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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永鎮廣西(九) 文 / 荊洚曉

    杜木的辦法,就是如他所說的,弄成明經考試一樣的填空題,整理丁一寫出來的關於冶煉方面的高爐圖紙和質材資料,然後把現在能實現的東西確定下來;不能實現的,更換各種材料、溫度來試驗,有接近丁一給出資料中數值時,就把這些材料確定下來。

    他不是在引導工業革命,絕對不是,杜木也不是什麼有發明天份的人,可以說,他連李匠頭的媳婦的水平都沒有,至於對冶煉工藝,直到現在他都是一個門外漢。但他絕對是一個首席執行官式的人才。

    這個門外漢有著極強的執行力,在二個月的時間裡,就完成了這份填空卷子,實現了鋼鐵的穩定量產。他的講述,尤其是講述之中對於冶煉工藝的生疏感,這讓丁一很驚訝於此人的執行能力和統籌能力。

    以至於丁一直接對丁君玥說道:「以後侯大苟的信使,你先處理,然後你認為有必要的時候,再告訴我,去吧。」發現這麼一個執行力出眾的傢伙,老實說,丁一對他的重視,要更勝於對侯大苟信使。

    「不知師侄可有……」丁一有些猶豫,因為景帝看似對他不錯,其實拿捏得很死,別看賜姓了,賜鐵券丹書與國共休永鎮廣西,那邊左副都御史的職位也兼著,包括總理四海大都督府衙門、國家安全局衙門等等也一概如舊,丁某人至今還一人領著好幾份俸祿。

    但事實上,最為重要的,開府建牙這一步,景帝是沒有提。

    所謂永鎮廣西也不過就是廣西境內的兵馬,丁一有全權節制,山民招撫丁某人有權力去決定怎麼辦,知府、知縣等職官,依然是朝廷吏部選拔分派下來,丁一事實上連任命個縣丞的人事權都沒有。

    不過這一點倒也沒有什麼話好說。丁某人並不是沐英的出身,沐英是自小被朱元璋和馬皇后收養的,據說最後恢復舊姓,相傳沐英自己也不知道姓什麼。只是說深沐皇恩,所以才取了個沐字為姓的。丁一與景帝又沒這層關係,妄想開府建牙也是瞎扯。

    開府,不是說建個靖西伯府,而是說丁一如果有這個權力,他就可以在廣西弄個小六部出來。建牙,也不是牙醫的勾當,是指軍隊。這兩條丁一都沒有,要景帝真把這兩條給丁一了,說實話那很大成分丁一也就安心經營廣西。君主立憲?得了吧,等著十年後完成工業革命,再徐徐而圖之了。

    但現在他就沒有這兩條,所以,他一時不知道怎麼招攬杜木了。以什麼名義?以總理四海大都督府衙門的名義麼?這不跟老鼠會一樣——景帝把丁一坑了,丁一再來坑杜木?這玩意丁一自己都被坑得難受,再來坑杜木,人又不傻,能上這當?就算現時忽悠過去,回去想清楚了,人也不幹啊。

    「先生在京師離得太遠。若是師叔允許,弟子願隨師叔讀書。」杜木看得出丁一的為難,長揖而下,卻就搶先說出來,當丁一扶起他之後,杜木低聲說道。「肥黨!肥黨!弟子實於去年中秋,便由鄭永章、陳公甫介紹,加入雷霆學派,編號丁字零零三五一……只是南下梧州之後,一直尋不著支部。弟子猜想,先生當是雷霆學派領袖,又恐求見先生引得廠衛注目……」

    丁一聽著極是感慨,把著杜木的手臂,點頭道:「好,好!」卻見杜木臉上有點疑惑,便問他道,「豫章,有何難決之事,可盡訴之!」尋得這麼一個執行力出眾的傢伙不易,難得的更是這杜木竟是雷霆學派中人,有介紹人,有編號,這是查得出檔案的。

    「先生,為何我輩以『肥黨』為號?聽著鄭永章說起,與肥瘦似無干係啊!」似乎這個問題,困擾了杜木許久,「公甫說是取唐玄宗『吾貌雖瘦,天下必肥』之意,然後學生每每思及,總覺似乎不是如此……」

    丁一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苦笑道:「你想得沒錯,當時擬定暗號之際,是我隨口定的,此乃夷西土著的俚語,是為自由之意。離我大明甚遠,泰西大秦再過的幾個小島上的土人語言。」實在是很難跟杜木去解釋的音譯,在傳讀之後的變調。自由,平等,民治基本就是雷霆學派的主旨了。

    杜木當下想起,丁某人入京就是以四夷館通譯的身份,走過京師的舞台的。

    於是一時不禁對丁某人愈加佩服,覺得丁一真是滿腹經綸。丁一也不好解釋,只能由他去腦補,卻把鋼鐵工場的諸般事務一一交代了杜木,又問他蒼梧縣政務如何處理?杜木卻笑了起來:「先生,瑣務由六房書吏、主薄、縣丞等等官吏辦理便是,弟子決計不會誤事。」

    看來這廝對自己的執行力也是很有自信,丁一也不再問,派人去叫了李匠頭過來,吩咐了諸般事務之後交由杜木統籌辦理,李匠頭大大鬆了一口氣,似乎這也是他所願意看到的事,這個真的就是個科研瘋子技術宅,絲毫沒有職權被削減的不快。

    「君玥,派人跟著杜木杜豫章,馬上去查一下檔,丁字零零三五一,鄭文奎、陳獻章介紹的,若有誤,立刻逮捕嚴刑逼供,問完了話,就弄個暴病身亡的現場出來;若無誤,以我教你的素描畫法,畫出圖來,送京師、香山,教鄭、陳兩人確認,在此之前,不得使杜木脫離監視。」丁一在杜木走後,馬上把丁君玥叫了過來,鄭重的對她這麼吩咐。

    丁君玥聽著立時記下,又把編號與介紹複述了一遍無誤,方才對丁一說道:「先生,侯大苟那信使,叫做黃牛兒,說是認識先生,一定要見了先生才肯說。又帶了幾隻穿山甲,說是路上隨手打的,上門來總不能空手。」

    黃牛兒,丁一記得此人,在懷集丁一放了他走之後,就沒什麼聯繫了,這位當時倒是對丁某人極為崇拜的,若是侯大苟派黃牛兒來,看來對方是不想打仗的了。丁一點了點頭對丁君玥說道:「確是舊識,我去見見他,你馬上去辦方纔這事。」

    「是,先生。」

    丁一不得不小心行事,這也是他方才和杜木來回聊了這麼久的根本,,如果杜某人是其他勢派來潛入的,那麼也就說明了一個問題,就是丁某人組織的隱密性已經蕩然無存,而且雷霆學派也已被重視,才會派出這麼一個人,來潛入其間。

    坐在衙門的公事房裡,黃牛兒似乎有著許多的不自在,只是小小的蒼梧縣衙,他領著義軍踏平這樣的縣衙,也不是一回兩回,但當他坐在這裡,似乎是覺得煩悶難耐,其實最為根本的原因,是他覺得等一下遇著丁一,不知道如何開口,他甚至有好幾回望向外面,尋思著是不是借尿遁為好……

    「牛兒,好久不見!」丁一大步邁進公事房,伸手便把著黃牛兒的雙臂,但他的親切,卻更讓黃牛兒下意識迴避丁一的眼光,更顯得慌亂,所幸丁一沒有如他所料的怪責他,而是對親衛吩咐道,「溫壺酒,弄幾樣小菜上來,弄點熱湯,從我的俸祿裡支取就是。」

    「先生,前些日下鄉,您見得村民窮苦,這邊給袋米,那邊給買鋤頭,這麼下來,您的賬上也沒多少了……」那親衛喃喃地說道,被丁某人瞪了一眼,卻方覺自己不應在這關節開口,只好扁了扁嘴下去操辦。

    丁一拍著黃牛兒的肩膀,笑道:「不怕,先墊墊肚,一會到家裡去,咱們再開了席面好好喝上幾杯,你只管住下,兄弟難得來看我,吃喝還能不管不成?哥哥怎麼也是永鎮廣西的靖西伯啊,呵呵!」

    他不說還好,聽著他這麼一說,黃牛兒這憨厚的人,眼眶就紅了。

    酒很快就溫好上來,上了碟熟牛肉、一碟茴香豆,煎了兩個蛋,一大碗熱湯餅,丁一催促著黃牛兒趕緊吃喝,卻是說道:「哥哥這辰光只是坐堂理事,卻就不能陪你喝酒,一會回家去再陪你喝了……」說著便親手給黃牛兒滿上酒。

    黃牛兒拿著那酒杯,嘴唇顫抖著,仰頭把酒喝了,兩行淚卻垂了下來,「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碩大的身子跪在丁一面前,泣道:「哥哥,牛兒對不起啊!哥哥才是心裡裝著窮人的英雄!」凡事就怕對比,義軍再沒吃喝,黃牛兒、鄭昂這一級別的,那怎麼也不缺吃食的。

    至於侯大苟,那就更不用說了。大籐峽的皇帝殿裡侯大苟幾乎就是杯不離手吧,想怎麼喝就怎麼喝,想啥時和掠來的女子嬉戲玩耍,誰敢去說他一句?也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對吧,要是不痛快,造反來幹什麼?

    侯大苟對兄弟們還是很不錯的,但義軍的資源,基本就全是他的了,他想怎麼分配就怎麼分配。相比之下,招呼朋友用自己的俸祿,坐堂不敢喝酒,衙門就放在蒼梧縣的公事房,剛才入城,聽那帶路的指給他看,說是丁一的府第,也是平常得要緊……

    又聽著親兵說丁一把錢都花在窮人身上,黃牛兒這窮苦人出身的,相比之下,那是真受不了這個,丁一把他攙了起來,他仍舊淌著淚喃喃道:「哥哥,牛兒當初就不該回去啊!大苟哥他、他雖對兄弟好,可他那心胸卻不如你!他教牛兒來,是想和哥哥劃下地盤……可牛兒這一路行來,聽著四鄉八里說起哥哥,真真覺得,這廣西在哥哥手裡掌著,要比大苟哥這般折騰強得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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