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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百三十一、思仙篇 文 / 三國阿飛

    覃鈺腦子裡,倒是真有不少應景的詩賦,這些名篇大多流傳後世,千秋不衰。

    不過,和一個小女孩隨便泡泡,就沒必要那麼驚世駭俗了吧?

    覃鈺被王蓉青春的朝氣逼迫,只是一瞬失神,迅即清醒過來,集中精神,心思急轉。

    「也罷,既然如此,那就再來一首。」

    他抬頭看了對方祖孫兩眼,略略思忖片刻,便選定了一首,慢悠悠地吟道:「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這是東晉大詩人陶淵明名篇《飲酒之五》。

    覃鈺之所以選擇陶淵明的詩,原因有二。

    其一,陶潛乃東晉末期名士,距離兩漢未遠,他的詩篇和和此時漢末的氣質較為契合,典故什麼的大都容易領會。若是選了相隔太久之後的盛唐氣象,不免馬腳過多,太過突兀了。

    其二,陶淵明中國田園詩人的鼻祖,和隱居秘境之中不知多少年的王老賊,在心境上容易溝通,激發共鳴,找到幾分「知己」、「知音」的感覺。

    果然,這四句一誦,王家祖孫二人同時面露驚喜之色,聚精會神,傾聽不已。

    覃鈺端起米酒耳杯,輕啜一小口。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王蓉情不自禁地喝一聲彩:「好一句『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真個是天地真意,萬物法則,不能一言而盡也!」

    王老賊取笑道:「我瞧是覃小友見了蓉兒清似東菊、秀如南山的天真意趣,美麗姿容。才欲辨已忘言了吧?」

    「爺爺!」王蓉頓時羞紅了雙頰,含嗔薄怒,瞪了老頭子一眼。

    「哦,其實老夫我自己,最愛的是那句『心遠地自偏』呢!」王老賊搖頭晃腦,十分陶醉地吟誦道。「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妙,真妙!來,小友,我敬你!」舉起酒杯。

    覃鈺與他遙向舉杯,一飲而盡。

    「覃哥哥,小妹也敬你!」王蓉取過玉質酒勺,小心翼翼地為覃鈺又斟滿了一杯。

    覃鈺心頭一跳,這一聲叫,好似「親哥哥」……

    他舉杯。和她輕輕一碰,喝乾了。

    王蓉連斟三杯,三句親哥哥出口,覃鈺自然也不矯情,一一全都喝了下去。

    「哥哥,能不能……」連陪三杯的王蓉放下酒杯,眼神水靈靈的、臉蛋紅撲撲的,殷殷切切地看著覃鈺。

    覃鈺心想:「你當是喝汽水飲料。時時刻刻都能期待中個獎,再來一瓶麼?」

    不過他此刻也看出來。這少女心性單純,如此文青,看樣子深得王老賊寵愛,如果能再賣弄幾首佳句,不難完全贏取芳心,想要逃離此地。希望自然又大了三四分。

    瞥瞥王老賊,也是一臉期許的神情。

    覃鈺咳嗽一聲,隨口又吟出一首陶淵明另一篇詩文。

    這首詩估計是陶淵明懷古思親的厭世情緒上來,隨口吟誦而成,氣息略偏消沉。覃鈺本擬小小年紀的王蓉肯定不會喜歡(自然就不會追著自己要求繼續濕下去了……),孰料瞅著她卻低頭默默吟誦多時,感觸竟似頗多的樣子,不覺暗暗狐疑:「莫非真如金老頭所言,蓉兒她歲數也不小了?」

    小珍適時卻說了一句:「這女子骨骼猶嬌、氣血未濃,應是十五六歲不假。」

    覃鈺一愣,小珍你怎麼知道我心裡想什麼呢?

    識海裡傳出一片笑聲,聲音最大的還是大腦袋火凰,珠珠也在笑。

    王老賊反而似乎特別不喜歡這種風格,自斟自飲,也不去理會他們。

    過得片刻,王蓉伸袖蘸蘸眼睛,對覃鈺說道:「蓉兒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親,讓哥哥你見笑了!」

    正獨自飲酒的王老賊驀然長歎一聲。

    覃鈺不明所以地翻翻白一眼,我的思念詩你全當了耳旁風,你孫女一句想媽,就觸動了你的心事?

    卻聽王蓉又道:「覃哥哥,蓉兒真的很少聽到這麼精彩的詩文,也曾遍閱兩漢著名詩賦,想不到世間居然有哥哥這樣的鬼斧神工,大家妙手。敢請哥哥……再來一首……」

    看看覃鈺的臉色,王蓉聲音低微下去,身子慢慢貼靠過來。

    「就一首……最後一首……好麼覃哥哥?」

    一股軟玉溫香抱住覃鈺的肩臂,體側的感觸是如此明顯;耳旁親哥哥的那種柔情蜜意,更是盡數揉入了覃鈺的心房。

    俗語說得好:女人可以說不要,男人怎能說不行?

    清俏小蘿莉把話說到這種份上,古代少女跡近獻身的感情已經相當明確。

    覃鈺拒絕的話語自然怎麼也出不了口。

    王老賊對孫女和覃鈺過於親暱的姿態視若不見,笑道:「蓉兒,不要一次把人壓搾乾淨了哦!我看覃小哥兒江郎才盡,只怕今日是吟不出來了。」

    王蓉不禁失望道:「是麼,爺爺?」仰頭看看覃鈺,「覃哥哥……」

    覃鈺瞧瞧王老賊前恭後倨的不屑態度,心裡大不舒服,本來想隨便吟誦一首,馬馬虎虎應付了小女生就罷了。聽了王老賊的話,卻忽然改了主意。

    他也知道王老賊這是激將之計,粗鄙簡陋之極,但心底火氣上來,偏偏就是不想讓老傢伙如願。

    「有一首詩,格律比較新奇,一般俗人……」覃鈺傲慢地翻了王老賊一眼,「……恐怕接受不了。」

    「啊,有這種好詩麼,哥哥你快快誦來!」王蓉大喜,小身子幾乎都要偎進覃鈺的寬闊懷抱裡。

    覃鈺哈哈一笑,長聲而吟。

    昔人已乘黃鶴去,白雲千載空悠悠。

    閒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王蓉迷醉地聽著覃鈺晴朗的吟誦聲,篇中那悠閒、清峭、華麗到無以復加的種種奇詞妙句,讓她舉身皆迷,如癡如醉。

    這回可不僅僅是陶老夫子一人的功力了,而是歷朝歷代最頂級的名家魂魄,全都雲集而至,齊聲唱誦。

    雖然後世之人日日念誦這些名篇佳句,習以為常漸至不以為意,但一個極好詩文的古代少女,驟然聞得這等仙樂一般的字句,自然難免有不能承受之重的感覺。

    最重要的,這是中國第一次出現七言詩,其對王蓉這種詩迷的精神衝擊力之大,難以估量。

    當然,覃鈺那一身青春濃郁的男性氣息,也是令她嬌軀顫抖不已的另一重主要原因。

    此刻她嬌弱無力地躺在覃鈺的懷抱裡,迷醉地聽著他朗誦本詩下半闕。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值萬錢。

    雨潤紅姿嬌且嫩,煙蒸霞色顯還翠。

    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

    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

    嚴格說來,這首詩狗屁不通!

    只不過是詩詞外行覃鈺的一次即興混搭,其中胡言亂語的拼湊之處,清晰可聞。

    但是,對已經懷春而鍾情的文青少女而言,詩詞其中明顯的情意,卻可以一一清晰分辨,做出符合自己需要的合理解釋。

    「此詩,何名?」王老鬼沉聲問道。

    「這首詩,名為《思仙》!」覃鈺抱著蓉兒,輕聲回答道。

    「思仙,思仙!好詩,好詩啊!」王老鬼歎讚道。

    懷中有個輕微卻很堅定的聲音說道:「妾身願永遠跟隨哥哥,乘黃鶴,追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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