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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會師(三) 文 / 荊洚曉

    來的就是那支特混艦隊,一靠岸,擔架不住地往下抬,有特種大隊的軍士長在郭勁引領下,進入房裡來,給丁一敬禮,低聲報了一串傷亡數字,丁一聽著面上肌肉不住地抽搐。這時萬安也入得內來,臉如土色,撩起袍裾跪倒在地,叫了一聲:「先生。」便低著頭不敢開口。王振不知道怎麼回事,左手似乎受了傷,上了夾板吊在頸間,看著萬安,不住地冷笑,丁一與他見了禮,問他是怎麼回事。

    王振瞪著萬安,陰冷的話,如在牙縫裡擠出來一般:「咱家土木堡惹禍了,在海外呆了這麼久,也算想明白,這兵事咱家是不懂的!這廝不教咱家插手兵事,為叔也無怨言,然則,土木堡是前車之轍,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他卻是剛愎自用,不以為然,罷了,如晉你自個問問你這好弟子吧!」

    倒是跟在他們身後入來的楊善,看著丁一,立時扔下手上的竹簍,快跑小跑過來,一把就握著丁一的小臂,那真是淚涕皆下,泣不成聲:「只用了一年,一年啊!蠻子們便打上門來了!若不是海風改了,如晉,老哥哥就見不著你啊!」楊善說起來抱著丁一,老淚縱橫,那是劫後餘生見著舊人,極動感情,他這土木堡幾十萬大軍和民夫全沒,都能全須全尾跑回來的人,能把他嚇成這樣,也真真是不容易。

    丁一也是不知道怎麼跟他分說,只是衝著曹吉祥使了個眼色,示意把這老頑童扶下去休息,誰知曹吉祥伸手去扶他,楊善一下就把他甩開,衝著丁一說道:「如晉!我是找到了,找到了!」說著提起那竹簍,獻寶一樣地遞給丁一。

    開始丁一有點不以為意,但當楊善扒開那竹簍下方的泥土,丁一就愣住了。他認得那東西,這不就是發了芽的白薯塊麼!那邊上還有好幾塊,都是有著根系的,丁一不禁一下子扯起楊善:「橡膠呢?橡膠啊!有橡膠的話,我們就可以很方便地解決封閉的問題了!」

    楊善抬手拭去眼角的淚滴,又取了手帕拭去鼻涕,儘管雙眼還有些發紅。但他卻已恢復了常態,畢竟是歷經數朝的人物。也就是剛才激動,不至於哭哭啼啼弄得怨婦一樣:「橡膠?你丁如晉有本事給我找個三兩年,老哥哥指不准就真能給你找到橡膠!現在一年,一年就被那蠻夷弄得狼狽逃竄回來,當年在土木堡我都沒曾這麼慘過,全是你丁如晉的好招呼!你還有臉跟我提橡膠?呸!」

    然後楊善就拂袖而去,留下那只裝著白薯的竹簍,不帶走一杯涼開水。

    丁一回過神來以後,頗為有些心裡不安的。這就是蕃薯啊,能幫著大明渡過小冰河時期的蕃薯啊,儘管到了後世,街邊幾毛一塊的烤地瓜賣的就這玩意,但這簍蕃薯如能在華夏活下來的話,那得活下多少條人命啊!

    「老哥哥!老哥哥!」丁一撩起袍裾,快步趕出門去。扯住楊善,整了整衣冠,向他一揖及地,楊某人再怎麼老頑童,他找到這蕃薯回來,就是英雄啊。丁一甚至咬了咬牙道,「老哥哥素來風流,老曹,去城裡問問,有沒有願意給老哥為妾的……」

    楊善聽著伸手道:「打住!如晉你就不是幹這等事的人,別難為自己,也別難為老哥哥我了。」說著他拍了拍手。便對身邊那兩個身著軍服但沒佩帶軍銜符號的士兵說道,「這便是老夫跟你們說起的如晉,還不好生過來見禮?」

    那兩人脫下頭上帽子,長髮披灑而下,便是穿著軍服,也是明眸亮齒,絕對稱得上秀色可餐,卻是四個膚色稍有點黑,但樣貌極嬌美的女郎,看著大約就是印地安血統的模樣,卻是行了一個華夏女子的禮儀,用著生硬的大明官話稱道:「見過叔叔!」

    這楊善當真公私兩全,他還說道:「如何?老哥哥收了六個!結果呢?那蠻夷打過來,走得急,只帶了兩個走!」丁一聽著無語,楊善又湊了過來,在他耳邊說道:「就是你在海圖上標著委內瑞拉那塊,你要鐵了心教老哥哥埋骨海外,就把那塊打下來送我,說不得,勉為其難,老哥哥為了大明,為了蒼生……」

    「老哥哥,您還是快點去休息吧。」丁一截斷了他的話頭,硬把他塞到曹吉祥那邊,「老曹,照顧好思公,思公尋得白薯回來,可當真是活人無數的萬家生佛了,就憑這功績,也值你盡心地侍候。」

    曹吉祥是會來事,看著丁一眼色,便攙住楊善,吹捧起來,把他往那安排好的住所裡帶。

    丁一是抹了一額汗,楊善這節算應付過去,不過特混艦隊到底怎麼回事,他還得入內去問萬安等人。

    「說吧。」丁一接過胖子遞來的茶杯,臉無表情地望著萬安。

    萬安倉惶地磕了個頭,才開口道:「學生過了海風狂嘯……」還沒說完,就被丁一喊止了。

    「這節略過,馬埃島那邊的士兵,已和我說過,那當口你這麼做是對的,跟我說說為什麼搞成這樣,為什麼只有五條船回來?為什麼山地特種大隊和利刃特種大隊,會傷亡如此嚴重!整整陣亡了七十多人,重傷一百多,輕傷無數!到底是怎麼弄成這樣的!」說到後面,丁一已是咆哮起來。

    因為這兩支特種大隊,儘管比不上千百年後那些週身都是高科技裝配的大國特種兵,但在這個年代,那一身的裝備和訓練成本算起來,真的貴過用金子來鑄一尊同樣重量的人啊!裝配還罷了,這些千挑萬選之後,又經過沙場血戰的種子,又有語言天賦,最差的也能識上幾百個字的士兵,是何其的珍貴!丁一當真是活撕了萬安的心都有的。

    「弟子去到薩格雷斯,見著那亨利王子,那夷人的土王子,非我族類……」萬安戰戰兢兢地說著,盡可能地選擇著措辭,他真的沒有想到丁一還活著,他也沒有想到丁一還在木骨都束,在海風轉變之後,他指揮船隊貼岸航行,只是一心想逃回大明罷了,所以先前也沒怎麼去想措詞,在他心中,如何向王越他們交待丁一之死,才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這時卻就聽得王振在邊上冷

    聲說道:「咱家來說吧。若是萬某人覺得咱家有何處說得不對,再行補上就是!」

    丁一看萬安這模樣,又看著躍躍欲試的王振,想了想,卻還是搖了搖頭道:「世叔且安坐。」然後丁一站起身行到萬安跟前,對他說道,「你是我的弟子,你是特混艦隊的提督,除非你死了,不然的話,我不希望由其他人,來陳述經過。」

    他這一句話,聽著極嚴厲,卻已是下意識地極力回護著萬安了,那種「就算是王八蛋也是我門下的王八蛋」的味道,已是十分明顯。王振這奸滑無比的人物,軍事他是不行,這種話他一聽就明白,立時就把背擱在椅靠上,不再開口了。

    萬安聽著,有一種情緒在心裡蠕動著,然後終於抑壓不住,跪在那裡,抱著丁一的腿嚎啕大哭起來,他聽得出,哪怕到了這時,丁一還是信任他,還是回護,也沒有因為風暴過後,他下令船隊,直接揚帆南下而怪責於他。「先生,弟子錯了!」

    「啪!」卻是丁一反手一巴掌,將萬安抽得癱在地上,「好好說話,你敢再哭,我就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這一巴掌倒是把萬安抽醒過來,他掙扎起來磕了個頭,倒是口舌也利索了:「弟子見了那亨利王子,本來語言不通,所幸他手下,有個突厥人,祖上是察合台汗國的,能說蒙古話,山地特種大隊裡,有士兵就是草原籍的,於是倒能搭上話。弟子問他是不是有天台和航海學校?他說是,帶了人陪弟子去參觀。看著還有些模樣,弟子便要求他將這學校獻給先生,他居然不肯,於是弟子便揚航出港,廣東、廣東號驅逐艦用三輪齊射將他十四艘海船擊沉,重創其他十數艘海船。」

    丁一聽著都合不上嘴了,憑啥啊?「看著還有些模樣」就得貢獻出來?

    至於戰果,線膛後裝的艦炮,硝基發射藥,這戰果當然就沒什麼出奇。

    只聽萬安又說道:「那土王子嚇得亡魂,便舉了白旗,弟子本著上天有好生之德,便允許他帶著隨從,搭著幾條還算完好的海船出海去,那些航海學校的教習,也有想跟他走,弟子想著先生稱讚那學校,自然不是為了那個院子,必是要留下這些教習,於是便下令,如有要隨土王子而去的,便割鼻削耳之後,放其自去,那些教習便都留下了。」

    「嗯,只怕換成你萬某人,聽著這麼說,也只得留下吧?」丁一冷冷地嘲諷道,卻對臉上紅得要滴血的萬安說道,「這事你辦得很蠢,接著說。」這真是豬一樣的隊友啊。(。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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