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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七十九章 正太也不放過 文 / 生猛大章魚

    這會兒,那嚴嵩父子皆還在西苑未歸。嚴家昨天的事影響非同小可,當朝閣老家中有人行刺,而且居然還牽連到一個世襲錦衣百戶。大明立國近兩百年來,這種事也是屬於極端個例了。

    就連一貫不上朝的嘉靖天子爺也饒有興味地來過問,大臣們自然是熱火朝天。陸炳可以仗著聖眷優隆,稱病早退,其他人可不成,還得在朝堂上繼續商討此事。

    雖然對於刺客的嚴懲,大家很快可以達成一致。但更重要的,卻是相關責任人的追究。

    五城兵馬司從隸屬角度,是隸屬兵部的,但是實際上在日常的工作中,卻又聽命於巡城御史。那麼這個事出了,黑鍋是兵部背是都察院背,還是大家一起背?刑部的捕快在這起事件裡是否需要被追究?刑部本部是否需要負責任?負多少?大明朝路引制度廢弛已久,是否有必要嚴肅路引?

    總之,這事兒比懲治刺客要麻煩的多,也複雜得多。朝堂上各家扯皮推諉,攬功推過,成了一鍋粥。嚴家老小閣老雖然是以受害者身份理直氣壯,但相互扯皮的各部門中,既有他們的爪牙、盟友,也有他們的對頭,而且往往一個部門之內的上下級還各分派系,互有牽扯。甚至敵人的敵人沒成為朋友,朋友的朋友卻成了敵人。

    老小閣老儘管智謀過人,被捲在這漩渦的中間,卻也得絞盡腦汁,竭力應付協調。他爺倆一時半會是回不來了。而另一方面,由於懲治刺客的高效率,皇帝抄家聖旨卻已經下了。想那犯官之子莫興祖,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該送到嚴家了。正好被嚴鴻來個「截和」。

    果然,剛用過午飯不久,嚴二便滿臉諂笑,揪著一個七、八歲左右的男孩,到書房來見嚴鴻:「大少爺,莫興祖這小子,我給您帶來了。」

    嚴鴻定睛看看這個仇人之子。但見莫興祖長相頗為聰明可愛。穿著打扮雖稱補上華貴,但也算的上體面精緻。只是,如今這一身衣服上,早已有不少泥垢,還有幾處撕破了。

    小臉上也有個紅紅的五指印。雙眼哭的紅腫,眼角也有黑的花。被嚴二拖著,邊走邊抽泣。看來是已經挨了打。時不時,還無力地掙扎兩下。當然,嚴俠雖然是五十出頭的老頭,氣力還是比他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孩兒大得多的,這掙兩下也完全沒啥用,最多累的嚴俠不斷地扭頭恐嚇他。

    嚴鴻眉毛一皺,「嚴二,這孩子,是你打他了?」

    嚴俠哪裡想到嚴鴻的心思?他手裡抓著莫興祖,不好施禮,於是呲開一嘴黃板牙,點頭哈腰,一臉諂笑道:「正是。這小兔崽子,還當自己是個少爺呢。剛才進府來,就一陣哭一陣罵的。娘的,也不想想,老爹殺頭,滿門都抄家了,自己的老娘,姐姐都去當了婊子,還當自己……」

    嚴俠話音未落,莫興祖卻忽然一頭撞過來,正正頂在嚴俠的腰眼上。嚴俠手中雖抓著莫興祖,但只顧和嚴鴻說話,未加提防,頓時被撞的一個趔趄。他勃然大怒,回手又是一巴掌,把那莫興祖打的坐到了地上。

    「住手。」嚴鴻一聲呵斥。陸炳可是讓自己保這個孩子的,真給打壞了,拿什麼給陸大都督交代?

    嚴俠正待再打,趕緊收手。嚴鴻瞥了他一眼:「嚴二,你老兄給我幫忙也不少了,怎麼當我這少爺的話是放屁哩?我剛才說什麼來著?」

    嚴俠一愣,趕緊又點頭哈腰道:「是是是,大少爺您吩咐,誰也不許碰這娃娃一根手指頭。小的我也是看他太不懂規矩,怕到了大少爺面前失禮,所以教訓了他一下。大少爺您大人大量,請海涵。」

    嚴鴻眉頭又皺了起來。跟這種沒文化的狗奴才真沒說的。他說聲「罷了」,就快步走過去,彎腰伸手,把莫興祖扶了起來,還為他撣了撣衣服上的塵土,做出一副關心小弟弟地口吻,虛偽地問道:

    「怎麼樣?嚴二沒打疼你吧?你告訴哥哥,疼不疼?肚子餓不餓呢?要是餓,哥哥這還有點心。」說著,指指桌上,專門吩咐人準備的幾碟子糕點。

    那男孩卻拚命掙開嚴鴻的手,恨恨的盯著嚴鴻,嘴裡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儘管如此,看見比自個高得多的嚴鴻,他卻也沒那麼膽子,不敢再莽撞的撲上去了。

    兩人就這麼對峙著,嚴鴻略有些尷尬。這時忠心耿耿的嚴二又覺得找到了機會,趕緊插進來道:「少爺您看,這倒霉孩子就是個喂不熟的狼。對付這樣的貨,我最有辦法。一頓鞭子,先打他個半死,再吊在馬棚裡幾天不給飯吃,看他老實不老實。」

    嚴俠還在自以為得計地那喋喋不休,嚴鴻卻已經先打斷了他:「別說了,這裡的事你不知道。這孩子的身契呢?」

    「諾諾諾,這呢,大少爺您看。」嚴俠也不愧是當慣狗腿子了,見風使舵的本事還是有的。眼見風向不對,嚴鴻好像對這孩子不一般。他也就不敢多說什麼,急忙從懷裡掏出這莫興祖的身契,雙手給嚴鴻遞了過去。

    「嗯,你先下去吧。」嚴鴻接過身契,放到袖中。卻見嚴俠還是不肯下去,而且眼中露出關切的眼光,不由笑罵道:「你這老兒,也自多事。難道他一個幾歲娃娃,還能把我如何?」

    嚴俠一聽,也覺得是這個理,自家少爺好歹剛和刺客在院子裡纏綿大戰三百回合,就算再廢柴,也不至於怕了個孩子。他急忙行個禮,告退出門。

    待等屋中只剩下二人後,嚴鴻關好房門,再細細端詳。這莫興祖生的眉眼周正,相貌頗是不壞。只是現在瞪著一對烏溜溜的大眼睛,兩枚虎牙把小嘴唇咬得發白,兩隻小拳頭緊緊攥著,胸部劇烈地起伏著,在角落裡與自己對視。眼神中,既有憤怒,又害怕,也有絕望和無助。彷彿是被人逼入絕境,待要宰殺的一隻失群小獸一般。

    看這孩子這麼牴觸,嚴鴻輕輕哼了一聲。這小子太不識好歹,你爹差點要了我爺爺的命,要不是陸炳有話說,我才懶得管你的死活呢。

    不過,堂堂嚴府大少爺,還有穿越加成的,去和個七八歲的小孩子見識也太過無趣。嚴鴻決定先冷處理你一下。越理你你越得意,那就讓你自個瞪著玩吧。

    於是嚴鴻回到自個的椅子上,端端坐下,還翹起了二郎腿。眼睛也不看莫興祖,只是悠然自得地在屋子裡打旋。他像沒事人似的,拿起茶碗來,喝了口水,嗯嗯地讚歎了一聲,放下碗,又拿起塊棗泥餅,張嘴咬下一口,細嚼慢咽,吃到肚裡。一邊吃,還一邊搖頭晃腦,輕輕咂嘴。

    那莫興祖只是個七八歲的娃娃,一中午什麼都沒吃,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尤其他身為錦衣衛百戶之子,家境中上,更兼平日裡在家中嬌生慣養,卻是哪裡吃過這飢寒交迫的苦頭?素來是不經餓的。

    眼見得嚴鴻又吃又喝,這孩子已經兩眼冒光,拚命的吞嚥著口水。就連方才敵視的目光,也被沖淡了不少。

    嚴鴻卻依然不理他。你要倔,就倔好了。他繼續不緊不慢地咬著手中的棗泥餅,每咬一口之前,都要先舉起來,在眼前左右端詳一下,似乎研究剛才咬下來的缺口,打量皮兒的厚薄,露出來的餡兒的顆粒成色,選定下一口該往哪裡咬。

    嚴府是當朝第一權貴,孫少爺桌上的點心,自然都是上上佳品。當初嚴鴻拿去送給孫月蓉,被孫月蓉和柳葉倆吃的恨不得把手指頭都咬下。如今莫興祖一個七八歲男孩,哪裡抵擋得了這誘惑?

    等到一塊棗泥餅吃完,嚴鴻再看莫興祖,已經無力地靠牆坐下了,兩手的拳頭也鬆開了。眼光中雖然還有憤怒和恐慌,但更多的已經是飢餓和食慾。嘴巴不時吧唧一下,小喉嚨也在微微抽動。

    「餓了?想吃麼?這點心味道可是不錯的啊。」嚴鴻又拿起了塊玫瑰糕,衝著莫興祖比劃:「孩子,你想吃麼?你想吃就要說出來啊。你不說出來,我怎麼知道你想吃呢?你雖然這樣誠意地看著我,但是你不說,我是不會知道的呀。你說,你到底想要吃,還是不想要吃呢?」

    順嘴說出這一篇,嚴鴻忽然發現,自己這是欺負小孩的惡趣味啊,真是有點欠抽。

    「壞……壞人!你是壞人,我不要吃你的東西。」

    莫興祖到底是個孩子,終究是憋不住說話。只是開口要吃的,實在是拉不下臉,只好罵人了。就連罵出來的兩個字,也是這般的稚氣。一雙小拳頭又攥緊了。

    這一瞬間,讓嚴鴻想起了穿越前看的某一版《某雕俠侶》裡面,為了某些原因,把「韃虜」改成了「他們」,把「漢奸」改成了「壞人」。於是某大俠帶著一群義士和軍民在城頭高喊「驅逐他們」,某道士組織裡內訌時,互相大罵「你是壞人!」「你敢說我是壞人?」「你若是降了他們,你就是壞人!」想不到,今天自個也得到了這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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