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陽謀 文 / 捲土
好在這時候,從江雪簍的口子裡面又突然騰起來了一團火柱,將這瘴氣雲團徹底點燃,熊熊燃燒,蔚為壯觀,這時候蓑笠翁才出了一口長氣,皺眉道:
「這瘴氣蜘蛛好生變態,竟然是這麼驚人的一團瘴氣凝聚在一起濃縮成的,難怪得以田襄子的修為也是如此狼狽,一旦再拖下去的話,蝕入骨髓內臟,便是徹底無救了。」
此時田襄子已經是被灌服了幾口自製的靈藥,徹底的昏迷了過去,胸口的大瘡依然是汩汩在流淌著膿血,看起來樣子十分淒慘。
不過,膿瘡這種東西,最怕的就是一直深藏在裡面,內毒鬱積在體內不發散出來,這樣的話,時間一長,內毒反而朝著內臟蔓延,人面瘡露出了笑容,那就無救了,像是現在田襄子的情況雖然嚴重,但是總算是將內毒朝著外面發散而出,人面瘡中的瘴氣蜘蛛也是消散了大半,只留下了兩條斷腿在裡面,因此貌似嚴重,其實卻是症狀減輕許多。
若說此前這是能危及到性命的惡疾的話,那麼現在則是只能算重症,頂多只能讓人纏綿病榻,無法危及生命了。
不過,這種情況其實也是早在林封謹謀算當中的。
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他早在鄴都的時候,便知道此行多半是要去見塗章狼青,因此早就對塗章狼青的拿手的瘴氣蜘蛛研究過一番,尤其是在救治方面也是很下了一番功夫,為的自然是塗章狼青一旦翻臉,自己這邊有人中招了便於救治。
所以,在送給田襄子玄芽丹之前,林封謹差不多就已經算準了他多半是要當場療傷的,因為被人面瘡感染了以後,那若跗骨之蛆一般的疼痛。普通人甚至都會日夜哀號,堅持不了幾天便直接精神崩潰。
因此,只要田襄子能夠有辦法治療這傷勢的話,那麼多半就忍不住會當場進行治療。
只是,要治療人面瘡,確實是雙刃劍一般的事,在治病的同時也是會大傷身體。
田襄子身上的人面瘡現在這種程度已經可以說是完全都成熟了,哪怕是塗章狼青親自前來治療,患者至少也得在床上癱個兩三天不可,否則的話。毒氣隨著血脈一旦攻心,那麼便幾乎無救。而田襄子自行療傷救治,恐怕是要癱得更久。
這就恰好落入了林封謹的彀中
玄芽丹雖然珍貴,對林封謹來說,卻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拿三粒玄芽丹出來,相當於就暫時廢掉了武親王錢震手下的一員大將!更要命的是,雙方一旦發生衝突,武親王錢震還得分出人手來守護田襄子這筆買賣乃是何等划算啊。
並且這還是不折不扣的明計。陽謀!武親王錢震能拉著自己的部下讓他不要治傷?那肯定是人心都要散掉了。
只是田襄子不治還能咬牙堅持作戰,一治的話,不但就要暫時失去戰力,還得分人手照顧。如此算計,也真是要令人歎服林封謹雖然大局觀不好,可是隨機應變的這本事,真的是世間少有幾個人能比得上啊。
見到了這玄芽丹在田襄子身上居然有如此神效。無論是血將軍還是蓑笠翁都是有些兩眼放光,看了出來這玩意兒可是在關鍵時候保命的關鍵好東西,兩人商量了一番之後。蓑笠翁居然也走了過來和林封謹商量了一番,想要拿剛剛收取的另外一枚曲星君的星晶出來,和林封謹換四枚玄芽丹。
林封謹笑了笑,答允了這筆交易。天狼當中的石奴似乎也能同化這星晶,一旦被他拿到手了以後,之後天狼的攻擊當中,就能附加上曲星力的額外傷害,類似於命格曲的人的攻擊效果,被傷害到的人會持續的出現頭痛,思緒混亂,噁心嘔吐等等症狀,雖然不直接致命,但是效果卻是相當實用,也是相當噁心人。
雖然附加上的星力相當於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用一點少一點,但是這麼大的一顆曲星晶,至少也能額外附加上兩三百次攻擊額外傷害的,這樣的話,只在有把握擊中敵人的時候才額外附帶傷害,那麼一場戰鬥也就最多消耗五六次,便足夠令敵人刻骨銘心了。
不過,林封謹這時候也是非常謹慎的耍了個心眼,說玄芽丹煉製不易,自己身上現在沒有攜帶有多餘的,等出到了地面上再行交易。蓑笠翁和血將軍心中卻是和明鏡似的,知道林封謹忌憚他們現在拿了玄芽丹的話,萬一雙方隨後翻臉,林封謹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不過這兩人對武親王錢震的性子也是頗為瞭解的,知道這位主人的性格其實是十分驕傲的,除非是萬不得已,否則的話,不會做出背信的事情。之前林封謹很上道,很識大局觀不計前嫌,派出了自己的魔傀儡來這邊幫忙,其實算是幫了錢震的一個忙的。
為什麼這麼說,因為林封謹對這裡面的東西都不是志在必得,但是能成功吸收到七大星君體內的龍氣,破掉這個陣勢,卻是相當於解了錢震燃眉之急!雙方的需求度和重要性的都不一樣,林封謹可以轉身走掉,志在必得的錢震卻是不能這麼做。
因此,錢震此時就算是得勢,也不會當場和林封謹翻臉——換個方式來講,錢震畢竟當年曾經也是堂堂大衛的武親王,更是與衛獻帝一起共治天下近十年,口碑極好,聲望很大,以至於衛烈帝登基以後都不敢對他直接下手。似他這麼一個人,若是氣量狹小,小肚雞腸,妒賢嫉能,沒有什麼人格魅力,又怎麼可能得到如此高的評價?
***
兩邊進行了簡單的合作以後,對立的敵意也都消弭了個七七八八,當然這也是和林封謹自身表現出來的超強實力有很大的關係,俗話說得好,老虎是不會和狗做朋友,若是林封謹自身沒有祭出魔傀儡這張底牌的話,相信早就被連皮帶骨的吃干抹盡了。
此時武親王錢震跌坐在了地上,可是這整個的寢陵似乎都在開
始圍繞著他旋轉。大陣被破以後,武親王錢震就彷彿是獨一無二的陣眼,若海綿吸水那樣,猛烈的吞吸著這自成天地世界裡面的龍氣,國運!
林封謹站起身來,走過廣場,發覺旁邊的那些繁華碧樹都在紛紛凋零,富麗堂皇的宮室也是都紛紛坍塌,似被風化那樣輕易就化成了塵埃,他來到了衛宣宗的雕像之前。發覺這雕像的表面也是閃耀著不甘的光芒,但裡面的龍氣依然是在絲絲縷縷的被剝奪而去,畢竟這只是一尊雕像,而吸收龍氣的卻是錢震這嫡系的子孫。
可以見到這雕像穿著的五爪金龍赭黃袍,戴的平天冠,腰間的龍吞口的天子劍也都是在迅速的陳舊,腐化,最後連這一尊玉石雕像也都直接坍塌掉了。林封謹回頭看了看,發覺武親王錢震確實是守信的。足足在好幾里外坐著呢。
林封謹便接下來走入到了裡面的乾清宮當中,只有這裡依然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因為這裡應該是屬於亡靈的居處吧,那一口巨大的龍棺依然十分威嚴。似乎在述說著當年大衛朝的無限榮光。
在龍棺的旁邊的檯子上,則是放著一個黑漆漆的盒子,通過腳下的和羞走,林封謹可以很清楚的感應到。裡面就是自己千辛萬苦,遠道而來要獲得的青梅嗅的本體!
外面已經是刮起了凌冽的寒風,大概這寢陵自成天地的陣法。也是應該走到了盡頭吧,不過這殿中卻是依然故我,彷彿與外面是自成天地的兩個世界,不僅僅如此,林封謹此時看著那個黑漆漆的盛放青梅嗅的盒子,總是覺得它似乎和旁邊的龍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似的,這種聯繫是完全看不見的,可是就彷彿是夫妻,父子那樣,明明是兩個**的存在,可是冥冥之中的命運裡,卻是血脈攸關,聯繫卻是交織錯亂若網!
此時林封謹覺得也是多想無益,吩咐了野豬一聲,讓他將山河盾拿了出來護住了自己,然後便舉步走上了前去。
但說起來也是有些詭異,林封謹剛剛走近到距離龍棺三丈的地方,居然感覺到了一股輕微的阻力傳來,這種阻力就類似於磁鐵這種兩極相斥的獨特力量,柔和而堅決,並且隨著林封謹的靠近而迅速變強。
這時候,林封謹知道應該是遇上了什麼陣法,總之衛烈帝佈置的後手機關已經是被破去了,所以他冷笑一聲,便運用了最暴力的破陣方式,那便是龍氣出馬!總之在這寢陵當中,外面看不到裡面的情況,就算是武親王錢震能感應到龍氣的變化,多半也只會朝著龍棺裡面的死人身上猜。
因此,林封謹的雙掌上面,泛出來了淡淡的紅色光芒,伸手一按出去之後,卻是感覺到手掌上面彷彿是刀刃割過繃緊的絲線那樣,緊接著就聽到空氣裡面居然響起來了一連串彷彿是玻璃碎裂的清脆聲音!這顯然就是陣法被破掉的狀態了,林封謹的嘴角露出來了一抹冷笑,心中暗道還是龍氣最方便快捷了。
沒想到就在下一秒,林封謹陡然覺得手上一輕,自己手掌上面的那一層薄薄的龍氣,居然是被迅速的吸收了進去,非但如此,那龍棺上居然開始慢慢閃耀起來了一條一條的暗金色的細線,這無數條細線居然組成了一個又一個詭異的圖案,這卻是分明被林封謹用來破陣的龍氣給激發的。
緊接著林封謹就覺得當胸有一股無法形容的大力傳來,將他一下子就掀了出去!凌空摔出了兩三丈,好在落地的時候勉強穩住了重心,好險沒有出醜摔個嘴啃泥。
林封謹頓時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不過馬上他也是冷笑了起來,直接就叫出來了土豪金,這廝當年在騰蛇澤龍輿這等大陣裡面生存的,對陣法有一種源自直覺的破解能力,更是也能夠吸食龍氣,或者用龍氣保護自身,此時正是它出馬的時候了。
本來不要說是帝王的龍棺,就是將相的金棺也是罕有蟲蟻能靠近的,不過土豪金卻是個例外,它聽了林封謹的命令以後。就很乾脆的爬了進去,很快的,林封謹便是眼前一動,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那龍棺上面一條一條的暗金色細線居然有一根開始漸漸的變淡,然後消失了,這說明土豪金的破陣已經初顯成效了啊。
***
此時在遠處的半山坪上,同樣也是在跌坐調息的蓑笠翁忽然出聲道:
「主上,那小子已經是進去了小半個時辰了不是說好只給他一次收取機會的嗎?青梅嗅這東西對主上您來說,可是非常重要的哦。」
隔了好一會兒。武親王錢震才忽然睜開了眼睛,淡淡的道:
「他現在應該是正在破陣吧,我既然答應給他一次收取機會,那就是不折不扣的會讓他真正的收取一次,本王是什麼身份?會和這小輩玩字遊戲?」
蓑笠翁深吸一口氣道:
「可是,這青梅嗅的本體對王上也真的是很重要啊。」
武親王錢震的眼眸當中,忽然有針尖也似的厲芒一閃而逝,然後一曬道:
「你知道本王為什麼要給他限定一次機會麼?這是要給他足夠的壓力,讓他一次性的就將底牌交出來再說。他身上隱藏的秘密,以為本王就看不出來麼,呵呵呵呵!再說,他就算是拿到了。青梅嗅這件神物,對他來說也是一件廢物,此子還算得上是知得失,明進退。我拿出足夠的利益和他交換,此子不會一意孤行的?」
武親王錢震一面說著,他的左右雙瞳當中。居然開始詭異的映照出來了兩樣東西,一樣是被林封謹穿在了腳上,貌似普通的和羞走,另外一件東西,居然是被放在了須彌芥子戒裡面,甚至都被「四暗瞳魔印」層層封禁住的那個盒子!
那個盛著青梅嗅器魂的盒子!!
這時候,血將軍也是從調息當中回過了氣來,他拿到了真鋼以後,自身的鮮血鎧甲當中本來有一些失效的功用又恢復了,而他是要求自
自己的肉身和鎧甲契合度相當緊密的,所以便暫時的閉關調息,沒有聽到蓑笠翁和武親王錢震的對白,先是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眼光落在了雙目緊閉的田襄子的身上道:
「老田好些了麼?」
蓑笠翁道:
「我剛才用江雪簍給他拔過了毒,那瘴氣蜘蛛端的是好生變態,不過終究還是沒有把握到火候,斷掉了兩隻瘴氣蜘蛛的腿在他的傷口裡面,這樣一來的話,性命雖然沒有什麼大礙,但要痊癒起來的話就相當困難了。」
「不過這個林公子的丹藥當真是相當了得,我剛剛順帶給老田摸了一下骨,發覺剛剛治療時候虧損的生機居然真是都是由那丹藥給彌補上的,對於他來說,本命的生機沒有受損,這傷勢也就只能算是皮肉之傷而已,以後服藥是補得回來的,那林公子說他的丹藥是用深海遠古巨獸的內丹煉製的,我本來還是半信半疑,但是現在看起來的話應該不假。」
這時候,武親王錢震忽然轉頭望向了那乾清宮,緊接著那裡就傳來了一聲雷鳴也似的響動,從宮門當中緊接著又湧出來了一股略微夾著灰黑色的龍氣,居然努力的要化形著,似乎想要升天而去,最後卻是摔落塵埃。
錢震見到了這一幕,淡淡的道:
「這小子破陣還真快呢,護衛龍棺的乾元九五大陣據說有七七四十九道殺著,居然這麼快就被這小子攻破了?」
錢震當然不知道,林封謹能這麼破陣是因為有著土豪金這擁有先天優勢本能的傢伙幫忙,當然,錢震也是對此興趣不大,他見到了在廣場上面徘徊的那股龍氣,忽然伸手一招,便將這股龍氣吸得涓滴不剩,而依附在龍氣上的那點點灰黑色,則是凝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人影,看樣子居然是和衛宣宗的雕像眉眼頗為相似,狼狽的在地上打滾,大聲發出了淒厲的呼叫聲道:
「朕要上天啊!朕是上天之子,一定是可以通過天街回家的啊!」
血將軍看著這黑影,瞇縫著眼睛道:
「這應該就是寄生於龍氣當中的衛宣宗的執念吧?它依靠這自成天地的威力,在自己的幻象美夢當中活了這麼久,甚至連大衛朝都亡了,依然還存在著,現在也應該知足消亡了吧。」
錢震忽然深深的歎息,說了一句話: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大衛朝當年馴魔,滅佛,固然是順應了天下大勢,可是,我遍讀史書,也是感應到了造的這罪孽也太過巨大了些,有因就有果,也難怪得大衛朝的國運,竟然也是若被刀斬斧削那樣的慘遭腰斬!」
他一面說著,眼神都有些迷離了起來,同時,在廣場上呼號的衛宣宗的執念,居然也感應到了錢震的生人氣息,並且因為錢震身上那種大衛皇室的嫡系血脈的味道十分濃郁,所以這執念在瞬間居然變成了惡念,一下子就化為了厲魄一樣的東西!對準了錢震猛撲了過去,看起來竟然是要奪舍!
然而錢震現在這個身體卻都是奪舍過來的,並且魂魄與**之間還是難得的契合,又怎麼可能被這厲魄奪舍成功?再加上衛宣宗與後面的歷代皇帝之間的恩怨牽扯,就注定了他們之間不可能有什麼血脈親情,因此錢震只是淡淡的點出來了一指,便讓這厲魄煙消雲散,徹底的消失在了這世上。
只是這時候,錢震也是忽然的站了起身來,雙眉一揚,然後饒有興致的道:
「他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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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誰?
自然就是指的在乾清宮當中的林封謹了。
陣勢一破之後,林封謹立即發覺了異常:
雖然自己與盛著青梅嗅的那個盒子之間依然有著強烈的排斥力,就彷彿是磁鐵同級相斥那樣,靠得越近,排斥感越強。
但是,卻已經是生出來了微妙的感應,最重要的是,這種感應不是和羞走單方面的,而是雙方的!
林封謹甚至可以感應到,對面的盒子當中似乎傳來了一陣彷彿是含羞草的葉子合攏似的輕盈顫抖!
林封謹頓時大喜,立即便伸手對準了對面的盒子抓了過去,雖然手上傳來的排斥力很大,但是林封謹的手掌上卻也是閃耀著龍氣的紅光,幾乎沒有什麼神通詛咒可以傷害得到他,而即使有什麼機關的話,以林封謹的反應,也是可以及時抽手回來的。
但是這一抓之下,那盒子上立即就閃耀出來了一連串的光芒,彷彿是林封謹的行為觸犯了什麼禁忌似的!林封謹立即就感覺到了這排斥力加倍,更詭異的是,那盒子居然是開始迅速的隱沒閃耀了起來,就彷彿是要憑空消失在空氣當中。
「唔??怎麼會這樣?」林封謹頓時疑惑了起來。
他當然知道,武親王錢震給自己一次出手的機會,便是要自己為他破解機關,不過在目前武親王要強勢一些的環境下,林封謹覺得自己還是有把握收取到青梅嗅的。但是如今眼見得這機關都被破解乾淨了,卻還是依然會出現這種種阻礙,林封謹心中也是有些窩火,當下便也是用了強,一翻腕便將牙之王這把匕首反握住,一刀便是狠狠的紮了上去!
這一扎之下,牙之王的鋒刃上,卻忽然泛出來了一層血光,這一柄凶刃的鋒刃也是微微的鳴動了起來,聲音居然若嘶啞的胡琴聲!林封謹立即就感覺到了匕首上也是傳來了十分強大的阻力,不過這一次林封謹也是發了狠,用力的一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