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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風*流*眼(十三) 文 / 荊洚曉

    人生總是充滿著各種計劃之外的驚喜或是打擊,誰也不能把每一秒都預料清楚,哪怕是丁一也不行。;.只當他執著張玉的手,立於院中凝望對方,正是無盡的柔情蜜意,教他蒼涼的胸膛得以溫暖的時候,很不合時宜的,就傳來了院子外當值弟子的驚叫。

    「留步!尊駕且住,我家夫子吩咐下來,暫不見客,您若來訪友,乞請……」話沒說完,顯然就被人推搡開了,那弟子頗有些慌張,「您怎麼打人了?哪有這般道理!我家夫子可是有功名在身的,汝休得放肆!」

    丁一伸手止住扶著長刀要出去的那些女兵,對張玉道:「我出去看看,莫怕。」

    聽著這話,張玉俏臉上卻就浮出了笑意:「先生有心了。」她怎麼可能會驚怕?別說是先前碩大英國公府是她在操持,這幾年,特別是丁一出海的期間,忠國公府也是她在主持,八大處裡那些丁一的弟子、書院的學生,拿不準主意,都是由她來做最後的決斷。

    丁一自然知道她不會怕,只不過是為了哄她開心,女人總是需要哄的。

    她這解語花一般的玉人,也不會覺得丁一是看輕了她,明明白白的,卻是承了丁一的情意。

    轉出照壁,行出院子外面,就見著在淳安收的幾個學生,被人高馬大的十幾個豪奴推搡得東倒西歪,帽子也跌了,儒衫上還沾著泥巴。卻聽帶著豪奴前來的劉姓地主冷笑道:「丁夫子是有功名在身,老夫自然不敢輕慢。你們這幾個泥腿子,他娘的,也有功名在身麼?呸!見了老夫居然裝模作樣不磕頭。真以為穿上儒衫就變讀書人了?還尊駕呢!滾開,不然的話,老夫饒不了汝等!」

    「劉翁要替學生管教弟子麼?」丁一笑著提了袍裾出來,向那劉姓地主問道。

    看著丁一出來,那些豪奴倒也就退了下去,畢竟這是風很盛的江浙地區,士大夫階層抱團。當真惡了這位據說有功名在身的丁夫子,不是他們這些個豪奴當得起的。

    只不過劉姓地主卻就很隨意地向丁一抬手拱了拱:「不敢,只是這些孩童頗為無禮。」

    那些學生聽著自然是不服。便要分辯,丁一看著就搖了搖頭道:「劉翁是長者,話沒說完之前,汝等安能插嘴?這點規矩總是要有的。」又向劉姓地主說道。「劉翁儘管說便是。這些孩子若是犯了錯,學生自當給劉翁一個交代。」

    劉姓地主聽著,便愈更得意了,在他看來,丁夫子便有功名在身,畢竟初來乍到,是不敢和他起衝突的,當下拈鬚笑道:「算了。老夫也不好與一夥崽子計較,只是夫子善心。這管教卻須嚴些才是,難不成穿起儒衫就成聖人門下了麼?老夫還有位五服內的堂兄,中了進士,放在日照任明府;也有位遠房的堂弟,在廣東做到千戶呢,難道老夫便能以讀書人自居了?以朝廷武將自居了?這太荒唐了!」

    那些豪奴看著丁一併沒有端起讀書人的架子,說出一堆子曰詩雲他們全然聽不懂的話,膽氣便也壯了起來:「就是!這幾個猴崽子,煞是無禮!夫子得多備上幾根戒尺才是,他娘的,太沒規矩了。」

    更有人對那幾個學生吼道:「入你娘的,你不就是十八厝村張大頭的五子麼?」又指著另一個學生,「俺認得你,你是閹豬閹馬陳小刀的三子,他娘的!敢攔老子們?惹翻了俺,老子們一會便去把你們爹的屎都捏出來!也是淳安人,不曉得,俺們打行的行首,便是江湖人稱夜戰八方的鄭升鄭哥哥麼?」

    看著丁一的架勢是要息事寧人,劉姓地主也不想弄得太過,畢竟為幾個孩童,去冒著和士林結怨的風險,那是不值當的事,雖說他一點也不怯丁一,正如他所說,他也有人脈,也有關係,但用著這些人脈、關係,總也是需要花費的。

    所以便喝止了那些豪奴,對丁一說道:「算了,看在夫子面上,老夫也懶得去這種小崽子計較,這樣,過幾日淳安縣城要辦個詩會,李黃堂的大公子到時也將駕臨,老夫素聞夫子與娘子都是人,故之來下個帖子,唉,想不到竟遇著這等事,罷了,帖子送到,到時還請夫子賞臉吧。」

    丁一微微點頭示意學生接了帖子,笑道:「好,學生定當前往。」

    這時卻就好幾架馬車從縣城城門的方向而來,還沒來到這院子門口,頭前馬車車轅上的二十來歲的少年已縱身躍下,提著袍裾快步奔了過來,衝到這門口時,那些豪奴還沒反應,當頭兩個想去攔的,就給那少年左右開弓抽了七八記耳光:「放肆!汝等是什麼身份?敢攔下官的路?」

    這先敬羅衫後敬人的習慣,自古就是如此,這少年穿得貴氣,又是自稱下官的,那些豪奴原本是要動手的,聽著便老實捂著臉退開了,劉姓地主也使了眼色,教那些下人先閃避開,只見那少年奔到跟前,衝著丁一就跪了下去,「咚咚咚」叩了三個響頭,方才開口道:「劍慕給少爺磕頭了!」

    卻是原來在容城時,就跟著丁某人的書僮劍慕,丁一伸手把他扯了起來,還沒問話,就聽著那劉姓地主在邊上小心地問道:「不敢請教,官長當面,可否賜下官諱,小老兒也好周全禮數。」又衝丁一說道,「還請夫子引見引見!」

    「他本是我的書僮,後來去了軍中歷練,混了個職銜,沒什麼出息。」丁一很和氣地這麼介紹了一句,笑道,「這位是劉翁,劍慕,劉翁問你話呢。」

    劍慕看著丁一衝他點了點頭,當即轉身冷哼一聲,向著劉姓地主說道:「下官龍騎衛左千戶所百戶丁劍慕便是!」這狐假虎威、擺架子的活計,劍慕可是本色演出,就是被扔去龍騎衛,被原來那些龍騎兵營的老兵錘打了幾年,訓練中頗為出色,授了個百戶的銜,也沒擱下這天賦技能啊。

    不過劉姓地主聽著,卻就臉上笑意消減了去,隨便拱了拱手道:「原來是丁百戶啊,老夫有禮了。」貴武賤,便是縣丞典吏,

    大海雖闊,船頭也難免會相互蹭著,劉姓地主絕對不敢拿大,但這武職,不過是個百戶,他就還真不當回事了。

    這時候那馬車也到了院前,護衛著馬車前來的,是大明第二師的一個連,帶隊的卻是一名營長,他給丁一行了軍禮,正要稟報,看著丁一做了幾個隱蔽的戰術手勢,能被外派出來的人物,都是精細人,話到嘴邊就改了口:「大爺說,先生這麼出來,身邊總得有人使喚,正好大房的奶奶要過來看先生,便教我等護衛前來。」

    說話間,丁家大嫂便從馬車上下來,身後還領著幾位世家裡送到金魚胡同的侍妾,各自帶著自己的使喚丫環、老媽子,一時之間,門口就頗有些人滿為患了。丁一便教劍慕領著他們先入院子裡去,找張玉安置。

    而衝著劉姓地主拱了拱手,丁一也想招呼著幾個在當地收的學子入內去,卻就聽著劉姓地主喝道:「慢!丁夫子,這卻就是你的不對了!這丁百戶,是夫子你的書僮,無故打了老夫的下人,夫子卻是缺了給老夫一個交代吧?」

    那些豪奴是知道劉姓地主的心思,這主家為了給他們出頭,去扛一位舉人和百戶?那是瞎扯的事!劉姓地主之所以會提這茬,不外就是剛才下車入院子去的幾位女眷,丁家大嫂雖是有了年歲,但也是風韻猶存的美嬌娘,後面那幾位侍妾,面目如畫就不必提了,骨子更是透著世家子弟的端莊,教這劉姓地主動了心思。

    果然還沒等丁一開口,這劉姓地主就接著說道:「夫子,那幾個小妾是剛納的吧?看那身姿,卻還是黃花閨女啊!老夫也不相欺,願出白銀五百兩,請夫子割愛,出讓一位,如何?」

    丁一依舊是笑笑點了點頭,只是對那劉姓地主拱手道:「劉翁比學生年長許多,所謂走過的橋,比學生行過的路還長;吃過的鹽,比學生吃過的米還多。劉翁這般分說,想來是公道,學生看著不如這樣,明晚學生在城裡的太白樓擺上兩桌席面,便當給劉翁賠罪,至於其他事,到時再行商量,不知劉翁意下若何?」

    劉姓地主聽著便認為丁一服了軟,當下也就不再多話,帶了人自去。

    丁一入得內去,無論是那位帶兵護衛而來的營長,還是劍慕、丁家大嫂,都氣憤得不行,丁家大嫂更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二叔原本不長進,卻還敢四處惹是非,如今做到這麼大的位置了,卻還受這土老財的氣,卻是什麼道理!」

    還好張玉在一旁勸說著,好說歹說,才把丁大嫂勸進房裡去。

    「你不問我?」丁一向張玉這麼說道。

    「先生要把這淳安揭個底朝天罷了,淳安一動,嚴州就難安寧,嚴州事發,江浙總歸不會是鐵板一塊。」張玉伸手掩著櫻唇,打了個哈欠,帶著幾分疏懶地說道,「不過是教兒童腰纏萬貫,引歹人起意,然後伏兵四出罷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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