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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會師(五) 文 / 荊洚曉

    許彬長歎一聲,無奈地坐直了說道:「你又憑何覺得老夫便能修得了這運河?這事體豈是能容易而行的?便是打下埃及,只怕為修這運河,那歸降人等也要重新反叛!」

    「學生不知道,學生只知道,身邊可用之人,除先生外,無他人可托以此重任。」丁一也很老實,王越是不世將才也好,萬安、劉吉是首輔之才也好,都還太年輕,要統籌這樣的工程,做這樣的決策,還是太稚嫩了,只有許彬這數朝老臣,才有這個魄力和氣概勝任。

    事實上作為決策者,把握的是大方向,對於專業性的要求,並不需要太強。後世的美國總統是軍隊最高領袖,不見得就是軍中兵王吧?

    「可就算地中海艦隊來了,大明第四師也就近二萬人,怎麼打啊?咱們也就十條大船,四條小船,加上特混艦隊的兩條小船,橫豎用於海上作戰的也就十六條船啊!」許彬仍抱著最後一線希望,想說服丁先回華夏,「不若回去之後,把幾支艦隊都帶出,再和番鬼決一死戰!」

    丁一笑了起來:「沒有二萬人,只來了一個旅。至於打仗的事,學生還略有些涉獵,就不敢勞動先生耗神了,若是有什麼難處,學生再當向先生請教。」

    一直沒有開口的景帝插嘴道:「但若真如如晉你所說的,是西方諸夷聯軍,我等如何是好?」

    「打它。」丁一的回答很簡單,「打到它怕。打到它屈服。你沒看見,西方諸國,再也沒有人組織十字軍東征。去支援君士坦丁堡了麼?說起來,它們和奧斯曼還是宗教上的死敵呢,為什麼沒有人支援拜占庭?就看著同一信仰的國家,要被奧斯曼滅亡,而無動於衷呢?」

    「它們害怕了。」

    「只要打到它們害怕,就行了。」

    「若是我們沒這本錢,自然就要認慫。」

    「但我船堅炮利。」

    丁一停了下來。說了一句讓許彬、景帝,還有剛剛送了楊善安頓好回來的曹吉祥,都覺得噁心無比的話:「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若是他們當真沒有怕,那麼,吾輩當以推翻全世界的不平等和剝削、解放西方各國的廣大勞苦民眾為已任啊!縱身死魂滅。矢志不移!」

    「能不能別這樣?」景帝有點受不了。低聲對丁一說道,「這也沒外人是吧?」

    丁一把腰挺了起來,昂然道:「三不朽,立言,立德,立功。」

    「立言、立德,此是身後名,百年之後方知曉。」

    「但立功。卻是身前便可知曉。」

    「立功,不是滅人之國。不是奪得這木骨都束。而是如征平關外,將盤削牧民的奴隸主也先、脫脫不花之輩拿下,還關外的百姓一個朗朗青天;是如光復呂宋,教心慕大明的民眾,能休養生息,重沐教化,這便是功,功不在闢土開邊,而是解生民之厄困!」

    「如養浩先生,將來修運河,是為何事?是我華夏貪婪諸夷麼?非也,華夏富足,此舉是為解天下百姓之倒懸,是繼往聖之絕學,是大秦勢衰,西方大亂,生靈塗炭,先生修運河,匪為兵刀,是為開萬世之太平!這便是功,不是一家一姓一國之功!」

    景帝聽著噁心得不行,但他這人不習慣跟人正事硬扛,雖說隨丁一出海歷經磨難,性子硬朗了些,但非到不得已,他也就是笑笑就沒再說什麼了。

    但聽在許彬耳中,卻就如同晨鐘暮鼓,一下子就教他有所頓悟。

    這位歷經數朝的高官,起得身來,整了整衣冠,衝著丁某人一揖到底:「方知今是而昔非!此後只要一息尚存,當為天下生民,立此不世之功哉!」

    然後他便和丁一笑了起來,只是許彬終歸不如楊善詼諧,看上去不像一老一小兩隻狐狸,倒像是雄踞而上的丁一便如猛虎,邊上的許彬就如為虎作倀的倀一般。

    他們要吞噬可不是血食,而是這天下。

    許彬不是毛頭小伙,他當然不會真的就被丁一的幾句話煽得不知東西南北。

    只不過他聽懂了丁一的意思,一是大義之名,佔據了道德制高點,隋煬帝修運河,為什麼會被罵呢?因為他是為了「看花」、「斷王氣」、「備征伐」,丁一這番話出來,卻就佔著大義;一是丁一在提醒著他,歷史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但使丁一能成事,那他許某人真的就是汗青所載的不世之功;

    若丁一事敗,不要忘記,就算回歸大明,丁一面對他許彬,也依然是勝利者!國朝有事,皇帝、兵部所想到的,就是要讓丁某人趕緊回去。若事不可成,必定他許彬就是背黑鍋的角色了。

    想通了這關節,他當然也就不再裝傻,此事對於他來說,成則萬利,敗則名裂,還有什麼可以考慮和顧及的呢?

    定下了許彬的心,丁一就派人去請黃蕭養來。

    「阿養對於葡萄牙人悍然攻擊大明艦隊,是怎麼看的呢?」

    「肯定打他老母!打到他媽都認唔得他!」黃蕭養倒是乾脆,那股子積年海上巨匪的氣勢,手底下有了船堅炮利的艦隊,那是愈加的強橫起來,「這七海之上,幾時輪到番鬼出聲?一哥,若果問我,只一個字,斬死班仆街仔,敢郁手,我地就唔使留手!」

    丁一點了點頭對他道:「你有把握不發生跳幫戰麼?還有,他們有幾十艘船,上千門炮。」

    「驚他有牙啊?」黃蕭養聽著笑了起來,那一臉的刀疤,真的比不笑還可怖,「搶佔到t字位,按著廣西、廣東號的艦長所講,番鬼的準頭差,發炮又好鬼死慢,用的應都是前裝的滑膛炮,上千門炮又

    又點?打得到我地先有用!若果順風,迫近了,就放裝了易燃物品的小船,燒他老母!不過如果可以,每艦上備一門機槍最好,以防番鬼用好多小船過來火攻,這海風講唔定……」

    說到海戰,黃蕭養倒是一套套的。

    無論什麼事總歸是講個天賦,有了這玩意,又對這行當極有興趣,那便是後世那位說的,百分之一的天分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真的想要不出色都難。何況有了丁一,逼他識字,把超前幾百年的風帆海戰戰術傳授給他,又從武備上給他提供了這跨時代的艦隊——丁一在特混艦隊出阿拉伯海,大風暴裡是吃了大虧的;黃蕭養這獨眼龍,同時也經了風暴,連外形古怪至極的閃電級通訊快船都沒損失一條,這就叫天賦。

    和亨利王子被萬安凌辱之後,回去就能想通舷炮技術是一樣的。

    沒這點天賦,再怎麼努力,就是到不得這層次。

    黃蕭養當真是有這底氣的,說到興起,便起身在海圖上指劃:「若是順風,從此處揚帆直下,只要在這處小心一點。」他指的是好望角左右的位置,然後把手一劃,「如若廣西號、廣東號艦長所述不差,我想,應該沒到這海域,追擊特混艦隊的番鬼,就能同我地遇上。」他用力點了點海圖上的某處,「甘就系利都,做瓜班死番鬼!」

    然後又說起如果海風變動,如何應對云云。

    丁一聽著連連點頭,卻是向黃蕭養說道:「沒有太多的陸戰隊給你,只有五百黑色閃電的新兵,加上原先山地特種大隊、利刃特種大隊整合起來之後,大約一個連的老兵給你。能行嗎?並且不單要打贏,還要有利可圖。」

    「一哥,做生意我就唔掂啊!」黃蕭養聽著有點頭疼,搔了搔腦袋這麼說道。

    王振在邊上卻就開口道:「你若能打贏,教咱家去,有利可圖,這有什麼難的?不外乎就是刮地三尺,反正是番邦,便是要這蠻夷天高一丈,咱家都弄得來!只不過,你得打贏,得大勝!」

    丁一聽著,望著還吊著一隻手的王振,他真的不敢讓王振來摻和,苦笑道:「世叔……」

    「如晉,咱家知道兵事一道,你是瞧不上為叔的了,這事不怨你。」似乎在淡馬錫這幾年,讓他反省著自己幹下的事,很有些感悟,「你去問萬循吉,一路之上,咱家可曾插手?便是他要放那番鬼王子走,咱家勸了一句,他不聽,也便不再勸了。」

    王振說著站了起來,卻對丁一很認真的說道:「但要論斂財……」他望著黃蕭養、許彬、景帝及其他在座諸人,然後把目光停在丁一臉上,「誰比得過咱家?」這話說出來,倒真是一時還沒有人能反駁得了,許彬自然也會弄錢,但說到不要臉和變著法子弄錢,那真不是王振的對手,士大夫再怎麼也得扮一下偽君子,那裡比得上王振這豁出去的真小人?

    「番鬼有贖買他們族裡騎士的習俗,只要能打贏,就是把番鬼的船都打爛了,叫他們的番王贖人,就能賺上一筆;艦隊去到番鬼港口,向他們索要挑起戰事的賠償,又是一筆……若是沒錢,便用古董來抵,用男女來抵……他敢不給,哼,咱家就把他那些什麼騎士在港口零碎割了……千言萬語只一句,獨眼龍你有本事打贏,咱家就有本事刮錢,任他蚊子腿也給你搾出三兩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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