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五十五章 大賞三軍 文 / 青玉獅子
朝廷的恩賞,終於頒下來了,一同送到的,還有准予華爾、福瑞斯特入籍上海的諭旨和總理事務衙門的公文.
對於這兩個美國佬變作了中國人,第一個目瞪口呆的是張勇,他總算明白了,前些曰子關卓凡對他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張勇,」這是關卓凡在擬功之時所說的話。他將一個紅封包,隔著桌子,慢慢推到張勇的面前,「別說我沒關照你,這裡是一萬銀子。」
「謝謝老總的賞!」張勇霍地起立,先利索地打了一個千兒,才站起身,眉開眼笑地湊過來,雙手去拿。
然而關卓凡的食指,卻壓在紅封包上沒有移開。
「我忘了問你,」關卓凡慢條斯理地說道,「要官,還是要錢?」
這是離京的時候,關卓凡曾經問過他的一句話。張勇自然還記得,自己的回答是「要錢!」,而關卓凡的回答是「要錢,跟我去上海,那裡遍地都是黃金。」
這一萬銀子,也抵得七八百兩黃金了,可是事到臨頭,再一次問出來,張勇就不免遲疑了——他知道,銀票一拿,自己原本能得的那個官,大約就要打個折扣。
猶豫半晌,終於還是抵不過一萬兩銀子的誘惑,咬著牙說道:「要……要錢。」
「唔,我原打算替你請一個副將,」關卓凡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慢吞吞地說,「現在只好先委屈你一個參將了。」
副將是從二品,參將則是三品。張勇狠狠心,參將就參將,也很好了!
「對了,我忘記告訴你,我替伊克桑請的也是參將的銜。」
張勇快哭出來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伊克桑掘壕守松江,又在七寶救了老總的駕,身負重傷。他這個參將,是拿命換回來的,我服氣,沒有話說。」
「你在七寶,也救了我一條命。」關卓凡拿眼睛斜乜著張勇,「在青浦,打得譚紹光幾乎回不了城,在川沙廳外,打得李容發丟盔卸甲,這些功勞,可也不小啊。」
張勇不說話了。
「華爾也是副將,以後他也能算個二品大員了,嘖嘖。」關卓凡不勝感慨似的,自言自語道。
「什麼?」張勇跳起來了,「他一個洋人,怎麼能當副將?」
「他這個洋人,與眾不同。」關卓凡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以後你就知道了。」
張勇漲紅了臉,嚅囁半晌,終於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那……那我也副將!」
「唔……」關卓凡點點頭,在張勇痛不欲生的目光注視下,將那個紅封包慢慢收了回去。
從那一天起,張勇便一直不服氣,這個洋鬼子,到底有什麼與眾不同?今天才知道,居然從此不是洋鬼子了!
這一道恩旨,三軍同獲懋賞,官兵之中以軍功升職的很多,特別是幾位主官,收穫都不小。
丁世傑,賞總兵銜,軒軍會帶。
華爾,賞副將銜,從二品,軒軍協帶。
張勇,賞副將銜,從二品,軒軍協帶,兼馬隊管帶。
伊克桑,賞參將銜,正三品,克字團管帶。
福瑞斯特,賞參將銜,正三品,洋一團管帶
丁先達,賞游擊銜,從三品,先字團管帶。
白齊文,賞游擊銜,從三品,洋二團管帶。
姜德,賞都司銜,正四品,德字團管帶。
吳建瀛,賞都司銜,正四品,建字團管帶。
圖林,賞都司銜,正四品,親兵營管帶。
吳煦,授江蘇按察使,正三品文官,著仍兼上海道。
劉郇膏,賞道台銜,正四品文官,軒軍營務處總辦。
金雨林,賞知府銜,正五品文官。
而對於關卓凡,則有專門的一段話,特加褒獎:「該員於艱難萬狀之中,死傷枕籍之餘,櫛風沐雨,親冒矢石,終於攻滅偽眾,克保名城,朕心倍感嘉悅。關卓凡加恩賞授江蘇布政使,總帶軒軍。並錫封一等輕車都尉,世襲罔替!」
關卓凡終於成為了軒軍的「總帶」,從此以後,可以名正言順地統兵,再不必尷尬於七七品知縣的職銜,而不得不靠御前侍衛的名頭去壓人了。
*
藩司這個職務,又叫做布政使,雖然可以算做是巡撫的下屬,但從品秩上來說,除非巡撫另加了兵部侍郎的銜頭,否則彼此都是從二品,因此雖不能「分庭」,但卻可以「抗禮」。恭王所說的「人財兩端,都可就手」,倒也不算虛言,因為一省的民政、財政、田土、錢糧、官員考績,都是藩司職分內的事情。
得了這樣一個職位,又封了輕車都尉,都是出乎意料的事情,特別是「世襲罔替」四個字,尤為值錢。關卓凡心想,照這麼說,若是老子安安生生的,不造反,那麼等到有了兒子,這個輕車都尉,以後就可以傳了下去。老子叫做關三,兒子就叫做關小三……
然而兒子還是沒影的事。那一回跟二嫂,沒有弄出事來,真是僥倖,不知白氏和明氏,會不會替自己生一個?又或者,萬一老天不長眼……
太后有喜了,誰幹的?
他心中打了一個突,不敢再想下去了。
這次封賞,丁世傑以下的各位文武官員,也算是賞得既厚又公平,因此上海城內和軒軍的各營團駐地之中,都是一片喜氣洋洋。
獨自向隅的是楊坊——關卓凡本來是準備拿他接替吳煦的上海道,誰知弄巧成拙。吳煦得了關卓凡在折子裡的美言,授了三品的江蘇按察使,卻仍兼署上海道。雖然意外地把那個可惡的徐長山給頂掉了,但關卓凡仍然不免鬱悶,因為吳煦不動,這讓曾替自己出過大力的楊坊,情何以堪?
「啟翁,對不住之至。」關卓凡登門謝罪,「真是出了鬼了,容我慢慢查清楚。」
「軒帥,何必自責?」楊坊很豁達,笑著說道。諭旨一下,現在可以公開喊關卓凡為「軒帥」了。「其實也不必查,無非是孔方兄的功勞。」
「唔……」關卓凡明白了,吳煦為了在陞官的同時,保住上海道這個位置,不知在哪裡花了錢,從這個架勢來看,所費定然不是小數。
惟其如此,更見得這個位置的重要,非想辦法去了他不可。
「軒帥,這件事不必掛懷。我倒有一件事,想要求你幫忙。」
「是,啟翁請說。」
「華爾既然已經入了中國籍,他和小女的婚事,我想替他們辦一辦。」楊坊略帶尷尬地笑道,「一切使費,都由我來出,只是華爾那邊,怕要請軒帥做個媒人了。」
這是想得到的事情,對關卓凡來說亦是好事,可以固華爾之志。華爾在中國沒有親人,關卓凡以軒軍主帥的身份,替他主持此事,也很合適。不過想起俏皮可人的楊鶯,關卓凡的心裡多少還是有點酸溜溜的——當初在楊坊的府上,還以為楊鶯是對自己有意,現在一個大好的美少女,要送給洋鬼子了。
不對。他提醒自己,華爾已是入了籍的中國人,自己的心中,不可再存有這樣的念頭。華爾和一幫洋軍官、洋教官,對正在擴充的軒軍來說,異常重要。現在要做的,是風風光光的替他把這場婚事辦下來,要這個「洋鬼子」,死心塌地的為中國人效力。
「啟翁,這個媒人我做了!不過這等於是我們軒軍娶媳婦,怎麼好說都歸你包辦?這裡面的規矩我不大明白,回頭我找劉郇膏來總承其事,一定能辦得圓圓滿滿,絕不會委屈了楊大小姐和你的這位乘龍快婿。」
這就見得關卓凡會做人了,楊坊當然深自滿意。他只有楊鶯這一個女兒,從小就千疼萬愛,百依百順,只是再也想不到女兒竟然會愛上了一個洋人,而且到了「堅鋼不可奪志」的地步,無可奈何之下,也只得成全他們。不過華爾雖然入了籍,到底曾是個洋人,「楊道台嫁女」這一段古,別人多半要拿驚異的眼光來看待。現在關卓凡以「軒軍娶媳婦」來對待,那就不僅風光,而且格外有面子。
這件事情定了下來,就不妨再說點別的。楊坊問關卓凡:「軒帥,你的藩司衙門,打算設在哪裡?」
如果是承平之時,三司衙門自然都是設在省城,但現在打仗的時候,對於統兵大員來說,地方上的實職只能暫時當做副業,因此相應的衙門有隨駐的,也有衙門不動,由統兵大員在異地遙制的。
「現在的藩司衙門,是在南通,不知啟翁是怎樣一個意思?」
「我看,還是遷到上海來為好。」
「我亦持這樣的看法,跟啟翁不謀而合。」關卓凡笑道。南通是薛煥的駐地,把藩司衙門留在那裡,薛煥必定多方插手,關卓凡想要遙制是辦不到的事。
關卓凡升了藩司,上海知縣的位子自然要讓出來。知縣出缺,照例該由巡撫定人選,然後由藩司放牌子委任。按楊坊的意思,這個位子不可隨便讓給外人,乾脆直接出牌子,委由那位縣丞黃德發來先行署理,然後再報給薛煥,只說黃德發熟知軍務,才堪使用,如若匆忙易手,反為不便。有「軍務」這一頂大帽子遮著,薛煥除了同意,也不能說什麼。
至於藩司衙門的所在,上海城裡有的是又堂皇,又好用的地方,選定了搬過去就是。
「地方總有的,就是嫌搬起家來,零零碎碎地折騰,真麻煩。」關卓凡皺眉道。
「不妨的,不是有個扈姑娘,可以替你打理?」楊坊皮裡陽秋,說得一本正經。
關卓凡鬧了個紅臉,心裡一虛,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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