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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兩百零一章 斷魂崖 文 / 夜落影

    斷魂崖,白雪飄落,寂靜肅穆。

    常臨衣衫凌亂,披頭散髮,全身傷痕纍纍,他和數十名犯人排成一排,整齊地跪在山崖前,迎著明媚的陽光,神情恍惚,宛若石雕。

    或許知道死亡將即,他們心內絕望,腦中一片空白,既無恐懼,也無驚惶,只是靜靜地跪在那裡,一動不動,似乎這個身體,已經不屬於他們。

    遠處的天際,朝陽初升,光芒萬丈,璀璨耀眼,這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時刻。

    然而,這也是他們一生中,將要終結的時刻。

    常臨目光呆滯地望著遠處,在牢獄中驚恐了幾天的心,在臨死的時刻,終於平靜了下來。

    犯人的身後,站立著一排身穿白袍,滿臉冷漠的執法修士,他們面容僵硬,眼中似乎沒有任何感情。

    不多時,一群滿臉哀傷的修士,有男有女,都匆匆地奔了過來,聚集在了這寒風冷冽的斷魂崖。

    那些犯人中,有著他們的朋友,或者親人,或者道侶,現在這些人要被處死了,他們自然要來送最後一程。

    「阮執事,時候不早了,你那位朋友還沒有來麼?」

    執法修士的後面,站著一名白袍中年人,他叫唐劇,是這次負責處死犯人的執法隊長,他的身旁站著的人,正是雪果園園主的朋友阮鳴。

    阮鳴雖然是執法隊的執事,但是這次的事情。並不歸他管,他知道楊缺要來見一位朋友最後一面。所以和唐劇求了個情,希望他能晚一點再執刑。

    本來犯人臨死之前,是不准任何人靠近講話的,只能像那邊的人群一樣,在不遠處看著,默默歎息。

    但是既然是阮鳴的朋友,唐劇自然要給些面子,此時他見行刑的時刻快到了。只得催促起阮鳴了。

    「唐隊長,再等等,他應該快來了。」阮鳴心中有些焦急,一直看著後面的山路。

    還好,並沒有等多久,木一清便帶著楊缺和張建匆匆趕來。

    「唐隊長,麻煩你了。這位是楊師弟,今日就是他要來見一見一位朋友的。」木一清身為雪果園的園主,自然也認識唐劇,一過來,便為他介紹起來。

    「晚輩楊缺,多謝唐前輩了。」楊缺連忙上前行禮。態度很是恭敬。

    唐劇冷漠地瞥了他一眼,道:「既然是阮執事和木園主的朋友,那就不用客氣了,趕快去吧,長話短說。」

    楊缺點了點頭。便帶著張建向著跪在山崖邊的常臨走了過去。

    那些圍在不遠處的修士,看到這一幕。頓時有些憤憤不平起來,不過看著楊缺和執法隊的人似乎非常熟悉,他們也只能在心中歎息一番。

    「常臨,我和楊師弟來看你了。」張建急忙奔到常臨的身前,拍了拍的肩膀,有些哽咽道。

    常臨轉過頭,雙眼茫然地看了兩人一眼,似乎並不認識,機械地道:「哦。」隨即轉過頭,不再理睬他們。

    「常臨,你怎麼了?我是張建啊,我是你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啊!」

    張建看著他呆滯的神情,心中酸痛,握著他的手急聲道。

    常臨目光直直地望著天邊的太陽,也不感覺刺眼,沉默半響,道:「朋友?朋友是什麼呢?朋友,他能夠幫助我嗎?」

    張建聞言,滿臉愧疚,低頭道:「常臨,我對不起你,我張建沒用,沒能幫到你,我也知道,你這次是冤枉的。」

    常臨嘴角一抽,露出一抹譏諷,搖了搖頭,道:「不,我不冤枉。我看的地方出了事情,他們就算殺了我,也是應該的。」

    「常臨,你……」張建看著他猶如木偶般的神情,歎息道:「我也知道,事情不可逆轉,今日我和楊師弟是來見你最後一面,和你說說話的,你能別這樣嗎?」

    楊缺眉頭微微皺起,伸手扒開了他的衣領,身體上一道道猙獰的疤痕,立刻露了出來,有的已經結痂,有的血肉模糊,還留著鮮血,看起來觸目驚心。

    張建看的全身顫抖,眼中怒火中燒,顫聲道:「他們……他們怎麼能這樣?明明不關你的事情,判了死刑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毒打你呢?」

    常臨目光呆滯,依舊望著遠方,並不回答。

    楊缺微微歎息,道:「那片區域死了那麼多果樹,那晚又剛好是他看守,執法隊的人肯定想從他口中得到些信息。得不到,他們自然心中不滿,下手更加殘酷,雖然他們或許也清楚這件事,和常師兄並無任何關係。」

    「他們一口咬定,就是和我有關係。」聽了楊缺的話,常臨忽然開口道,臉上的神色卻是異常平靜,沒有任何憤怒和冤屈。

    「也是,那件事太過詭異,他們既然查不出來,自然要找個替罪羊。」楊缺苦笑道。

    張建滿臉憤怒,剛要低聲咒罵幾句,卻聽身後的一排執法修士突然舉起了手中的靈劍,唐劇冷漠的聲音響起:「時候已到,準備行刑!」

    「楊師弟,快點回來吧。」木一清連忙在不遠處對著楊缺喊道。

    「常臨……」張建聽說就要行刑,緊緊握住常臨的手,滿臉痛苦:「我沒用,我不能救你,希望你不要怪我……」

    「好了,你們快走吧,死就死了,我早就絕望了。」在這短暫的時刻,常臨似乎恢復了清醒,看了兩人一眼,淡淡一笑。

    「楊師弟,我知道你和我們不是同一類人,你的路比我們遠,謝謝你這些日子來,能夠不嫌棄我和張建的身份,和我們在一起說話聊天,其實我和張建心中都非常感激你的。我想永遠有那個榮幸,做你的朋友,可惜,我快要死了。不過我希望你能幫我照看一下張建,以你的實力和背景,一定能夠讓他不受欺負的……」

    常臨看著楊缺,笑著說完了話,隨即對著他,重重地磕了個頭。

    「常臨!」張建見他臨死還為自己著想,頓時再也忍受不住,抱住他,嚎啕大哭起來,「常臨,我好沒用,我辛辛苦苦修煉了數十年,卻要眼睜睜地看著你死,當初若不是你,我和我娘,早就不在人世了,我對不起你……」

    常臨低下頭,眼中溢出了淚水。

    楊缺微微歎息一聲,想要伸手去拉張建,卻是有些不忍,正在此時,卻聽到唐劇冷喝道:「好了!時候已到,快些離開,耽擱了行刑的時間,連你們一起殺!」

    「殺吧!有本事你們連我一起殺!你們就只會欺負弱小,冤枉好人!」張建情緒激動,再也壓抑不住心頭的憤怒,轉身對唐劇怒吼道。

    「放肆!」唐劇一聽,頓時臉色陰沉之極,鄙夷地瞥了他和楊缺一眼,冷聲道:「真是不知好歹!若不是看在阮執事的面上,就憑你們擅闖刑場這一條,我就有權殺了你們!」

    「楊師弟,快些帶著你的朋友出來,不可衝動!」阮鳴和木一清見雙方起了爭執,連忙喊道。

    楊缺聽著唐劇狂傲的話,心中也是怒不可遏,但是他清楚地知道,現在不是逞一時只勇的時候,這裡是人家的地盤,如果衝動下去,會讓阮鳴非常為難的。

    「張師兄,咱們走吧。」楊缺歎息道。

    常臨也推著張建道:「快走,快和楊師弟離開這裡,不要惹那唐隊長發怒,小心被他記恨上了,以後就麻煩了。」

    「常臨,我不走!我娘說過,要我好好報答你,我現在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死呢?」張建此刻一心想著母親臨死前的話,心中壓抑的感情一瞬間猶如山洪爆發,不可遏制,他情緒激動至極,根本無法控制。

    「哼,時間已到,既然你不想走,那我就成全你!」唐劇陰冷地看了他一眼,舉起手,直接發佈了命令:「開始準備行刑!」

    「嗡——」

    那一排執法修士手中的靈劍突然舉起,一起翁鳴起來,隨即光芒顫動,寒意森森。

    「唐隊長,不可以!」阮鳴一看他就要下命令動手,連忙阻攔道。

    唐劇看了他一眼,冷聲道:「阮執事,對不住了,今日是你那位朋友不識好歹,並非我唐劇不給你面子。你身為執法隊的人,自然也清楚我們的規定,行刑的時間到了,我如果耽擱了,被那些長老看見,死的就是我。」

    阮鳴聞言,滿臉焦急。

    「預備——行刑!」唐劇漠然地看了楊缺兩人一眼,直接發出了指令。

    數十道冷寒刺骨的殺意,突然從那些執法修士手中的靈劍中爆發而出,向著楊缺等人漸漸逼了過去。

    「楊師弟,你快走!別管張建了!」常臨見張建緊緊抱住自己的腿,不肯離去,他心中焦急的同時,也非常感動,看著身後那些人將要動手,他連忙催促著楊缺。

    張建陪著他死,是因為他曾經救過張建一家人的性命,而楊缺與他之間的關係,還遠遠沒有達到為他去死的地步,所以看著楊缺也站在身後一動不動,常臨吃了一驚。

    「楊師弟,快些離開那裡!」

    阮鳴和木一清,在不遠處,焦急地呼喊。

    「現在離開,恐怕已經晚了吧。」唐劇嘴角露出一抹嘲弄,戲謔地看著山崖前,那沐浴在陽光中的少年。

    「就憑你這小子的修為,也配讓我在這多人的面前為你破例?」想著先前為了給阮鳴的面子,不得不破例讓楊缺帶人過去看望朋友,唐劇的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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