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十六章 十年往事 文 / 無心論道
「今天的月亮可真圓啊!爹,說起來,我們已經好久都沒有這樣一起賞月了吧?」
庭院裡,謝塵半臥在軟榻上,仰頭望天,沐浴在月光之下,面帶微笑。
「是啊,好久了……」
謝軒沒想到兒子會用這樣一個開場白,不由心中一歎,悵然若失。望著籠罩在一層朦朦月光中的兒子,一絲歉意湧上心頭。雖然這些年來,自己對兒子也十分關心,但畢竟自己是個男人,又是一族之長。塵兒從小就沒了母親,想必定會有很多遺憾吧……
「塵兒,你變了。」許久之後,謝軒從自己的思緒走出。
白天的比試,即便對於謝軒來說,也彷彿是夢境一般,太美妙,卻顯得不真實。自從烏石鎮謝家建族以來,自己與大長老一脈便一直在明爭暗鬥。雙方實力不相上下,恩怨情誼也糾纏不清。
卻沒想到,一切竟然結束的這麼快。一場晚輩少年的比試,一場看似極為兒戲的豪賭。十幾年的糾葛,竟然有了結果。贏得徹底,輸的乾淨。這一切,雖然看起來入情入理。但謝軒卻知道,在整個過程之中,自己的兒子起了至關重要,甚至是決定性的作用!
「是啊,人總是在不斷的改變。只有如此,才能生存的更好。不是麼?爹爹?」
謝軒聞言微微一怔,不由得再次重新審視了一下自己的兒子。若是在從前,塵兒必定會問我為何會這麼說。但是現在,他卻用這個似是而非的回答,直接將這個問題輕鬆化解。這份心境,這種從容,是一個十二歲的少年能夠擁有的麼?
「塵兒,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謝軒深深吸了一口氣,不得不單刀直入。
秘密?謝塵的目光從明月上收回,轉而望向自己的父親,「爹爹,無論我有多少秘密,我都是您的兒子。我們的身上都流著一樣的血,我們之間都有著任何東西都無法割斷的牽絆,不是麼?」
謝軒再度無言,但是卻對兒子的話深以為然。兒子說的沒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也都有自己的秘密。即便是父子之間,也是如此。何必執著那麼多?只要知道,我是他的父親,他是我的兒子,無論何時何地,我們都不離不棄,這便足夠了。
「是為父想的太多了……」謝軒釋然一笑,抬頭望向夜空月明。
萬籟俱寂,皓月當空,繁星璀璨。此時此刻,又能有幾雙父子,如此共賞?
而近在咫尺的另一處,卻也著實有著另外一雙父子,雖然不在月光之下,卻也夜不能寐,秉燭相對。
「爹!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說什麼來日方長?!你這不是隱忍,是怯懦!」
「怯懦?!你這逆子,你,你……難道想氣死為父不成麼!」
房間之中,大長老謝致山聲音微微顫抖,難以置信的望著拍案而起,誇誇其談的謝浩。這還是自己的兒子嗎?他的心中與謝軒一樣,都問出了同一個問題。只不過,謝軒得到的答案是欣慰,而謝致山的答案,卻是失望與心痛。
「爹!我不是想要氣你,而是在說事實而已!難道你沒看出來?這次的事,完全就是謝軒那個老傢伙設的局!想要一下子打垮我們!你想想,就算你把家產全都賠給了謝塵那小廢物,他們就會這樣放過我們嗎?真沒想到,您都這麼大歲數了,還這麼天真……」
「放肆!我謝致山雖然自認不是君子,但能贏得起,就能輸得起!不管他們設局也好,陰謀也罷,贏就是贏,輸就是輸!不能正視失敗,又算什麼男人!你不要再說了,我意已決。我就不信,憑借我謝致山一身本事,就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謝致山強壓心中怒氣,聲音低沉無比。任誰在驟逢大敗之後,還要被自己至親骨肉數落,都不會有太好的心情。
「爹!你那一套大丈夫的理論早就過時了!你是不是老糊塗了?你是輸得起了,但你也不能連累我們全家,連累我啊!」
「我連累你?」謝致山心中又是一痛,嘴唇都已經開始顫抖起來,「滾!你給我滾!既然你怕我連累你,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我沒有你這種忤逆之子!」
「走就走!老子還沒你這樣的爹呢!告訴你,等到我執掌宗族以後,你可不要後悔你今天說的話!」
「滾!再不滾!我現在就廢了你!」謝致山的面龐已經開始扭曲,手掌幾次顫抖著抬起,卻始終沒忍心落下。
「好!我走!你從今以後就沒兒子了!你,你不要後悔!」謝浩似乎也感覺到了來自父親的危險,匆忙轉身,逃命般的奔出房間。末了,還在門口撂下了狠話。
「滾——!」
「光當!」一聲,房門重重關上,謝致山頹然坐倒,彷彿瞬間蒼老了數十歲一般。這一刻,他的心都在滴血。蒼天啊!我謝致山要強了半生,卻怎麼生下了如此一個畜生?!難道,難道這就是我的報應嗎?!
「致遠二弟,這是你在冥冥之中對我懲罰麼?」謝致山無力的呢喃,神情恍惚,「二弟,當初為兄真的沒想到你會死啊……為兄真正要殺的,是謝軒啊!誰曾想,你卻為了救一個外人,搭上了你和弟妹的性命!這些年來,不是我不想照顧你的兒子,只是我……我一見到拓兒,就難免會想到你和弟妹啊……我不敢面對拓兒,真的不敢啊……」
夜涼如水,秋風掃下無邊落葉,悉悉索索,滿園枯黃。塵封了十餘年的往事再度湧上謝致山的心頭,他的心中,便如同這深沉的秋夜一般,蒼涼落寞……
時間已經過了午夜,氣溫更涼,甚至已經堪比寒冬。一個消瘦的少年就那麼靜靜站在路旁,面對著幽深的樹林默然無語。
「什麼人?!」路過的家族巡邏隊很快便發現了少年,十餘人頓時提高警惕,遠遠喝問。
「你們眼瞎了麼?是我。」少年轉頭,朦朧燈光下,映出一張英挺的面龐。
「原來是浩少爺,這麼晚了,浩少爺還沒休息呢?」家人很快認出了少年,語氣放緩。
「就連你這種下人也想來管我?本少爺做什麼與你們何干?滾!」謝浩目光一凜,神情倨傲。
「是,是……」巡邏的族人沒來由被一頓喝斥,敢怒不敢言,只得訕訕離去。
但行到遠處,卻是不禁都撇了撇嘴,不屑道:「囂張什麼?現在叫你一聲少爺,等到明天,你老子把家底兒都賠光以後,你就是個屁!到時候你要是還敢擺少爺威風,看老子不打得你滿地找牙!」
一陣涼風吹過,謝浩輕輕一顫。那遠遠傳來的聲音,更是將他的心吹得冰冷無比。
「老祖宗,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現在就只有您能救我了,老祖宗,您在哪啊?難道連您都不管我了嗎?」謝浩充滿怨毒目光死死的盯著樹林深處,心中不斷呼喊。
「桀桀!乖孫子,進來吧。」彷彿聽到了謝浩心中的呼喚一般,一道陰森如同鬼魅一般的聲音忽然從樹林中傳來,便彷彿死神的召喚。
「老祖宗!」謝浩的精神頓時為之一振,三步並作兩步一下子便躥入樹林。
「老祖宗……我……嗚嗚……老祖宗您可要為孫兒做主啊……」
望見那籠罩在黑袍之中,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之後,謝浩就彷彿一個被搶了玩具的小孩子一般,「哇!」的一聲跪倒在地,哭天搶地,全身抽搐。
「好啦,好啦。乖孫兒,不就是輸了麼?有什麼好哭的?」老祖宗安慰了一聲,隨即歎息,「唉,說起來,這也怪我。這兩天回了宗族一趟,本以為你對付一個不成器的小子沒什麼問題,沒想到……」
「老祖宗有所不知,孫兒不但輸了,而且就連我爹,我爹他……也不要我了,嗚嗚……」
謝浩竹筒倒豆子一般,抽噎著把自己與謝致山反目的事情和盤托出,末了還期期艾艾的說道:「老祖宗,您說,我爹是不是老糊塗了?」
「恩……」老祖宗默然,心中卻是大罵,你爹的確是他娘的老糊塗了,要是我,不把你這不孝子吊起來抽上十天半個月的才怪!
「乖孫兒,你打算怎麼辦?」老祖宗忽然問道。
「怎麼辦?」謝浩停止了抽噎,眼中浮現出狠歷之色,「殺!我要把謝軒那個老東西,還有謝拓和謝塵兩個小廢物都殺了!尤其是那個謝塵,我要一刀一刀的剮了他!讓他死得無比淒慘!凡是和這幾個人有關的,一概全殺!我要讓他們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好!」老祖宗點頭讚許了一聲,陰測測的說道:「這才是我的乖孫兒!但若是你父親阻攔呢?」
「我父親?!」謝浩冷哼一聲,「哼!若是十年前那個謝致山,或許還算得上是我父親,但是現在,他不配!」
「哦?十年前?!」老祖疑惑。
「哦,這也是孫兒剛剛才得知的。老祖有所不知,十年前,我父親尚且還能為了爭奪家族掌控權,當機立斷……我二叔和二嬸,就是在那一次,隕落在魔獸山脈……」
謝浩心中也是恨極,或許還想向老祖證明自己本就有心狠手辣的傳承基因。當即便將自己今晚離開房間後,偷聽到謝致山的自言自語一股腦說出。
「老祖宗,是不是人上了年紀就會心慈手軟?我父親原來多麼果斷,但是如今,卻變成了這個樣子!您說,他還配做我的父親嗎?」
「的確不配!」老祖宗目光陰沉無比,心中卻是捲起驚濤駭浪。做父親?謝致山這混蛋即便做人都不配!沒想到,十年前的慘劇竟然是他一手造成!十餘年來,謝拓一個孩童,無父無母,受盡族人欺凌與白眼。而你這個罪魁禍首,竟然就那麼眼睜睜看著!難道心裡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之心嗎!你們父子倆真是一丘之貉!真他/媽的有其父,必有其子!
「該殺!」老祖心中思索,說話的聲音更是如同九幽寒冰。
「該殺?」謝浩一愣,旋即恍然,眼中閃出狠毒之色,點頭道:「老祖說的沒錯!這麼沒用的父親,只會阻擋孫兒成為一個真正的梟雄!的確該殺!」
「對!都該殺!」老祖宗第一次心口如一,只不過,他所說的,卻是這一雙狼心狗肺的父子!
「孫兒,你想不想東山再起?」老祖宗的眼中浮現出一抹凌厲的殺意,聲音陰沉無比。
「想!做夢都想!求老祖宗成全!」謝浩心中一喜,趕忙再次叩首。
「既然想,那我便給你指一條明路。」說著,老祖宗手掌一翻,手中多出一物,「我說過,我不會出手幫你。但如今你有難,我也不會坐視不管。這是家族寶庫的一半鑰匙,寶庫之中不但有家族積蓄,而且還有天心草!」
「天心草!」謝浩眼睛一亮。
「嗯,天心草。」老祖微微點頭,「你得了家族的積蓄與天心草之後,憑你的資質手段,即便是到了宗族,想必也能闖出一片天地。這一半鑰匙我給你,至於另一半,就要看你的手段了!去吧,不要讓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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