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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七十四章 豎子的逆襲 文 / 生猛大章魚

    不說嚴世蕃在這裡暗自鄙視嚴鴻,那嚴鴻得到則在繼續發表自己的高見:

    「父親大人,我大明朝的文臣武將,不下萬人。平素裡,他們各有親疏,文臣之間或相互鬥爭,或彼此聯絡,互為援手,牽一髮而動全身。武將各鎮一方,也都分別尋文臣為靠山,正所謂盤根錯節。如果哪個官員對我嚴府不利,那麼自然要斷其根基,截其外援,然後剷除。但若借此事發難,牽涉甚廣,株連無數,則樹敵也必然眾多。我們如果動吳山、方鈍,則他們的親支近派,弟子門徒都不會坐視;而其他的各官員殿臣,怕也要起兔死狐悲之心。這樣一來,便等於是把朝廷均勢,變成了我嚴府獨對群臣的局面。試問,對這大批官員,既然生了敵視我、防備我的心思,難道我們要挨個都殺掉?我們如何能殺的乾淨?」

    「那又如何?你以為我不能把他們殺個乾淨?」嚴世蕃聽著嚴鴻的話,卻是越聽越不耐。他一直以來都在尋找一個一擊而摧毀敵人的機會。好不容易機會到了眼前,眼看可以藉機發難,把所有不肯歸順他的人,以及可能對他構成潛在威脅的人一網打盡,他又如何能放過?

    對於嚴鴻說的這些後果,他早已經想過。藉著刺殺之事,擴大打擊面,這確實可能引起全面反彈。但他從不認為這些有什麼可怕?擋路的是石頭就踢開石頭,是山就把山砸碎。

    眼看著嚴世蕃一副滿不在乎的嘴臉,嚴鴻恨不得衝上去給這便宜老爹一拳:

    「父親大人,當今天子虔心修道,他要的是四海昇平,黎民安泰,朝廷上波瀾不驚。若真是由我嚴家掀動一場朝政上的腥風血雨,天子會怎麼想?」

    「黃口小兒,你懂什麼?這可不是我嚴家要發動腥風血雨,而是反賊們狼子野心,下手狠辣。謀刺國家大臣這種事,天子絕不會容忍。不管誰是幕後主使,天子都會除之而後快,至於其中牽連多少人,這又算的了什麼?」

    這一下,眼看著爺倆竟然唇槍舌劍起來。

    「東樓,你且住了。」嚴嵩此時終於發話。在嚴家雖然以嚴世蕃為謀主智宗,但做決定的終究是嚴嵩。老爹既然開口,嚴世蕃也就暫歇了下來。

    嚴嵩輕輕咳嗽一聲道:「陸都督,我想這次,還是按鴻兒說的辦吧。這份口供呢,還是要勞你費心了,讓他們說實話就好,不必過多牽連旁人。只是,須得問出,在京中他們到底還有多少同黨,又是什麼來歷,為何謀刺我嚴府。老夫和東樓雖然不怕,但是鴻兒他們卻經常外出,怕是一個不防遭了暗算。」

    陸炳聽到這話,站起身來,不顧一邊嚴世蕃氣沖沖的模樣,畢恭畢敬地朝嚴嵩行了一個禮:「一切但聽元輔吩咐。」

    嚴嵩呵呵笑道:「陸都督客氣了。我這裡也沒旁的事,都督可自便。」

    陸炳也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下官且告退,連夜審案,休叫餘孽漏網。」說罷,告辭出門。

    嚴嵩給定了調,陸炳也做了,在座的嚴家黨羽們,也都敏銳的意識到,今天這件事,恐怕十分複雜。嚴家父子倆意見相左,按理說來,閣老應該支持足智多謀,鬥爭經驗豐富的嚴世蕃,而不是這個嘴上沒毛的紈褲孫子。

    結果,嚴閣老居然出人意料地站在了嚴鴻一邊。為什麼會做出與大家想法相左的決定?這卻不是他們能參與的了。

    看著嚴世蕃有些不悅的表情,和嚴鴻俊俏而有點不知所措的臉,嚴府的黨羽們也覺得尷尬,於是紛紛起來告別。

    等到眾黨羽一個接一個出門後,嚴家密室內,只剩下祖孫三人。連大總管嚴年,也已經迴避。嚴嵩、嚴世蕃父子二人對坐,嚴鴻則跪在一旁。嚴世蕃冷冷看著他,說道:

    「鴻兒,你可知道,今天你壞了為父的大事?」

    嚴鴻抬起頭來,看著老爹的獨眼,嘴唇動了兩下,沒說出話來。

    「東樓,這次你錯了。」卻聽嚴嵩緩緩說道:「你方才只顧著訓斥鴻兒,運籌計謀,卻沒看陸炳的臉色。為父倒是看的出,他的表情,並不認可你說的計謀。相反,當鴻兒說出他的想法時,陸炳卻露出了一絲笑意。想來,這與他打算的是一樣。」

    「那又如何?」嚴世蕃頗不以為然道:「錦衣衛負責監視百官,卻不能及時發現朝中有人謀刺首輔,難免擔上責任。他不想擔責,自然會支持鴻兒的胡鬧。」

    「不然。你忘了為父說過什麼?永遠不要得罪陸炳。我們嚴家有今天,一半是因為他與我們相善。若論天家的信任,他恐怕還要在為父之上。」

    嚴世蕃聽著老爹的話,還是有點不瞭然。不過畢竟他當初親口把陸炳奉為與自己並列的三大奇才之一,而且陸炳在嘉靖皇上面前的地位,也確實遠遠勝過他。

    嚴嵩接著道:「陸炳且不說了,就算那朱希忠也好,朱希孝也罷,都是勳貴中的重臣,卻不是普通的那些空心武臣可比。想當初朱希忠衛輝府救駕有功,天家器重,不遜於老夫。若是我們現在就貿然對他們開火,縱然得勝,也必有損傷。這一場火拚,輕易開啟不得的。哎,為父也是老了,先前聽你一說便覺得有道理,險些走了一步爛棋。」

    嚴世蕃近年來票擬聖旨,甚合上意,便已跋扈慣了,現在聽老爹此話,分明是說自個想出來的計謀是爛棋,心下如何能忍?

    他將拳頭一捏,大聲道:「父親這番話,孩兒實在難以認同。天家對咱們眷顧有加,縱然不比陸炳強,但朝廷其餘文武,哪個比得?不是孩兒狂妄,父親今日便是當朝權相,天子之下一人。再加上有孩兒的助謀,操天下權柄,正相宜也。木秀於林,朝中群臣自然嫉恨,然而我嚴府又豈怕他?這幫文臣武將,人人有把柄在我手中,我要叫他任一人身敗名裂,易如反掌耳!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今天這謀刺一事,正是大好契機。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再找這樣的機會難啊。」

    嚴世蕃咆哮了一陣,恨恨又瞪了嚴鴻一眼。嚴鴻不敢回瞪,只是垂下眼皮,心想你個獨眼龍,胃口倒不小。

    老嚴嵩卻沒有被嚴世蕃的激情感染,反而慢悠悠道:「東樓,你啊,總歸是太過得志,霸氣外露,而不夠內斂。你須得記住,本朝與前朝不同,是不會出現權臣的。天家貌似少問世事,實則聰明果毅,頗有主見。所謂的權勢大,聖眷隆,都是空談。誰昌誰亡。根本不是看我嚴家,而是看天家。天家一道聖旨,我嚴家頃刻間就會瓦解冰消。所以為父為官多年,片刻不敢懈怠。尤其我現在年紀大了,腦筋已不比當年,離開了你,便連票擬旨意,書寫青詞都做不好了。這時候,我們就更不能莽撞,萬事小心為上,小心為上啊。這次鴻兒做的很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鴻兒,你且說說你是怎麼想的?」

    嚴鴻暗叫僥倖,自己這一番算計,根本沒能說服嚴世蕃,居然能說服爺爺,也多半是靠這段時間以來,天天膝前行孝,老爺爺對自己的好感起了更大的作用。

    現在嚴嵩又要聽他的想法,當下應了聲「是。」接著道:

    「孫兒想的是,我嚴府固然家大業大,然而做官如同做生意,總要給人留三分餘地,不可趕盡殺絕。若是有那做買賣的,一心想獨霸集市,把其他商號全推平了,則其他商號也必連起來和他競爭,最終兩敗俱傷,鹿死誰手尚難知。倒不如讓利三分,大家共同發財的好。如今這幫惡賊膽大包天,刺殺爺爺,本是我們佔理,正是博取朝野同情,顯得我忠心大明,故而受狂徒危害。可要是趁機想打擊滿朝,則原本有理也變了沒理,大好機會,反釀出禍端來……」

    嚴世蕃聽到這裡,再也按耐不住,喝道:「堂堂相府之孫,說話如此粗鄙,不倫不類!」

    嚴鴻見嚴世蕃這般不給面子,一急之下,使出推銷十八法中的「打比方」來。他對著嚴世蕃的怒喝,微微一笑,擺出一副猥瑣的嘴臉對嚴嵩說:

    「祖父大人,孫兒聽父親剛才一番教訓,越想越不對勁。今天謀刺這事,確實背後有人主謀,其策劃非止一日,須得嚴懲。只是這主謀之人,恐怕並不是兩大尚書。」

    嚴鴻忽然換了個說法,居然還提出另一種可能,這讓嚴嵩和嚴世蕃都有些莫名其妙。嚴世蕃喝道:「那你說,誰是主謀?」

    嚴鴻道:「主謀不是別人,正是二弟嚴鵠。二弟與孫兒略有些過節,祖父和父親都是知道的。今番趁著奶奶大壽,二弟要借慶雲班的柔娘害我,故而勾引他們入內。因此,望父親打死二弟,把田莊及商號都交我打理,以除我嚴門內患!怎麼樣,祖父,父親,今後我嚴鴻可以獨佔恩寵了吧、」

    說完,嚴鴻擺出一副漢奸給鬼子指認游擊隊的樣子,更猥瑣地瞅著爺爺和老爸。

    「混帳!怎麼敢陷害起你二弟了?」嚴世蕃本被就嚴鴻的言辭和嚴嵩的反對弄得一肚子火,一聽此言,頓時怒從心起,幾乎就要站起來打人。手剛剛抬起來一半,嚴世蕃卻忽然想到什麼,那手停在空中,人也無語不動。

    呆了一呆,嚴世蕃忽然大笑道:「哈哈哈,好的很,好的很。你有這份見識,我嚴家看來後繼有人了。只是,你多少還缺了歷練,膽小怕事,難成大器。今後,還得多琢磨琢磨。」

    嚴世蕃一邊說,一邊還伸出胖手,拍拍嚴鴻的背脊,讓嚴鴻背心一陣發毛。心道,老爹你雖然好色,但好的是女色啊,你這樣摸我,是腫麼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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