行為也從打皇帝的臉,變成了替皇帝背書。,

    黃錦聽這哥倆一唱一和,在旁邊暗道了一聲:苦也。他自知道皇帝與陸炳的關係是何等親近,如今陸文孚站出來替嚴鴻佐證,而且句句都正撓中天子的癢處。那麼,天子的態度,恐怕也會轉變到支持嚴鴻上。這麼一來,吳山的這番彈劾,不但是白費心思,怕是還要起反作用了。

    果然,嘉靖聽陸炳說完,臉上表情已然完全放鬆,初始的一點點不悅完全散盡。他笑道:「文孚為當朝第一等的智勇雙全之士,你的識人眼光,必然不差。照你說來,這嚴鴻是何等樣人?」

    陸炳也一笑,道:

    「回皇兄的話,這嚴鴻乃是當朝一品元輔之孫,家境富貴,更蒙皇恩浩蕩,賜他個中書舍人,這些且不必多說。論到本人品行麼,不敢隱瞞皇兄,那小子除了長得唇紅齒白,五官端正,頗為俊美之外,真真是不學無術,文武兩道皆無所長。這樣的紈褲,běi精城內少說也有百人之多,然這嚴鴻,卻有趣的很,乃是當世一等妙人。」

    有趣二字,這個評價本身就有趣了。文武兩道皆無所長,雖然聽上去是給嚴鴻的才能判了死刑。但是,大明朝缺乏文武之才麼?嘉靖天子對於那些所謂文武大才,本也就看的膩了。反倒是能被陸炳稱為有趣的人,卻是少見。,

    就沖這有趣二字,天子對於嚴鴻這個名字就記的更熟悉了些。所謂簡在帝心,並非僅指你文韜武略能夠讓皇帝記住。哪怕是有什麼丟人的事,能夠二到讓皇帝記住,搏皇上哈哈大笑,都可以算做成功。

    事實上,前番嚴鴻在剿滅天祐皇國一案中大破白蓮妖術的立功之事,朝廷也是有奏章稟告的。對這種事兒,嘉靖只是聽聽而已,根本不往心裡去。大明疆土遼闊,哪年不來幾個螞蚱蹦跳,剿了也就剿了,誰在乎你大功大母的?

    同樣,陸炳若是在嘉靖面前稱讚嚴鴻文韜武略,才具過人,那嘉靖連聽下去的興趣都沒有,但這有趣二字,卻反而勾起了他聽下去的**:「哦?這小子有甚有趣法?皇弟不妨說來聽聽。」

    旁邊的公公中的知識分子黃錦一聽,心知要糟。這嘉靖皇帝越老越有少年心態,最喜歡新奇的事兒。他既然對嚴鴻發生了興趣,只怕這嚴鴻要得些便宜了。若是再借了嚴嵩和陸炳的權勢,那平步青雲也是有可能的。這樣一來,嚴府的勢力愈加鞏固,大明朝的黑暗狀態也沒法終結。,

    以黃老公公的本心,恨不得跳出來攪局,不讓陸炳說下去。可是畢竟這是皇帝和自己的兄弟說話,他一個太監想從中阻礙,那不是找死?

    這會兒陸炳得了嘉靖皇帝一句話,已經侃侃而談開了:「要說這嚴鴻,他是個福將,福大命大。今年春時,這廝在郊外跑馬,不慎馬失前蹄,摔得腦袋開瓢。幸得太醫院一番搶救,把這口氣吊了過來,卻摔成個離魂之症,晝夜臥床,口吐白沫,語無倫次。他祖母歐陽太夫人心疼愛孫,日夜向天禱告,求上天憐憫。結果皇兄你道如何?禱祝三七二十一日,這嚴鴻竟自悠悠還魂了!那歐陽夫人自然感激萬分,連稱神明開恩,垂憐世人。」

    嘉靖呵呵笑道:「如此說來,這嚴鴻卻是撿回命來。」臉上笑容洋溢。這卻是陸炳的一計。他知嘉靖皇帝虔心修道,對這神明庇佑之事的愛好,就和鄉下老太太也沒多大區別。因而故意先說嚴鴻墜馬痊癒之事,再刻意渲染歐陽夫人求神庇佑的效果,以滿足嘉靖**。

    而且,嘉靖自己是希望得神助成仙的。他腦海中一旦留下嚴鴻得神庇佑的印象,對嚴鴻自然也就多了三分「同道」的好感。那麼,對嚴鴻一些胡鬧的容忍閾值自然就會提高許多。,

    陸炳這裡,其實是把錦衣衛裡和犯人套近乎騙口供的伎倆,用了一小部分在這位當今萬歲爺身上。

    陸炳眼看嘉靖皇帝中計,心中暗自得意,接著道:「這嚴鴻蒙神明庇佑,逃過一劫,果然後福不淺。過得數月,恰逢歐陽太夫人大壽,洪吉、莫懷古一般人意圖藉機刺殺。那嚴鴻當日恰好去城外山上焚香答謝上蒼,返回卻撞見一班刺客,化妝成馬戲班子入府。皇兄你說巧不巧?那嚴鴻偏只此時,覺得心緒不寧,遂前去檢查這幫人。這一查,卻見那些人神情有所慌亂,恐非好人。這才引出嚴閣與臣弟設下計謀,誘捕刺客一事。皇兄你說,此人亂打亂撞,反而立下頭功,可不是福將?」

    嘉靖拍手讚道:「果然是一員福將。嚴惟中收此孫兒,8268看完了重麼辦123wb下次來咯,實是嚴家之福氣。」

    陸炳又拍馬屁道:「嚴鴻是嚴府孫子,固然嚴家有府。他也是陛下之臣,嚴鴻之小小福氣,難道不是陛下洪福所致?」

    嘉靖聞言,更是合不攏嘴。一邊的太監黃錦,只氣得雙拳攥緊,臉上卻不得不裝出若無其事的表情,甚至陪著乾笑幾聲。,

    陸炳又道:「也不知這混小子是否自恃敬神得庇佑,行事有時甚是荒唐可笑。單說那日歐陽太夫人的壽宴上,嚴閣老與臣弟安排的埋伏,多在前廳。不防有刺客殺入內宅,欲刺歐陽老夫人。嚴鴻這小子,一身武藝稀鬆平常,卻不知死活的出去與那刺客搏鬥。他那幾招花拳繡腿,如何上得陣?說來那刺客是個女娘,身材嬌小,其時又受了重傷。可就這麼一刺客,那嚴鴻枉自長得人高馬大,沒兩個回合,便被刺客摁倒在地。若非他家的丫鬟適時衝出來,一花瓶打翻了刺客,只怕嚴鴻就被那刺客生生掐死了。螳臂當車,自不量力,是否可博皇兄一笑?」

    陸炳說到這裡,有意停下。卻看嘉靖聽得津津有味,便又繼續說道:「不過,這廝雖無大才,卻也有些小聰明。只說當日壽宴上,嚴鴻演的戲法,那說來真是讓人絕倒……」於是繪聲繪色,又把嚴鴻變戲法取悅老夫人的事演繹了一遍。

    說完這事,眼看嘉靖皇帝意猶未盡,陸炳又道:「還有,聽說這嚴鴻在成親前,沾花惹草,也是個風流倜儻的主兒。便是教坊司,也不知來過多少次。卻不想他成親之後,竟然老老實實,與往日的鶯鶯燕燕,都斷了往來。時隔一二年重返教坊司,卻又不是尋歡,而是受我安排救人。哈哈,聽我屬下說,昨日嚴鴻贖了三女出來時,早已滿頭大汗,背心透濕,臉色潮紅,看來憋屈得不行。皇兄,你說此人可笑不可笑?」.:*

    嘉靖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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