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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四章 佔有這美麗的肉體 文 / 生猛大章魚

    歐陽老夫人見孫兒起來了,趕緊上前,一把抱住嚴鴻,仔細端詳,一邊問道:「寶貝乖孫,你,你真好了?能認得奶奶了?」

    只見嚴鴻一把鼻涕一把淚,撲在歐陽夫人身上:「是呀,奶奶,孫兒好了。其實,孫兒就是病得最厲害的時候,也認得奶奶啊!只是想要張嘴叫,那嘴巴舌頭都彷彿不是自己的啊。孫兒還以為再也不能給奶奶盡孝了啊!」一邊說,一邊做小鳥依人狀。剛剛才轉哭為笑的老夫人,哪裡受得了他這一招?頓時老淚縱橫,抱著嚴鴻大哭,一邊「心肝」「乖孫兒」的叫著。

    周圍的侍妾和嚴大,也配合地做感動得熱淚盈眶狀,一個個擦眼角,擤鼻涕,活色鮮香。

    哭了片刻功夫,歐陽夫人鬆開嚴鴻:「孫兒啊,你再看看周圍,這些人認得不?」

    嚴鴻瞪大眼睛,端詳了一陣:「大總管,孫兒自然認得。這幾位姨娘,孫兒卻有些模糊了,哎……」一邊說,一邊拍自己的後腦勺。

    歐陽夫人趕緊拉住他的手:「別急別急,乖孫兒,你認得大總管,知道這幾位是姨娘,就好了。你剛剛恢復神智,還要多休息才是,千萬別累著了。快躺下,快躺下。」

    那嚴年是老江湖,如此機會豈能抓不住?當即向老夫人再唱個肥諾:

    「恭喜老夫人,賀喜老夫人!果然閣老與老夫人洪福齊天,蔭庇鴻大少爺逢凶化吉,這離魂之症,竟然也好了!那劉太醫果真醫道了得啊!」

    他既然收了劉文生的銀票,這順腳的人情功勞,當然是要奉送的。一群姨娘也紛紛賀喜,一時間花言巧語,不絕於耳。

    歐陽氏一見孫兒說話條理清楚,兩眼之中也恢復了往日精神,雖然嘴角還掛著先前吐出的白沫,可唇舌搖動之間,發出的不再是咿咿呀呀的含糊聲音,這才相信孫兒真是痊癒了。她擦拭臉上的老淚,死死盯著被他摁回床上的孫兒,似乎生怕一不留神,孫兒又沒了似的。

    聽了嚴大的奉承,歐陽氏含淚帶笑,雙手拍著胸口:

    「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謝菩薩,謝佛祖,救我孫兒回還。什麼劉老院使醫道了得,依我看,卻是花太醫當真是有神通的,人還不曾來,只一提名字,就嚇的那妖魔邪祟倉皇逃遁,孫兒這才得以醒來啊。」

    她身旁那嚴世蕃的一眾小妾一聽太夫人定了調,立刻也紛紛點頭,爭著誇獎花青的神通,廳內輿論頓時風向大變,一時間,這花太醫彷彿成了陸地飛仙。

    嚴年做了幾十年奴僕,還不懂得這規矩?趕緊也順風落篷:

    「對對,還是老夫人眼光准,花太醫神通廣大。依小的看來,花太醫神通退魔,劉太醫針藥固本,功勞都大,最關鍵的還是閣老與老夫人的陰功,鴻少爺自家的福緣。小的這就去稟明閣老與侍郎老爺,叫閣老與老爺高興高興。老夫人明鑒,小的意思,花太醫那裡,是該要重重送一份酬金,劉太醫那裡,舉薦之功也不可怠慢。」

    歐陽夫人點頭:「快去吧。不管我家老爺和東樓意思如何,老身這裡自己另備兩份禮物送去給兩位太醫。你順道代我給劉太醫說道說道,今天脾氣大了些,別在意。」

    嚴年答應一聲,轉身出門了。出門前,他偷偷一瞥,發現滿屋歡顏諂諛中,惟有那嚴鴻少爺的正房少奶奶胡晚娘和她丫鬟墜兒,主僕卻什麼都沒說,臉色彷彿比剛才更難看了。

    只是嚴年終究是個奴僕,總不敢多盯著少奶奶看。出門的當口,他已經得出結論,一定是自己今兒眼被銀票晃花了。這普天下,哪有自己男人好了,做夫人的反倒不高興的道理?

    不過,這屋裡的所有人,從歐陽太夫人到嚴年大總管,從嚴世蕃的群姬到胡晚娘主僕,沒一個知道最核心的真相。

    其實,這會兒躺在床上的粽子裡,裹的靈魂已不再是幾天前那個墜馬的正牌小閻王嚴鴻,而是數百年後在同一地點被卡車撞死的見義勇為北漂地青——閆東來。

    其實嚴格意義上說,此時的嚴鴻已經死了。活著的,是來自2010年běi精某起車禍的遇害者,閆東來。

    自從被那輛高速行駛的汽車撞飛的一瞬間,閆東來在車燈和剎車聲刺激下,直接墜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沒有五感,也沒有意識,甚至連「存在」的概念都沒有。

    然而到了不知什麼時候,原本消沉的意識,卻又開始漸漸凸顯和清晰。最初是存在感,意識到我的存在。但我在哪裡?我在做什麼?完全沒有。

    沒有光線,沒有聲音,沒有觸覺,更別說氣味和味道。大概和兩年前剛到běi精時一場大醉的滋味有些相似吧。

    接下來,最先恢復的觸覺和味覺。自己明顯是躺在什麼地方,軟軟的,嘴裡還不時被人灌入一些苦得很的液體。

    但眼前還是沒有光,耳朵也聽不見聲音。

    至少有一點,命是保住了。

    「我這是在哪?醫院?看來司機身上沒帶著刀,而是把我送到了醫院?」

    可是隨著聽覺的漸漸恢復,外面的世界卻又充滿了詭異。依稀聽得,有人在哭,但這聲音絕非自己熟悉的父母、親朋。

    而呼喚的聲音,卻是「乖孫兒」「鴻少爺」。

    「孫兒」?祖母和外祖母的聲音都不像啊。「鴻少爺」又是誰?閆東來吃力地掙扎著,用慢慢恢復的精力,睜開眼睛。

    外面模糊的世界,卻看見一群古人打扮的婦女,圍繞著一位面容模糊的老太太,都在病榻前關切的注視著。

    我靠,這算怎麼回事?光線從眼簾的縫隙穿透進來,射得他腦袋發痛,趕緊又閉上眼睛。

    外面的聲音依然不斷傳來。根據落在眼皮上的日光和燈光變化,閆東來感受著晝夜的交替。苦苦的藥水,還有或許很高檔的湯汁絡繹不絕灌進嘴巴,從頭頂到四肢百骸的疼痛在漸漸減輕。

    夜深人靜時候,他常聽到身邊那個老太太,在喋喋不休地禱告上蒼,請菩薩保佑,一定要救回她的孫兒。

    可是,尼瑪誰是她老人家的孫兒啊。

    **上躺在床榻,閆東來的腦海不可避免地胡思亂想。

    正在此時,腦海深處,卻另有一股強大的意識強行灌輸了進來。

    只是這股意識傳遞的信息卻令閆東來更加感到莫名其妙。

    他不叫閆東來,而叫嚴鴻。

    身份也不是一個小小的北漂地青,蹩腳的保險推銷員,而是當朝首輔嚴嵩之恩養長孫,京城之內威名赫赫小閻王。

    這些信息並不是誰來念給他聽,而是彷彿是一部電視劇在他眼前播放。嚴鴻的來歷,過往所認識的人,所經歷的事,一次次播放。

    而這部電視劇也並非邏輯清晰連貫的紀錄片,而更像是支離破碎的許多片段,被歪七倒八地糅合在一起。

    有的是黑白的,有的是彩色的,還有的竟然是漫畫風格的。有的有聲無畫,有的有畫無聲,還有的居然是腦海裡打出一行行字幕。有的一連串幾個小時,清晰地循環播放一件事兒;有的則是忽然插入的一個莫名其妙的片段。有的事兒一看就懂,有的事兒則完全是不合邏輯。

    所有的一切,反覆只在強調一個問題,我是嚴鴻,我是嚴鴻,我是這具身體的主人,而你閆東來是不存在的。你只是我做的一個噩夢,只是我分裂的一個人格而已。

    我要繼續我榮華富貴的生活,而你,不知是從哪兒的孤魂野鬼,自己回哪兒去就好了。

    來自嚴鴻的記憶、意識,如同海邊驚濤,滾滾沖刷著穿越者的靈魂。

    閆東來的意識,最初很欣喜地接收著舊主嚴鴻的這些信息。但如果繼續這樣發展下去,那麼屬於閆東來的意識就會徹底消失,歸於無形。幾百年後在běi精被撞死的那個閆東來,就真的會從人世間完全消失了。嚴嵩的恩養孫子嚴鴻,只不過在墜馬後大病一場,腦子裡臨時產生過一個分裂人格而已。

    直到此時,閆東來總算大概弄清了局勢。自己應該是在車禍的時候,詭異的穿越了。但是對比**穿越,自己則是靈魂穿越,按照自己在看玄幻小說的經驗,這應該叫寄體奪舍。

    現在,是自己的靈魂和嚴鴻的靈魂之間對這具身體所有權的鬥爭,而這場鬥爭的輸家,恐怕將徹底的消失不復存在。而鬥爭的方法就是反覆強調自己的過往,自己的一切,用這些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於是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在這個躺在病床上的貴公子體內,在兩個靈魂之間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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