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六十七章 人販子 文 / 望平安
楊澤在街上四下張望,卻見後面的店裡跑出一群夥計,足有四五個,有的人手裡抄著板凳,有的人手裡拿著掃把,個個氣憤填膺,都是來幫忙的。
一個夥計道:「怎麼沒人了,馬老二呢?」
楊澤道:「出門就不見了,說明肯定跑不遠,那些地痞家在哪裡,你們知道麼?」
有個上了點兒歲數的夥計,一指北邊,道:「他們要是能有房子,早就不當小地痞了,家當早就敗光了。」
楊澤嗯了聲,又道:「那這附近有沒有荒棄的宅子啥的?他們平常總得有個地方睡覺吧!」
夥計們面面相覷,他們都是有正經工作的老百姓,既不是閒人,更加不是地痞無賴的同夥,他們哪可能關注地痞們的事情,地痞們晚上睡哪兒,他們還真不知道。
楊澤見他們回答不出,想了想,地痞無賴屬於社會的底層,而且極不受官府的待見,光靠敲詐勒索,能得幾個小錢,城中的好住處他們是甭想了,要住也只能住城裡最差的地方,一般來講這種地方都靠近城牆,在城牆的犄角旮旯地方。
楊澤問道:「在靠近城牆的地方,有沒有破爛的房子,平常巡街士兵都不願意去的那種地方?」
這回夥計們都知道了,每個城市都有陰暗的地方,瓜州又豈能例外!夥計們幾乎同時指向西北角,一個夥計道:「那邊的城牆角落裡,有一片破房子。」
其他夥計則恍然大悟地道:「可不是麼,要不是客官你說,我們還真沒往那方面想,姓馬的那些人可能就在那裡落腳啊,那裡沒啥正經百姓居住,連巡街衛隊都不過去的。」
楊澤道:「估計就是那裡了,不過他們一出店門就不見了,說明有人接應,這可能不是突然發生的事情,也許是有預謀的,可能會有危險,你們想好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救人!」
夥計們害怕了,要是只有馬二和他手底下那幾個小地痞,他們還真不怕,可如果有別的地痞參予,還是事先計劃好的,那他們就不敢了,打蛇不死,必有後患,他們普通小夥計,哪敢去涉險,而且也不值得啊,外地來逃難的一個女子被搶了,誰會關心這種事兒,說不定會給店裡招來禍事,沒準兒會讓他們丟了飯碗的。
夥計們氣勢洶洶地跟了出來,可現在卻臨陣退縮,都大敢尷尬,誰也不吱聲,但也沒人應承。
楊澤心中歎氣,關鍵時刻,還得靠自己啊,可惜沒帶木根來,要不然還能多個幫手,木根是肯定會跟自己去的,儘管一個半大小子幫不上忙,但總能通風報信兒,跑個腿兒吧!
楊澤道:「時間上來不及了,要不然,你們趕緊去找巡街衛兵,再去解大人家,去叫捕快,解大人就是和我一起來的,現在在店裡喝多了的那位,去他家報信兒,讓幫手去那片破宅子,還請各位務必幫這個忙!」
這回夥計們都敢答應了,報個信兒,跑個腿兒,總是沒有危險的,他們連聲答應,分頭行事。
楊澤提著板凳,向西北角跑去,自己單身一人去打抱不平,實話實說,不是什麼明智之舉,可眼下又怎能明智得起來,他一明智,玩起穩妥,那個賣唱少婦可怎麼辦,說不定就被侮辱了,見死不救,決非大丈夫所為!
一路快跑,路上沒什麼行人,更沒碰到巡街士兵,大概兩刻鐘的功夫,他跑到了西北角,見前面黑沉沉的一片,民居當中,竟無一處燈火,藉著月光看去,就見前面房屋破爛,還有臭味傳來,聞著有些像臭水溝的味道,似乎是這裡的水溝堵了,要不就是爛泥被翻起,要不然不能這麼大的味兒!
楊澤心想:「果然是陰暗角落,估計著就是這裡了!」他把板凳放下,緊了緊腰帶,又再拿起板凳,貓著腰,潛進了那片破房子。
這片破房子面積不小,足足有十幾畝地,可他一下子就找準了地方,在一處類似四合院的宅子前停下。能找得這麼準,原因很簡單,門口停了一車驢車,要是所料不錯,那麼接應那幾個地痞的人就在這宅子裡。
看樣子,的確是有預謀的,可讓楊澤奇怪的是,一群地痞還動用了驢車,去搶一個外地來的賣唱少婦,就算這少婦有幾分姿色,也沒這個必要吧,不管怎麼說,這也是大案子!
楊澤來到門口,見門口並無人守衛,地痞就是地痞,做事粗糙,估計他們也沒想到會有人跟來,所以乾脆就沒做防守,一群成不了氣候的敗類而已。
稍稍想了想,楊澤把板凳放在大門口,他撿起一塊磚頭,順著牆邊走,找到個低矮之處,翻牆進了院子。
院子裡相當破敗,長滿了雜草,光看這個,實在想不到裡面會有人居住,可破爛的堂屋那裡,卻有一盞小油燈亮著,透過沒窗戶紙的窗戶,露出光亮來,燈光昏暗,如果不進院子,是看不見這點亮光的。
堂屋裡面,正有人說話,說話的聲音還挺大,楊澤潛到窗根兒下面,向裡面看去,他小心翼翼的,深怕裡面的人發現自己。
堂屋裡,有站有坐,大概有十來個人,馬二和他的幾個手下全在,另外還有幾個外表兇惡的漢子,一看便不是良善百姓,必是地痞不疑,而且還是那種有勢力的地痞。
這年月,在大方帝國,對於江湖豪客,民間稱之為輕俠,而對於作惡鄉里的人,稱之為惡少年,當然裡面的那些人,哪個都不是少年了,稱為惡中年還差不多,他們自己也不會稱自己為惡少年,都自認是輕俠,命輕如草倒是真的,行俠仗義卻是半點兒全無,不過是自己往自己臉上貼金罷了。
一個四十幾歲,臉上有個大刀疤的漢子,聲音沙啞地道:「馬二,你們做事太不小心了,這不是留了尾巴麼,做事顧頭不顧腚的!」
馬二滿臉媚笑地站在這人下首,彎著腰,臉上一丁點兒囂張的表情都沒有,極是巴結地道:「闖爺,兄弟們辦事挺利索的啊,這個小娘們兒是外地逃難來的,兄弟們都打聽清楚了,小弟我親自跟了她好幾天,這才動的手,一動手就給她抓了來,她啥尾巴沒有,要不然闖爺你看看她的腚……」
一個大麻袋就放在他的腳邊,麻煩裡裝的就是賣唱少婦,她軟綿綿地蜷縮在麻袋裡,也不叫也不掙扎,看樣子是被蒙藥麻翻了,此時還暈著,所以才不呼救的。
刀疤漢子氣道:「我是說你辦事不行,誰說她有尾巴了,你這混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
馬二咧咧嘴,心中不明白,到底咋的了,他的幾個手下也以為能得筆賞錢呢,不想卻是招了一頓罵,這罵挨得冤枉,都沒明白咋就挨的罵!
刀疤漢子道:「這婦人雖是外地逃難來的,可卻有個父親,他要是報官怎麼辦,官府豈能不追究,就算不想多管外鄉人的事,可總得裝模作樣的查查吧,這難道不是麻煩?」
馬二這才明白,他到底為啥挨的罵,趕忙道:「要不然,小弟再去把他也抓來?闖爺莫惱,兄弟們是頭一回幹這種事兒,沒經驗,俗話說人有失手,馬有露蹄,這還不能算是失手……」
刀疤漢子不耐煩地一揮手,道:「估計現在去也晚了,你們也是混蛋,怎麼能在店裡動手,這不是有了人證麼,那掌櫃的非報官不可,你們就不能等這婦人落了單,然後再抓來麼,非要當著別人的面動手!」
他猶豫了一下,道:「只能事後補救了,你們去幾個人,去警告一下那個店,讓裡面的人都閉上鳥嘴,誰要是敢多說什麼,當心爺爺一把火燒了他們的店。」
馬二忙道:「好好,小弟這就帶人去辦!」他招呼手下,便往外面跑去。
等馬二他們出了堂屋,刀疤漢子看向地上的麻袋,皺起眉頭,想了想,對他的手下道:「把她先關到地窖裡去。還有,那幾個不是辦事兒的料,這事過去後……」他舉起手掌,在脖子上做了個切的動作,意思是讓手下把馬二他們滅口。
手下大漢們一起點頭,他們也對馬二相當不滿,抓逃難女子的事兒,他們幹了不少,從沒出過紕漏,只不過這次抓的多了些,人手不夠,又不熟悉瓜州的情況,這才找當地的小地痞幫忙的,可沒成想,馬二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第一次辦事就辦出了一腚的屎,留下了後患,刀疤大漢的生意,怕是沒法在瓜州做下去了。
兩個大漢抬起麻袋,往後面走去。
楊澤在窗根兒底下藏著,裡面的話聽得真切,心想:「不會是人販子吧?抓當地女子他們不敢,怕被報官,所以只抓外地逃難來的女子,逃難的人死在路上的都有,在當地又無親無故的,出了事也沒人替她們喊冤,民不舉官不究,官府也不會追查。可那個馬二卻失了手,把他們給暴露了,所以這些人害怕了!」
他一想明白,就知道這事挺急,今晚要是不抓住這些人,明天他們一定會出城的,那時可是天高任鳥飛,想抓捕他們就困難了!
瓜州治下竟然出了這種惡事,當真是駭人聽聞,尤其是在他小楊先生剛進司法房時,就給他上眼藥,那就更不能忍了!
楊澤往四處看了眼,見滿院子的雜草,而且房子破爛得不像話,這種地方最好放火,你們不是想去燒飯館麼,那我就先下手為強吧。他正想著呢,忽聽門口哎呀一聲大叫!
就聽馬二叫道:「哎呀,誰他奶奶的這麼混蛋啊,把個板凳放在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