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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老鳩別上當 文 / 望平安

    這時候雖然是吃飯的時間,可陳家村的老百姓卻都圍了過來,有不少人都是端著飯碗,站在院外面,一邊吃飯一邊看熱鬧。

    陳阿大帶進來幾個人,其中有一對老年夫婦,看上去五十多,不到六十的樣子,身子看著還算硬實,不過就算是硬實,這麼大的年紀,下地幹活兒也吃力了。

    這對老年夫婦想必就是死去的陳二十二的父母,他們還領著個小孩,這小孩看上去有快十歲了,在古代這個年紀,不能算是太小,十三四歲成親娶媳婦的人都很多,要是按著成親的年紀看,這小孩過個三四年就能有媳婦,再過個一兩年,說不定就能當爹了!

    他們的後面,還有一個婦人,這婦人衣著樸素,但還是挺乾淨得體的,只不過她的臉色不太健康,身子骨也很瘦弱,和旁邊的趙錢多一比,倒很是有夫妻相,都是那麼的瘦。

    這幾人想必是早被告知要見官,他們一起院子,見楊澤站在院中,還穿著官服,他們立即就跪了下來,一起叫起大老爺來。

    楊澤伸手虛扶,道:「都起來吧,這裡不是公堂,不必如此多禮,來人啊,給兩位老人家搬凳子來,讓他們坐下說話。」

    陳阿大連忙搬過來兩隻小凳子,讓陳家老兩口坐下,他管老漢叫叔,管那小孩叫侄子。陳家老兩口有點兒怕官,他們不敢坐實誠,只敢沾個邊兒,坐在凳子上,這種坐法看上去比站著還累。

    楊澤看了一眼那婦人,心想:「這就是陳二十二的寡婦?看上去卻是挺老實的,並無刻薄之相,而且身子也不是太好,並不像個多事的人啊。怎麼會非要那牛不可,還回牛時,還還了頭瘦牛呢,不應該啊!」他又看了眼一旁的趙錢多,應該是這傢伙挑撥的,這傢伙卻是長了個精明相。

    但要調解糾紛,看人長相是不行的,不可能長得精明,就不是好人了。

    楊澤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那麼就把事情說說吧。本官是從鎮西來的,雖然不是你們的父母官,但遇到這事管管也正常,事後和你們本地的縣令打聲招呼也就是了!」

    他這話的意思,就是他完全可以判定這個案子,如果非說這是個案子的話,如果陳家和趙家不服,那就和本地縣令去說吧!

    陳家老兩口和趙錢多哪敢不服,就算楊澤是外地來的官員又怎麼樣。只要是官,他們就得服,不服不行。

    楊澤沖陳家老兩口道:「事情的原由我聽你們裡正說了,但有些具體細節不太明白。你們給說說。寡婦改嫁,這個正常,咱們大方不講究非要守寡,從一而終挺好。但不從一而終,也沒什麼不對。但是,婦人改嫁卻不可以拿走夫家的東西。你們為什麼又答應讓她把牛牽走呢!」

    說著,他看了眼門外那頭牛,好麼,這頭牛還真是夠瘦的,雖然沒到風一吹就倒的地步,可看上去也活不了多久了。

    陳老漢連忙站起身來,彎著腰,說道:「回大老爺的話,草民的家原本很窮,自從兒子娶了媳婦之後,日子才慢慢好轉起來,還買了牛來耕地,要不是春兒沒早沒晚地幹活兒,把身子都累壞了,草民家裡還得和以前一樣窮。所以,她改嫁,我們老兩口也不會攔著,這牛送給她也沒什麼,本來就是她辛苦幹活賺來的,有她的一半,只要能讓我們老兩口用用那牛,也就行了,我們知足的。」

    他的前兒媳小名叫劉春兒,是個很能幹的婦人,為人也孝順,所以現在他們提起來,也還是說劉春兒好,不說什麼壞話,陳老漢是個通情達理的人。

    「哦,原來是這樣!」楊澤點了點頭:「一嫁聽父母,再嫁由自己,她再次嫁人,拿走頭牛也算可以,而且這頭牛,還是可以給你們用的,算是一頭牛兩家用,有情有義。」

    楊澤看向劉春兒,問道:「那麼,既然說好一頭牛,兩家用,你為什麼還回牛時,卻還回一頭不能幹活的牛呢,反正這頭牛也不全是你的,讓它多幹點兒活,又能怎麼樣了,何必捨不得呢?」

    劉春兒很是膽小,更加的老實,她先是看向了趙錢多,趙錢多立即就把腦袋給轉過去了,不看她。劉春兒沒辦法,只好道:「家,家裡那頭牛還能幹活,要是租出去會賺些錢貼補家用,所以當家的便從集上買了頭病牛……」

    她這麼一說,就等於是實話實說了,可和趙錢多的說法不一樣了。

    趙錢多立時就急了,他本來不想理劉春兒,有禍事讓劉春兒去擔著,可劉春兒一說實話,他就受不了了,這種不要臉的事兒他干了,萬一官老爺下令懲罰,不得把他的屁股打開花麼!

    趙錢多慌忙上前,道:「大老爺,不是這麼回事兒,我家的婆娘沒見識,胡說八道。其實,那頭牛就是原來的牛,只過草民不會養牛,所以把這牛養瘦了而已,卻是沒有換牛。要是陳家非要個說法,那草民願意退一步,把這頭牛還給他們便是,草民不要牛了,以後牛全歸他家用,這還不行麼!」

    楊澤瞪了他一眼,道:「沒讓你說話,你多什麼嘴,是作賊心虛嗎?來人啊,掌他的嘴,二十!」

    有鎮西兵立即上前,按住趙錢多,啪啪啪地就抽了二十個耳光,這回趙錢多老實了,眼中全是驚慌,他感到自己要倒霉!

    院外的人都是陳家村的,他們見趙錢多這個混蛋挨打,都非常興奮,可算是出了口惡氣,他們都把陳二十二家的事,當成是自己家的事了。

    楊澤想了想,剛才劉春兒說的租牛,看來原因就出在這上面。他在鎮西待的時間長了,所以沒有注意過大方帝國關於牛的律法,想在一被提醒,就想了起來。

    在大方帝國,或者說在整個古代,由於生產力低下。牛便是重要的生產資料了,官府為了限制百姓殺牛,賣牛皮和牛肉獲利,從而使田地無力耕種,所以便立了專門的法律。

    殺牛賣肉可以,牛皮牛角也都是可以賣的,但要收重稅,當然自己家殺了牛吃肉那沒關係,但不能做為商品出售,不能用賣牛肉獲利。但買賣活牛是可以的,畢竟買牛的人,一般是要用牛來耕地的。

    在買賣牛肉和牛皮牛角的過程中,官差收稅往往會多收些,有時候甚至稅比賣牛肉和牛皮牛角的錢還要多,當然這屬於官差敲詐老百姓的一種手段了,從外面那又病又瘦又老的牛身上,可以推斷出,這裡的賣牛肉的稅很重。殺牛賣肉並不划算,而且病牛的肉也沒人會買,光交稅哪個百姓受得了。

    可租牛給別人幹活兒,那所得錢財就不少了。而且官府鼓勵百姓有牛大家一起用,收的稅很少,甚至有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理會這種事。

    如此一來。趙錢多的小算盤就昭然若揭了。

    那瘦牛的原主人一定是因為養著這頭瘦牛,要草料要人工,還要用牛棚。這不划算,可殺了賣肉,要交重稅,而且病牛的肉賣不上價,誰能買病牛肉呢,病牛的牛角藥鋪不會收,病牛的牛皮又沒什麼毛,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好貨色,更加賣不上價,所以這病牛算是砸在原主人的手裡了,只好用極低的價賣掉,這樣就被趙錢多給買了。

    好牛租出去的錢應該不少,甚者比買這頭病牛的錢還多,趙錢多自然就不願意把好牛還給陳家老夫婦用,又不是他的爹娘,他幹嘛要孝順?利字當頭,他就把病牛還了回來,甚至想把病牛推給陳家老夫婦,從而騙得好牛的永遠使用權,這主意打得不錯,可惜劉春兒不替他撒謊,楊澤還抽了他嘴巴。

    楊澤把事情想明白了,看了眼旁邊的鳩摩多羅,笑道:「老鳩,要是換了你是本官,那麼你會怎麼斷這個案子呢?」

    鳩摩多羅也想明白了這事,對於大方的律法,他比楊澤研究得還明白呢。笑了笑,鳩摩多羅道:「怎麼,楊大人這是在考貧僧嗎?」

    「不敢不敢,本官只是認為你斷不好這個案子,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嘛,何況這還關係到兩個家庭。」楊澤頓了頓,又道:「本官這是在使激將法,老鳩你千萬可莫要上當。」

    院裡院外的人聽了他倆的對答,都挺納悶的,這老頭兒是個和尚?那為什麼不剃光頭,不穿僧衣呢,倒有些像個富家翁一樣。

    陳阿大和趙地多也都一愣,老鳩?那是什麼東西?貧僧,這個倒是聽得懂,這老頭兒是個和尚吧?怎麼現在不是官老爺斷案,改成和尚斷案了嗎,我們要不要聽和尚的話?

    鳩摩多羅心想:「這小畜生,用激將法就用唄,還非得說出來不可,這不是逼我呢麼!」

    他道:「好吧,貧僧只好不上當,這個案子怎麼斷,貧僧沒有想法。」

    好啊,你不是說讓我不要上當麼,那就不上當,看你能怎麼著!

    誰知,楊澤立即道:「菜菜,快拿出紙筆來,畫上一幅畫,就畫老鳩德高望重,自稱聰明無比,伶俐無雙,結果我一考他,他就露餡兒了,竟然連個牛的案子都斷不出來,看來他只會吃牛肉,是個只會吃,光會拉的廢物,廢物二字前,記得要加個老字!」

    菜菜連忙答應,竟然真的去拿紙筆了,要把鳩摩多羅這個大人物畫到紙上。

    鳩摩多羅大怒,他道:「貧僧不是不會斷,而是不想說出來讓你知道。」

    「不會就不會吧,不要嘴硬,就算別人笑話你,也是在心裡笑話,嘴上不會說出來的。」

    楊澤很是喜歡占鳩摩多羅的上風,只要有機會,就要給鳩摩多羅施加心理壓力,讓國師大人不要跟自己玩心眼,因為自己比他心眼還多,到了長安,會心眼更多的,大家好好合作便罷,要是不然,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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