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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猙獰(五) 文 / 荊洚曉

    「我不和你談。」景帝對走到他艙房門口的王振這麼說,儘管王振一個字都還沒有說出口,「我必定不會跟你合作這件事,不必浪費口舌了。」景帝說得很決絕,他知道王振來找他,是為了什麼事。

    無非就是先前他們對於莫蕾娜率先有了身子的看法。按著從大明過來的補充艦隊所帶來的消息,丁一其他妻妾,在丁一離開大明之後,也沒有誰懷上。景帝整理著牛皮醫療包裡的各種手術器材和藥物,一邊平靜地說道:「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如晉不高興也好,不合耳也好,我都不怕。」

    聽了這一句,王振就走了,一個字也沒有說。

    因為景帝切中了要害,因為景帝不管如何,嚴格來說,他的名字還在玉碟上,丁一的名字也在,他一聲二哥,是應份的事。所以只要他不跟人合謀,不背著丁一去幹些什麼,他的身份跟曹吉祥和胖子是不同的,如他所說,他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丁一不高興也就這樣了。

    但如果他跟王振合謀,企圖背地裡幹些什麼,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那是取死有道。

    這個道理,同樣適合於仍被丁一稱為世叔的王振。

    「就算是番妾生的是兒子,也是好的。」景帝在王振走後,喃喃地自語,從懷裡掏出那張他勾勒出來的,大概就是現代加拿大的版圖。輕輕地撫摸著。是的,丁一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子嗣。就是混血兒,也是後代,只要丁一有後代,景帝對於實現丁一許下的諾言,就更有信心。他是回到船艙裡之後,想清楚了這一點。

    相對來說,海上的航程。單調而孤燥,以至於他們還有心思。為著莫蕾娜的肚子而生出糾結來。

    丁一卻就沒有這樣的心思了。

    因為他正在聽取著隨補給艦隊而來的撻馬赤伊基拉塔的匯報。

    主要就是對於現駐在烏思藏的大明第一師的一些情況。

    撻馬赤伊基拉塔現在的大明官話已說得很流利:「好教那顏知道,原本從雲貴入藏的路線,試了之後,小股精兵或還有可能。大明第一師這樣攜帶大量裝備、彈藥、輜重的大部隊根本就難以成行的。」

    「是我記差了。」丁一點了頭,向撻馬赤伊基拉塔問道,「從昌都那邊過去?」

    「那顏明見萬里!」撻馬赤伊基拉塔諂媚地奉迎。大明第一師最後是從金沙江,也就是昌都那邊進入**,期間又是建兵站,又是征發民夫修路,一路去到正統二十年的年尾,丁如玉才領著大明第一師進入了烏思藏地區。

    丁一持著地圖,向其道:「如玉駐在此處?」他所指的是拉薩區域。

    撻馬赤伊基拉塔搖了搖頭道:「丁總鎮帶著隨身的親衛。率第一旅駐在山南地區。」

    石璞因為年紀大,就把總督行轅放在了拉薩左近,而胡山的大明第一師師部。就也放在拉薩。

    而作為丁一所部的烙印,加上要征發民夫等事,一駐紮下來,自然就是工宣隊四出,去各個聚居點裡宣講人生而平自由,貧窮和苦難都是奴隸主的剝削。出乎意料的是。在烏思藏地區,訴苦大會的反應。要比在兩廣等地差很多。

    不是藏地的民眾日子幸福,而是他們麻木了。

    這年代,烏思藏行的就是比西歐中世紀更為黑暗和殘忍的農奴制度。

    這裡不得不提一下,黑暗和殘忍,不單是烏思藏地界把人按血統貴賤和身份高低,劃分為三等九級。然後殺人不用償命,《殺人命價律》就是按照這些等級對賠償命價作了具體明確的規定。有錢人和貴族殺了人,扔點錢就是,佔人口總數超過九成的窮人真是想要申冤都沒處去。

    「這比原本草原上的貴人還凶殘。」撻馬赤伊基塔說著不住搖頭。

    丁一無語地點了點頭,長歎了一聲,他知道這是實情,不單是殺人命價律,而且更為可怕的是,所有農民都是終身負債的農奴,在他們中間很難找到一個已經還清了債務的人。他們不得不向地方上的豪強如宗本、某位領主的管家以及附近寺院的總管借錢、借糧、借牲畜,這都要償付很高的利息,償還的至少要比實際借到的高出一倍。

    也就是他們從出生就欠債了,永遠也還不清的債務,當然他們可逃跑,但捉住了會被罰下高額的罰款,於是更加還不清債務;就算逃跑成功,逃跑者的兄弟、叔舅、表親等人就會被頭人抽打一頓,然後再替他償付罰金。

    所以面對工宣隊的煽動,農奴們壓根就生不起什麼反抗的激情,他們怕了,麻木了。

    以烏思藏的民歌來說:「山上有沒主的野獸,山下沒有沒主的人。」

    可見,慘到什麼地步?比山上的野獸都不如,至少野獸還有點自由。

    「那顏,我卻是背著案子在身上的,胡師座把小人這隊人打出過來出海,是他保全不了小人,只能來求那顏的庇護!」這撻馬赤伊基拉塔,說著便跪了下去,「不是我故意有心隱瞞,實在是尋不著機會把這事稟報。」

    要見丁一,現在也不那麼容易,不見得丁一端起架子,他總歸千頭萬緒都要他去做決定。如果不是丁一在船上,恰好看到這廝在指導那些山地特種大隊的士兵開弓,叫他過來說話,也許再過二個月,也不見得能見著丁一。

    丁一倒也沒有動怒,示意曹吉祥把茶斟上,便對跪著的撻馬赤伊基拉塔說道:「說來聽聽。」

    總歸是智慧生命,在工宣隊一次次的宣講,一回回地引導之下,農奴之中,還是開始有了覺醒的人。

    而那些領主、宗

    本、寺院裡總管,也覺察出不對來了。

    他們開始認為,請明軍入藏,是否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於是這些地方豪強,開始撲滅火種。

    別問農奴是不是傻了?被欺壓得這麼慘,還替領主賣命,去攻擊來替他們說話的工宣隊。

    他們沒有知識,這種黑暗的制度,原本歷史上是到了新中國,才開始被取締的。也就是說,上千年來都是這麼過的,他們也習慣了。

    在拉薩地區開始工作的一支工宣隊,就這麼被領主包圍了。

    「他們要制止一個領主的管家,喝了酒無故來毆打農奴的行為。便惹了禍!」

    撻馬赤伊基拉塔是隨著邊患起,丁如玉帶兵入烏思藏時,關外支援過來的部隊走的,他在關外依附著丁如玉和陳三,漸漸地倒也歷練了出來,雖然依舊麻桿一般的身段,卻褪盡了原本那一身的猥瑣氣味,當時在胡山麾下充任師直屬警衛營的騎兵連長。

    那日胡山派人去召他入內,他給胡山行了禮,還沒開口,胡山就把那份密碼軍報遞了給他看。撻馬赤伊基拉塔對丁一說道:「那報告上的密碼譯出來,便是這麼幾句話:我們只有兩把左輪二十四發子彈和四柄手榴彈,請師部盡快派人過來,對方有至少五百人。」

    丁一聽著頭疼,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兩把左輪和四顆手榴彈,濟得了什麼事?

    再說不能否認的就是,工宣隊的軍事素質,通常來說,不是很拔尖。

    「胡山讓你去接應他們麼?」丁一衝著撻馬赤伊基拉塔問道。

    後者搖了搖頭:「胡師座來問我,說是前日上報西南有馬匪橫行的事,可是屬實?」

    他何曾上報過這樣的事?再說他是師直的警衛營騎兵連長,他的職責也不是去充當偵察部隊啊。不過原本在關外能當上部落小汗的赤軍長勝,腦子卻是靈活的,他笑著對丁一說道:「胡師座是那顏的弟子,他這麼問,我聽著也是知機,便答道是,前日去接那批新兵,聽著那些『堆窮』述說,說是少了幾頭羊,只怕是被西南的馬匪殺了。」堆窮就是農奴制度下,最下層的民眾。

    丁一聽著禁不住點了點頭,對他道:「起來,坐著好好答話吧。」

    他敢在丁一面前,把話說白,便是以丁一親信自居了,丁一當然也不會拒人千里之外。

    「謝那顏!胡師座教我帶領騎兵連去,查一查此事是否確實,又說先前派出工宣隊也在西南,教我也把他們接了回來。還說是,若遇見馬匪,不受降。」不受降就是不留活口了。

    丁一當然聽得懂這意思,就是胡山教撻馬赤伊基拉塔,把那敢向工宣隊動手的領主殺盡了去,這一點丁某人倒是無異議的,點頭道:「胡山難得硬氣,這事卻就應如此料理!」

    「好教那顏知道,卻不是胡師座硬氣,是這事若給總督轅門知道,只怕胡師座要吃排頭,我等都沒一人能活!」撻馬赤伊基拉塔極為無奈地長歎著說道。

    丁一聽著眼神一冷:「石某人管到大明第一師頭上來?」

    這絕對不是丁一能接受的事情,他很清楚石某人這些士大夫階層,對於戰士是什麼態度。

    而且在立憲沒有推行,軍隊國家化的進程沒有開始實施時,丁某人怎麼可能把自己手上的軍隊任人插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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