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誰更空口白牙 文 / 望平安
獨孤寶橋認為楊澤說的話,是完全不可能發生的,要是放在以前,天牢裡的獄卒沒準還會虐待一下犯人,以此為樂,順便弄些好處,可現在這種時段,獄卒們哪敢這樣,這裡關著的人,沒準哪天就出去了,甚至還有可能平步青雲,一飛沖天,獄卒們最是有眼力價兒的,哪可能在這種時刻搞三搞四的,不要命了麼!
可楊澤卻搖頭道:「世事難料啊,駙馬你想用空口白牙,便讓我相信你,這個太不現實了,實非君子所為,既然如此,那咱們先前談的事,就此作罷吧!」
說完,他滿臉失望的表情,還加雜了些委屈,躺到了床上,唉聲歎氣。
獨孤寶橋大感為難,本來已經談好的事,現在突然變卦了,這讓他情何以堪,弄了半天剛才都是在浪費時間了,而他這個人是最討厭浪費時間的,有時間還不如去飲酒做樂,做幾首詩出來娛人娛己呢,何必在大牢裡面起膩!
獨孤寶橋皺起眉頭,道:「我和那些獄卒打聲招呼便是,和他們的長官說一聲,難不成他們還敢不聽我的話麼。」
楊澤卻道:「駙馬大人呀,你自己還在牢裡呢,竟然還想著命令天牢裡的人,這是在消遣我麼,太沒有誠意了!」
「我那是因為……」獨孤寶橋有心想說,我還不是想進來就進來,想出去就出去,誰敢管我,幸虧他及時按住話頭,沒把這話說出來,但他對楊澤不相信他,還是很生氣的。
獨孤寶橋道:「那你想怎麼樣,你不肯寫辭官奏章,卻要我寫什麼字據,你這也是沒有誠意,到底想要如何。你痛痛快快地說出來吧!」
楊澤坐起身來,道:「奏章我是願意寫的,但不是現在寫,因為我信不過你。你不過是個禮部侍郎而已,既管不到天牢裡的事,也管不了我那爵位和封地的事,所以你得先出去,和你岳母說清楚了,才能給我准信吧?」
獨孤寶橋很不願意承認他沒本事,他向來認為自己很了不起的,超脫於官迷和財迷之外,例如楊澤這樣的,可楊澤說的又沒錯。他腦袋一熱,便點了點頭,道:「那又怎樣?」
楊澤道:「你給我寫張欠條,寫欠我一百萬畝的良田,還有小城兩座。利錢每年三成,夫債妻償,妻債母償,還錢的時間……這個,就寫有朝一日吧,有了這個欠條在手,我也能心安些。要想賄賂獄卒,也能有點本錢啥的,等你問完了你岳母,那麼我就寫奏章,等以後有朝一日,你岳母可以兌現諾言了。我就再把這個欠條還給你,這就叫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你看如何?」
隔壁的吳有仁聽了楊澤的話,心中大罵:「這也太不要臉了。這是要把獨孤寶橋往死裡坑啊,這個欠條可萬萬不能給他寫,欠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妻債母償和有朝一日,這八個字足夠做出無數的文章了,而且篇篇文章都能要命啊!」
獨孤寶橋想了半晌,道:「這個,似乎不妥……」
吳有仁差點兒出聲提醒他,這哪裡是似乎不妥,這是大大的不妥啊!
楊澤卻道:「又不是以你岳母名義寫的,是以你的名義寫的,只和你有關,不過是個欠條而已,而已呀!你想要讓我辦事,就得先讓我放心,你說對吧,空口白牙,說話不算數的事,我可沒少見過,我看你也不像是個君子,反正你只是個中間人,你以後說不關你的事,當然這事本來也不關你啥事,你讓我上哪喊冤去!」
獨孤寶橋沒有經歷過這種事,他只喜歡和文人待在一起,文人的腦子在處理這種陰謀詭計方面,向來是不怎麼好使的,他一時之間,腦筋轉不過彎來。想了片刻,心想:「也對,我只是個中間人罷了,又不關我什麼事,我就算寫了欠條給他又能如何,以後的事,自有岳母大人作主。」
點了點頭,獨孤寶橋道:「好吧,就寫個欠條給你!」心中卻想:「你這人太過多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非可以相交之人,就算能寫出好詩來,我卻也不屑與你為友,以後再也不想看到你!」
他這話一說出來,楊澤立即開始準備文房四寶,鋪紙研墨,他還又問了一句:「獨孤駙馬,你不會反悔吧,故意亂寫個欠條給我?」
隔壁的吳有仁心想:「傻貨才說不會!」
獨孤寶橋道:「不會!你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不答應你則罷,要是答應你,我一定會做到的!」說罷,坐了下來,提筆寫欠條,寫的內容,就和剛才楊澤說的一模一樣,竟然沒有絲毫改動。
隔壁的吳有仁又開始心想了:「這個獨孤寶橋真是個傻貨,被人給賣了,竟然還要替人數錢,他還真以為和他沒關係呢,欠條寫了就寫了?他是把他的岳母長公主給坑死了!嗯,不過,他坑誰也跟我沒有關係……哎呀,不對,是和我大有關係,我也被坑了,這個楊澤,小畜生,如此的不地道,他太不地道了啊!」
要不是此時不能出聲,吳有仁非得也去跳牆,找楊澤好好理論一番,如果道理講不通,他就要抱以老拳了,就算打不過楊澤,也得出出氣,他被坑了,坑得冤枉之極!
獨孤寶橋寫完了欠條,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楊澤不放心,還讓他按手印,獨孤寶橋大怒,可一看楊澤那種「我就知道你要反悔」的眼神,他一怒之下,竟然真把手印給蓋了!
楊澤拿起欠條,吹乾墨跡,道:「好,如此一來,我就信得過駙馬你了,那麼你還不快快出牢,去和你岳母說明此事,咱們好進行下一步的合作啊!」
獨孤寶橋站起身來,嘿了聲,道:「現在卻是你著急了!」他出了屋子,走到院門前,呼喝了幾聲,外面傳來腳步聲,有人打開了院門,把他接了出去。
楊澤臉上露出笑容,拿著欠條,沖還在隔壁偷窺的吳有仁揮了揮,就聽隔壁的吳有仁叫道:「楊大人,你這是要害我吧!」
楊澤笑道:「沒有,我怎麼可能故意害你呢,你頂多也就是城門失火,殃及魚池罷了!」說完這句話,他把紙條揉成了一小團,放入嘴裡,咀嚼幾下,嚥入了肚中!
吳有仁再也忍耐不住,事情的發展和他剛才預料的一樣,楊澤竟然真的毀掉了欠條,這個重要的字據,果真被他給吞了!
如果欠條沒有被毀掉,那這事就和他沒關係,可一旦被毀掉了,那就和他有大大的關係了,他想置身事外也不可能了,只能上楊澤的賊船,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楊澤吞下了欠條,嚥下肚去,還喝了幾口水,欠條不大,可吃著卻也不怎麼好吃,得用水往下順順。還沒得他打個嗝呢,就聽院牆那邊噗通一聲大響,他趕緊出屋,就見吳有仁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姿勢難看之極,大大有損前中樞舍人的官威!
楊澤快步上前,伸手去扶,道:「吳大哥,你不是不能翻牆麼,怎麼還翻了,有什麼事,你叫我過去便是,咱們兄弟是自己人,用不著這麼客氣!」
吳有仁顧不得屁股疼痛,氣道:「誰跟你客氣了。你你……唉,進屋去說!」任由楊澤扶著,他倆一起進了屋。
吳有仁屁股疼,只能側坐在床上,他用手指著楊澤,道:「你知不知道,你會連累到我的啊!」
楊澤沒有半分的慚愧,反而笑道:「只要吳大哥站在我們這邊,就是自己人了,自己兄弟,齊心協力,待事成之後,有朝一日,咱們就可以共享富貴了啊,這可是天大的好事,怎麼能叫連累呢,吳大哥你說的這話,兄弟我可不敢苟同啊!」
吳有仁氣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道:「我在這裡坐牢坐得好好的,就要有個大好的前程,可你剛來,就把我給禍害了……」說著說著,竟被氣哭了。
楊澤連忙安慰:「吳大哥儘管放心,兄弟我有了好處,一定分給你一半,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獨孤寶橋寫下了欠條,裡面可有妻債母償和有朝一日這八個字,這八個字完全可以被曲解,丈夫欠下的債由妻子還,妻子的債務由母親還,那就是由長公主還,另外那有朝一日是最要命的,是在咒獨孤女皇死麼?這種意思不需要問清楚,只需要在心裡想一下,就是殺頭的罪,有句話叫其心可誅,有些事情不用做出來,只要在心裡想想,就是殺頭的罪名。那長公主不用怕殺頭,可她也不用再想當什麼女太子了,被她的寶貝女婿坑也坑死了!
獨孤寶橋回去後把事情一說,長公主非得立即反應過來不可,立即就要找楊澤要回那張欠條,而楊澤一定不會給,怎麼才能讓一定搜查不出來?那就是毀掉證據!而長公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證據被毀,她一定要找到欠條,而一天找不到欠條,她就不敢對楊澤怎麼樣,甚至如果楊澤威脅她,她也得硬著頭皮答應,但卻仍然要弄清欠條到底在哪裡!
吳有仁倒霉催的,就住在楊澤的隔壁啊,非得被問不可,那牆上還有個窟窿,現在想把窟窿堵上也來不及了,那麼他就只能被長公主認為知道這事,也只能被認為替楊澤隱瞞,甚至還會被認為替楊澤藏起了欠條!
吳有仁要想保住命,就只能上楊澤的賊船,他再沒有第二種選擇了,就算他想出賣楊澤,說那欠條已經被毀了,長公主也不可能相信他的,憑什麼信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