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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六、分贓 文 / 三國阿飛

    事情很快弄清楚了。

    一旦牽涉到老娘就狂性大發的鮑出,其實也有另外一個原則。

    不殺將死之人。

    被覃鈺一槍刺穿腹部的那名長刀手,就很榮幸地成為見證這一原則的唯一活口。

    覃鈺只是隨口問了幾句。

    有些意想不到的是,樊健說的居然是實話。

    當日覃鈺狩獵野豬王,中途金錢豹攪局,後期又出現了三個獵人。

    這三個獵人,正是樊健的門客。

    湖陽和武當並不相鄰,兩縣雖然都屬南陽,但一在西南,一在東北,彼此之間還是很有點距離的,樊健率領著一夥樊家莊的門客,出這趟遠門,大半還真就是為了一顆豹子膽。

    據說是樊家長子樊仁最喜歡的孫女嬌軀有恙,請得名醫切脈,開的方子倒不難湊齊藥材,但卻須得一顆新鮮的豹子膽為藥引。樊仁於湖陽購藥不順,懸下重賞求購,多日過去依然沒有合適的。他二弟樊健便自告奮勇,出外獵取。

    一路尋覓打探,前日終於看到了豹子的花尾巴。那三位門客急於立功,也沒把當地獵戶放在眼裡,便想順手搶了這頭金錢豹。哪料野豬王兇猛強悍,三人二狗,最終只逃脫了倆。

    這豬口脫險的二人回去,自然不敢實話實說,推托說自己等人本已獵殺了那頭金錢豹子,卻被當地獵戶給半路搶走,還殺了熊二兄弟和閃電、賽虎云云。

    在本朝尚未定鼎立國之前,樊家就是湖陽大豪,當地一霸,跟隨劉秀打下這萬里江山之後,更是橫行南陽十餘代,制霸湖陽二百載,出了名的蠻不講理,唯我獨尊。

    最後發生樊氏家丁夜襲鮑莊的勾當,實屬正常。

    這一路南來的途中,他們已經屠了好幾個類似的小村子,只是為了獵戶家裡可能有的珍異藥材。

    若鮑出覃鈺師兄弟等稍弱一些,肯定也是一樣屠村奪豹的結果。

    覃鈺問完,深深歎息,國將不國,豪紳為惡,這就是漢末亂世的真實寫照啊!

    心底原本存留的三分遺憾和不安,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此等一貫為惡而不自覺的暴虐之徒,一概殺之可也!

    鮑出沒有殺那個白衣長刀手,但也沒給他治療,任憑他重傷倒臥在雪地裡,讓自己的獵狗如花看著,直至他凍僵倒斃為止。

    把湖陽的白衣刀客們挖個坑全埋的時候,覃鈺忽然想起峴首山上那一群黑衣刀客。

    他們雖然衣著來歷迥異,武力道具不同,卻一樣的霸道惡毒,動輒滅人滿門。

    為什麼這些有錢有勢的階層就能這麼牛逼地認定,天底下的人都是魚肉呢?

    ※※※※※※

    覃鈺的單間裡,師兄弟三人聚集。

    鮑出和覃鈺對面而坐,小師弟張任縮在火炕的最裡面,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勢。

    炕几上,擺放著四樣物什。

    一口金柄短刀;一領無袖半身灰色皮衣;一枚白玉戒指;最後,是一卷竹簡。

    覃鈺嘖嘖稱讚兩聲:「好兄弟,摸完屍體了?這麼多零碎。」抓起那口短刀,「喲,這麼沉,莫非真是黃金鑄的?」

    鮑出一擰眉,瞟了一眼過去。

    張任說道:「這幾樣都是那個為首的倆公子,叫什麼犯賤販毒的隨身東西。其他還有些珠寶藥材什麼的。剩餘的人都沒啥好貨。對了二師兄,刀鞘上有倆字,是什麼意思,我不認得。」

    覃鈺舉起短刀,刀鞘一側,果然有陰刻的兩個隸書體文字,他就著油燈看了半天,遲疑道:「居然是御賜二字?這口刀也許真有點來歷。」

    「御賜?」張任大感興趣,「是說皇爺賞的麼?」

    「也許是吧。」覃鈺拔出短刀,摸了摸鋼口,頗有點失望,「柄是金的,還以為是一把真金打的刀呢,師兄,歸你了,嘿,挺鋒利的,平日切割豬肉正好。」插刀入鞘,扔給鮑出。

    鮑出接過,倒沒啥意見,直接掛腰上了。

    張任見兩位師兄眼睛盯著那件灰色皮衣,解釋說:「這件皮衣不知道用什麼獸皮做的,很薄,但是很結實,四十步外,我的黑弩居然也射不穿。」

    鮑出掃了一眼,說道:「太小,我套不上。」

    「我也不要,小師弟你自己拿去穿吧。」死人穿過的衣服,覃鈺心裡還是有點兒嫌棄。再說,他裡面套的家傳黑皮,質量卻也不差,所以就更不想換了。

    「我弄了個這玩意,挺不錯的,衣服就不要了。」張任舉起右手。

    覃鈺一瞧,他右手拇指上帶著個奇怪的青銅飾品,外貌像一個指環,指背的一面有半圓行的貼蓋,覆壓在指背上,指肚一面是一個微微的凸起。

    鮑出道:「你用黑弩的,要這銅韘做什麼?」

    韘,音射,為騎射之具,也就是後來明、清常見的扳指。

    張任道:「大師兄,小弟也是要練弓箭的,黑弩雖然方便,可是射程太近了。日後跟著二師兄上陣的話會很吃虧的。」

    「小師弟有心了。」覃鈺一笑,心裡想道:「難道他知道自己以後會成為一代名將,現在就開始提前做準備了?」

    嗯,應該說,他希望成為一代名將,現在就必然開始做準備。

    三人互相看看,寶衣沒人要啊?

    「那啥,我覺得……這皮甲,咱們不如送給師父吧?」最後還是覃鈺忽然嘴角一歪,想出了好點子。

    鮑出和張任互相看看,一起心有靈犀地點了點頭。

    「別跟他說怎麼來的,就說……就說咱們打了野豬王,把最好的皮子請乾娘鞣制縫紉了,特意獻給師父的。」張任眨巴眨巴眼,小聲說道。

    「師弟果然高見,這件好事就交給你了。」覃鈺很高興地伸手拍了拍師弟的肩膀。

    張任咧咧嘴,勉強同意了。

    鮑出心想:「師父雖然不打獵,可是眼光卻很高,怎麼會看不出皮質、手工?不過這皮衣給師父防身保暖倒也不錯。」

    覃鈺知道鮑出和張任都不識字,一伸手,把竹簡劃拉過來,打開裹簡的布條,看了兩眼,神情一變。

    這封竹簡,卻是一封信函。

    湖陽樊氏家主樊仁,代表湖陽三大豪門樊氏、馮氏、虞氏,寫給長沙太守張羨的密信。信上說之前所議,南陽諸豪已有決斷,當唯張長沙馬首是瞻,所需錢糧,已在江陵左近購置,近日當派專人護送,悄悄運抵長沙,希望張羨派出人馬接應護送云云。

    覃鈺心想:「照那門客所說,湖陽在新野之東,離長沙十萬八千里,湖陽的豪門,討好長沙的太守作甚?」

    張任捲了皮衣,拈起戒指道:「這白玉戒指,二師兄你要了吧?」

    覃鈺伸手在他手上摘過那枚戒指。

    「嗯,這玩意,還是一個交易的關鍵物品,先放我這兒吧。」

    ……

    分完髒,張任撇著嘴,夾著皮衣,連夜上山送寶去了。

    鮑出起身,出去查看手下莊客毀屍滅跡是否尚有漏洞。

    覃鈺回去自己屋子,繼續背誦玉劍心經。

    凌晨的時候,張任已經返回了鮑村。

    鮑出已經睡下了,卻被張任毫無節制的敲門聲給硬又叫醒了,罵罵咧咧、迷迷糊糊地起床。覃鈺則本來就處於習慣中的側躺吐納狀態下,反倒很快出來了。

    師兄弟又聚集一處,張任臉色略有緊張。

    「師尊說,湖陽樊不是一般豪族,讓大師兄明日一早,先護送乾娘去往長沙益陽,比較安全。」他和覃鈺都是沒娘的孩子,全都認了鮑家老太太當義母。

    覃鈺和鮑出對視一眼。鮑出微微蹙起濃眉,說道:「那我先去準備一下。」

    「師父讓大師兄把莊客全都帶上,這此遷移過去,就不再回來了。師父說,那邊培育的土地更加肥沃。」張任補充一句。

    鮑出點點頭。

    雖然鮑莊不大,畢竟也是十來戶人家,數十口子人的,老弱病殘居多,壯年的也有七八個。不過這些人多是農活嫻熟的村夫,雖然有把子力氣,卻不通武藝,而且,因為營養問題,夜裡眼神都不太好,所以,鮑出和他們一向有約定,無論任何事情,沒有他的招呼,嚴禁他們夜間出門。

    「是我連累師兄了。」覃鈺有些不安,若非他狩獵野豬王,也不會出這種事。

    鮑出搖搖頭,不以為然。

    「不干師弟的事。那幫人行事凶殘,已經走到這兒了,便沒有師弟,也會殺上莊子來的。再說,這武當山娘也住膩了,去江南住住也很不錯。」

    他站起身,先出去整理行裝去了。

    覃鈺見張任還坐著不動,知道他還有話說,便不做聲。

    張任湊到覃鈺耳旁,悄聲說道:「師父說,二師兄你那封信很重要,很有用,最好二師兄你去江陵看看,有沒有機會都弄走。」

    覃鈺大吃一驚,他腦子雖然靈活,卻還沒有想到這一步。

    「對啊,我要自立一派,沒有錢糧怎麼招攏勇士?師父果然老奸巨猾,吃的鹽多。」

    「此計大妙!」覃鈺精神抖擻,騰地蹦起,「天一亮我們就走。」

    「好勒!」張任欣然起身,「師父說,讓我也陪大師兄一道去。他老人家已派人去武陵覃家送信,到時可以在江陵和我們會合。信物和切口是這麼這麼的……」

    「嗯,我都知道了。」覃鈺點頭,忽然一猶豫,「可是我們都走了,師父沒人管了?」

    「師父交代我之後,自己就先從後山走了。」張任一攤雙手,「不過他老人家倒是穿上了那件皮衣,很是合體呢!」

    覃鈺哈哈大笑。

    「師父最後叮囑說,讓二師兄你一定要牢記自己的志向,萬萬不可動搖。」

    覃鈺一凜,微微垂下頭,說道:「是,徒兒謹遵師父之命。」

    「再沒有了。」張任拍拍雙手,眼裡滿是好奇,「二師兄,你的志向到底是什麼啊?」

    覃鈺看看張任,小師弟年紀還小,給師父說的那些句,估計他也聽不懂啊!

    「掃殘除穢,重振漢室。」

    張任張大了嘴,心想:「二師兄好不賴皮,盡說些咱聽不懂的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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