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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七十一章 獨眼龍的野望 文 / 生猛大章魚

    嚴鵠也是在家中平日跋扈慣了,加上急於立功,一時之間失了計較。嚴世蕃一聲混賬罵出口,他也意識到自己這個話說的場合不對,可惜說出來的話收不回來,哪裡還敢再做辯解。

    嚴世蕃怒斥道:「多喝了幾杯黃湯,就敢信口胡言?也不怕失了自己的身份,丟了嚴府的臉?給我滾回後宅醒酒去!」

    嚴鵠趕緊應了聲是,低著頭快步離去。

    那陸炳倒是自始至終不發一言,只是冷眼旁觀嚴家這父子主僕輪番問話。但是嚴鵠說了這一句葷話,被老爹給趕回去之後,場上竟然一時無人發話。被審的固然不聲不響,審人的卻也無話可說。

    眼見這場審案僵持下來,嚴鴻決定自個破冰,緩解下尷尬氣氛。於是他開口道:「祖父,父親,據孩兒看來,這些暴徒,並非是試圖害我的兇手。」

    嚴世蕃獨眼斜看他道:「何以見得?」

    嚴鴻道:「這些兇徒膽敢入宅行刺首輔,不僅膽大包天,而且武藝高強。試想,當初孩兒在郊外跑馬,身邊只有幾個親隨。若是這幫讓你想要害我,以他們的武藝,直接動手格殺,我也是凶多吉少,何必卸掉馬掌釘,搞這些碰運氣的勾當?所以孩兒看來,那事兒必非他們所為。我嚴府歷來處事嚴明,這幫兇徒罪該萬死,咱卻也不會給他們安些無干的罪狀。大反賊也要拿,小反賊也別想矇混過關。」

    這話一說,嚴嵩、嚴世蕃都不禁點頭。嚴世蕃道:「那依你之見呢?」

    嚴鴻道:「以孩兒愚見,我嚴府乃是當朝相府,掌管國家大事,為天子分憂,為萬民謀福。至於審人斷案,非我們所長。這些賊子既然不肯在嚴府吃敬酒,偏要去錦衣衛那邊受苦,那不如先把這些殺才交給陸世伯處置。究竟如何拷問逼供,想必陸世伯自有手段。我們這邊,只需拿出個章程來即可。這叫各施其職,各揚其長。」

    嚴世蕃聽罷,正要說什麼,一直沉默的陸炳倒是開了口:

    「是啊,按這幫賊子的罪孽,千刀萬剮也是該的。只是今兒說來是老夫人的好日子,這裡也是閣老府,動刑也不怎麼像話,要是一不留神打死幾個,反而便宜了他們。不如且把他們押入詔獄,再慢慢審問。」

    一見陸炳開了口,嚴嵩也就跟著點頭道:「那既然如此,一切但聽陸都督安排便是。」

    陸炳道:「遵嚴閣老之命。」將手一揮道:「來人,把這些大膽妄為的兇徒都帶走。」於是一眾錦衣官校,押著莫、洪、以及其他刺客離開了嚴府。那柔娘卻還是昏迷不醒,要兩個人抬著走。嚴鴻不禁暗自佩服寶蟾的手勁,卻也有一絲擔心,這麼個彪悍的御姐,要是真被老太太強行許給我房中,日後自個能不能吃住她?晚娘和墜兒又受不受她欺負?

    犯人雖然押走,陸炳則在身旁四名隨扈的簇擁下,安坐廳中,並未曾離開。

    此刻抓住的人犯和錦衣衛大隊,包括嚴府家丁,都已經退下。這廳堂內坐的,可說都是嚴家的心腹或盟友。大家都明白,所謂審問刺客,無非是個形式。

    要點不在於刺客想說什麼,而在於嚴家希望他們說什麼。

    看看外人盡退,嚴世蕃冷笑一聲道:

    「現在這裡沒有外人,我也就有話直說。這一次,陸大都督恐怕要多費些心思。當朝首輔遇刺,可非同小可。這件事此時恐怕已經鬧的滿城風雨,各方人物的眼睛都盯在這個事上,務必好好處置。」

    陸炳道:「不知小閣老高見如何?」

    嚴世蕃得意地眨眨獨眼,伸出一個手指頭搖搖:「今兒拿住的這些活口,就是我們的先機。他們想要刺殺我嚴府大人,我們卻要借他們搬去絆腳石!那洪吉既然是曾銑的親兵出身,他來刺殺我父,自然是曾銑家屬餘黨唆使安排的。那麼曾銑的孽種跟這件事當然脫不了干係,須要抓回來問責。而這幫人是發配在陝西城固,陝西的官員們,便也脫不了關係。裡面若無人監守自盜,賊人何敢如此囂張?」

    陸炳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手指頭也沒動一下,只是瞥著嚴世蕃,一副「你繼續說」的架勢。

    嚴世蕃厚嘴唇翻動,越說越得意:

    「如此驚天的案子,若無朝中黨羽勾結,如何謀劃得起,又如何動的起來?這幫賊子竟然能進得京師,他們所持路引的由何地開據?京中有誰人為他們接應?誰人是幕後指使?依我想來,今日壽宴,沒有來為我母賀壽的在京官員,恐怕都難脫干係!」

    最後這一句話,嚴世蕃原本低沉的嗓音陡然拔尖,臉上橫肉亂顫,顯得有些猙獰。

    這話說出,堂裡好幾個人都驚了一下。嚴鴻一聽,心裡就臥了不只一個槽。

    這獨眼龍老子也太狠了吧。今天沒親自來賀壽的人都不放過?要知道,今兒沒來的人裡,文官有次輔徐階、禮部尚書吳山、戶部尚書方鈍,以及都察院左右都御史等大佬,如果再算上他們的弟子門生,六部中的官員,十三道監察御史,六科給事中等,怕不止六七十人;而武將之中成國公朱希忠,其弟朱希孝都只是禮到人未到。

    這要全算上,你是準備把滿朝一網打盡麼?

    其他幾個人聽到嚴世蕃說到這裡,卻是漸漸明白他想幹什麼了。嚴世蕃這話說得雖然蠻橫,但他的劍鋒指向何人了,倒也是比較清楚的。

    次輔徐階是嚴嵩一系之外最大的集團首腦,但目前他並未公然與嚴嵩作對。再則徐階戶大人多,枝繁葉茂,根基扎實,就算是這些刺客攀咬他,也決不能就此扳倒。所以嚴世蕃並不打算真靠這個就幹掉徐階。

    他的真實目的,是禮部的吳山,戶部的方純,還有都察院的人。

    吳山執掌禮部,雖不似吏部那樣可以掌管百官陞遷、貶謫,但其負責全國科舉、文教,各地府學、州學、縣學、衛學乃至國子監都屬於禮部管理。也就是說這些大明朝的政治官僚們,雖然在走上仕途後,會分派系、立山頭,但是在其未走上仕途前,都在禮部管理範圍內,而近水樓台,禮部自然也就容易在未來官員中扶植自己的勢力。更別說進士出身的官員,告身、部照是由禮部而非吏部頒發,因此禮部算的上一等一的清貴衙門。

    戶部則是朝廷的錢袋子,重要性不言而喻。現在嚴嵩一席已經把花錢的工部給掌握在手中,若是與戶部達成一體,簡直就是直接控制朝廷命脈了。

    至於負責批評朝政、彈劾官員的都察院,則是大明朝有名的瘋狗集中營。上百個玩命御史都集中在那,成天眼睛瞪得比雞蛋還大,盯著百官找茬兒,找到茬兒就脫光了膀子破口大罵,罵得你一佛出世二佛涅槃,罵得你輕則灰頭土臉,重則身敗名裂。這許多年來,上至藩王下至地方官員,誰沒被他們參劾過?所以,誰如果能徹底掌握都察院,那麼發生政治鬥爭時,簡直可以直接靠鋪天蓋地的彈章就把對手淹沒,至少也能折騰得對方筋疲力盡。

    禮、戶兩部尚書一向與徐階走的近,而與嚴家並不對盤。恐怕嚴世蕃此次要對付的就是這兩尚書了。至於都察院的左右都御史,則是摟草打兔子。這三處只要有一處能造成實質性戰果,則嚴家在朝廷的勢力將更進一步,而可能威脅嚴家的則將退一步,此消彼長之際,嚴府自然更是大大得意了。

    看出小閣老的計謀之後,嚴系的黨羽們有的低頭沉思,有的交頭接耳。片刻,也開始紛紛表達自己的高見。工部尚書趙文華一馬當先,附和道:

    「小閣老說的正是。依文華看來,今日此事與那吳山、方鈍,都是難脫干係。且那吳老兒自持身為禮部尚書,目中無人,張嘴就是國朝體制,閉嘴就是祖宗禮法,屢屢與閣老為難,對聖上也頗為不敬。前番,有些個朝臣不滿聖上旨意,上書要景王外出就藩,就是他挑的頭,這老兒留不得。」

    工部尚書趙文華,雖然論級別官職,是工部左侍郎嚴世蕃的頂頭上司。但是實際上,他只是依附嚴閣老的一條走狗,是唯嚴世蕃馬首是瞻的應聲蟲而已。作為嚴嵩的乾兒子之一,趙文華雖然官至六部,但嚴鴻本體記憶裡,除了成年累月來嚴府送禮,來給嚴嵩拍馬屁之外,對他唯一的印象就是,嚴世蕃支持的,他永遠支持;嚴世蕃反對的,他永遠反對,其他的則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今天,嚴鴻卻第一次從這趙尚書的嘴裡,聽到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當時嘉靖皇帝只有兩個兒子尚存,一是裕王,一是景王。這兩個兒子都非嫡出,而裕王年略長。

    按理說,嘉靖皇帝年已不輕,為了帝國未來穩定,理應在兩個兒子中,選一個立為太子,以防萬一他翹辮子時,有個繼承人來掌管帝國。然而嘉靖皇帝卻遲遲不肯立儲。不但如此,他還把兩個兒子都養在běi精,這樣形成二王並立的架勢,存心讓繼承人保持懸念。

    這事兒雖然讓看客們很開心,卻讓朝臣們大為不悅。為此,那些自持忠良的大臣們,屢次要求皇帝立儲。更有人直接要求嘉靖皇帝讓小兒子景王離開京城,回到封地去。他們是想用這法子來變相確認裕王的繼承人地位。嘉靖皇帝沒有理睬他們,但這種積極的促進,還是讓嚴府頗為不滿。

    趙文華主張的,就是把這幫大臣中為首的吳山趁機除掉,以拔掉阻礙嚴嵩一系的潛在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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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說今天下午兩點就沒有分推了,以後找這本書會更加困難。目前的收藏數上看,這本書的撲街幾乎已經成了定局。

    不過作者在此表示,這本書的成績無論如何,絕不會太監。我會一直努力把它完成,希望能得到讀者朋友的支持。收藏、推薦什麼的,是支持我一直下去的動力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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