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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拯救兩廣總督(十三) 文 / 荊洚曉

    進攻的鼓聲響起,驚擾了那些還沒遠飛的宿鳥,在這清晨的的曙光裡,五百義軍向谷裡衝了進去,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這一日官軍沒有再出來迎戰。這讓他們愣住了,到了谷口那堆亂石那裡,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都是經歷了戰陣,很清楚區區五百人,若是直面鐵騎,那絕對是自己活得不耐煩了。

    義軍的頭領不是個沒腦子的,一看馬上就教人敲響了回撤的大鑼,很快就做到了決斷:「他們不出來,咱們就殺進去,只要前方的兄弟頂住,大伙湧進谷裡去,他娘的跑不起來,怕他個卵麼?」

    事實上這也是官軍會出來迎擊的根本,他們不是傻瓜,哪裡不知道山腰落石,出來就是挨打?只是不迎擊的話,如果被侯大苟的軍隊湧進去,全擠到谷裡面,那騎兵真的就全變了靶子。當然可以下馬,可侯大苟的兵都藏在山裡,遠遠不止外面這二三千人,這邊一膠著,那各關卡的義軍支援過來,那真的就是被圍死了,並且一旦被義軍湧入,戰馬被殺傷驚走,就算殺退這一波攻擊,官軍騎兵變成步卒,到那時最後一點突圍的希望就都喪失了。

    所以當義軍頭領發現官軍不出來迎擊,他也是當年跟著藍受貳起事的老底子,馬上大吼道:「官軍怯了!他娘的怯了!大伙結束齊整,等下都跟著俺上啊!」說著他馬上對身邊的小兄弟說,「籐鼓!快擂籐鼓!」

    邊鎮的悍卒絕對不是好對付的角色。否則義軍也不會為了石璞這五千人花盡心思誘他們入了山還要截成兩部。就是因為義軍清楚認識到,真的陣列於前而戰的話。那麼義軍扛不下、或者要花極大的代價,才能對付這些和韃子打習慣了騎仗的邊軍。

    而現在官軍不出來迎擊了,義軍頭領當然就要通知在其他關卡設伏的友軍,否則單是這三千人,他也沒有絕對的把握,可以就把圍了七八日的二千多官軍拿下,就算這些日子他們至少弄死弄傷了幾百官軍,正面對決。他也沒把握。

    謹慎,是侯大苟所部,能長久存活的關鍵,他們很少會打沒有絕對把握的仗,這次也不例外。大籐峽的老籐做成的籐鼓,有著它特別悠然的音色,也許它本就是十萬大山的精魂。鼓聲,群山如應,不斷迴盪。

    義軍的集結速度很快,大約半刻鐘左右,就有四股義軍匯聚了過來,大抵每股千人左右。一下子,這谷口就有近乎七千的義軍,與谷裡的官軍形成了三比一的兵力優勢。義軍頭領很謹慎,他依然在谷口的兩邊山腰上,留了幾百人:「留著俺殺入去。不能退,不要回頭。就是俺倒下,兄弟們也只管從俺的身上踩過去便是,若給官軍的馬跑起來,咱們這漫山遍野的兄弟,只怕還留不住那些官軍……」

    聽著這頭領的話,其他幾個頭領都點頭稱是,能跟著藍受貳起事,再跟著侯大苟橫行至今的,都是和官軍真刀真槍較量過的角色,誰也不能靠吹牛拍馬當上頭領的,深知這伙官軍跟原來廣西衛所的貨色,是大有不同。

    當下那幾個頭領披了甲,有人坐鎮谷口指揮,有幾人充當衝將拖了宣花大斧、大關刀列於陣前,聽著戰鼓擂起,狂吼著便向谷裡湧了進去,如同洶湧而去的江流一般,極快地漫過谷口那堆亂石,殺向谷內。

    「別動。」肥球按住那邊軍將領,後者壓根不理會他,肥球一看文胖子衝了出去點引信了,立時也翻了臉,一把戰術直刀扯出來就壓在那邊軍參將的頸上,「得罪了,待家師施展五雷正法之後,再給您賠罪了。」這當口要讓明軍衝出來,那出去多少都是給義軍當殉葬品了。

    那參將真是眼眶都瞪崩了,開什麼玩笑?人還在梧州城的丁容城施展五雷正法?他倒沒有石璞那麼高的覺悟,武人信神鬼的比例,通常來說要比文臣大多了,刀口舔血的勾當,真是漫天神佛,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也不少那一柱香。但這太扯了,一旦被義軍衝入谷裡來,騎兵優勢盡失,那就全無生理!

    「莫要管某!姬僉事,馬上出擊!」那參將也是硬朗,直接就對部下的僉事下達出擊的命令。都是配合得嫻熟的軍馬,姬姓都指揮僉事聽著,立時大吼道,「隨某殺賊!」持著長槍便向谷外殺去,此處到那谷口石堆就這三十步了,這三十步若不能將義軍沖潰殺散,待得殺入谷裡來,那真全沒了。

    便在這時,就聽得文胖子撕心裂肺狂吼道:「丁容城法旨,五雷正法,急急如敕令!誅邪!」最後一個字,是完全聽不到了,因為引信已經到了盡頭,至少三十公斤的黃色炸*藥,被瞬間引爆。

    應該說是兩大包黃色炸*藥中間的起爆藥被引爆,而引發了這兩大包黃色炸*藥的爆炸。破片殺傷型的手榴彈裝藥大約就是一百八十克左右,而三十公斤就是三萬克,別說沒有破片,那些亂石、碎石,就是天然的殺傷破片,相當於一百多顆破片手榴彈瞬間在那裡爆炸開。

    火光,劇烈的巨響,破碎的肢體在空中飛,如同一個個被最頑劣的孩童肆意撕毀的玩偶。

    戰馬長嘶著亂踏,至少有三五十個跟著姬姓都指揮僉事衝出去的騎兵被直接掀下馬來,而姬姓僉事更是極為倒霉地被三十步外飛來的一片碎石,削去了半邊臉,癱在馬上死得通透了。那被肥球死死扯著的參將,失聰之中完全反應不過來,傻傻的望著谷外,如果不是肥球使出吃奶的氣力硬幫他壓住受驚的戰馬,那參將估計能被戰馬摔個腦震盪都不出奇。

    石璞跌跌撞撞地衝出了那棚子,他被嚇愣了,數朝元老看盡無數沉浮,也是總理過宣大軍務的,但這一刻,他只是下意識地喃喃念著:「這世間真有如此術法?匪夷所思!匪夷所思!丁容城,真神人哉!」

    「快他媽衝啊!」肥球用力地搖晃著那參將,可是這種遠遠比起這年代的小炮,要可怕無數倍的爆炸,真的讓那參將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肥球忍不住,直接扇了他兩記耳光,他才清醒過來。

    但他所能做的,也只是拍馬過去,一個個地踢醒那些同樣樣被嚇傻了的親兵,足足花了半炷香的功夫,才湊起了三兩百騎,並且還都大多是魂不守舍的模樣,這參將倒是打老了仗,知道時不可失,機不再來,提著長槍咆哮:「隨某破敵!戮賊!」領著那三兩百騎衝向煙塵猶未平復的谷口而去。

    肥球和文胖子都極識時務,儘管他們不見得怕死,但這種衝陣的事真是生死無常,所以這兩位在那參將領著三百騎殺出去的時候,就退到了石璞身邊,提刀在手咬牙切齒作警戒狀,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警戒什麼,倒是老石璞回過神來,推搡著自己的幕僚:「快!讓他們都跟上去!」

    前前後後的拉扯踢打,大約近乎一柱香也就是五分鐘左右,第二波的千餘騎兵才從山谷裡打馬奔出,而等到最後千多騎護著老太保衝出山谷的時候,已離那參將殺出的時間,足足有一盞茶也就是十分鐘的光景了。

    要知道,這些騎兵都是先前全部結束齊整,連馬肚帶都緊好的。耗費的時間,完全就是失聰和嚇愣了。而他們幾乎完全沒有受到任何阻礙,第一波那三百騎衝出去時,倒是在煙塵裡因為看不清路況,結果摔了七八匹馬,那些義軍死的死、傷的傷,其他的也被震得不知所措,完全就是沒反應過來。

    第二波的騎兵衝出去時,義軍倒開始有了反應,只不過失去了組織和銳氣,許多先前活生生的同鄉,就這麼變成一具具破碎的屍體橫在身前,因為都是四鄉八里的,這些死屍幾乎都能叫出名字……於是面對湧過的千餘鐵騎,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跑,逃命。

    連杜子騰和邢大合以及三位狼兵,原本在山腰上所準備製造的混亂,都沒有派上任何用場。因為山腰上的義軍離得遠,除開個別實在倒霉命中該絕的,被飛掠上來的石片擊中之外,只是被爆炸引發的微型地震弄得站立不穩,但也正因此,他們看清了谷口處同伴的慘狀。

    他們的反應比第一波騎兵還快,然後便不約而同地採取了同樣的應對措施:逃跑。

    憑仗著對於山地的熟悉,他們幾乎在半炷香的工夫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留下杜子騰等五人在山腰上,孤零零地呆站在那裡,就像五個傻瓜。

    潛伏在懸崖高處的丁君玥,把一個單筒望遠鏡,安裝在手裡狙擊槍的導軌上,對著副射手說道:「五百米外,用這個來瞄準。」副射手扁了扁嘴,沒有開口,因為那不是一個狙擊瞄準鏡,上面並沒有刻度劃分,連一個十字垂直交叉線都沒有。

    因為瞄準鏡在放大目標的同時,也會把無論是畫在鏡片上的線,或是夾在玻璃裡的絲線放大,以丁一現在的技術水平,這麼短的時間裡,他造不出一個狙擊鏡來,這真的就是一個單筒望遠鏡。

    但在她或丁一手裡,便是足以殺人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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