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五把槍 文 / 捲土
塗章秀的爺爺就是穿著這一襲樣式猙獰的鎧甲死在了戰場上,他的死因很簡單:內出血。
戰場上面從來都不乏猛將,塗章秀的爺爺也會累,會疲憊,在戰場上衝殺了一天一夜,幹掉了很多的人以後,便有一名猛將抓住了機會,用鐵蒺藜骨朵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右脅上,這鎧甲在瞬間就發出了哀鳴,甲片破裂,塗章秀的爺爺右脅的肋骨也是「卡嚓」一聲很乾脆的斷掉,然後刺入到內臟裡面,等戰鬥結束的時候已經嚥氣了。
而這一襲鎧甲被修補之後,又傳給了塗章秀的老爹,但是,修補這東西肯定沒有原裝的合格,因此,塗章秀身上這一襲鎧甲上面,最薄弱的地方也就是右脅這個位置!可是塗章秀最納悶的是,這黑袍人怎麼知道自己的弱點是在這個地方的呢?
不過塗章秀少年得志,也是有大氣運的人,他不慌不忙的將雙腿一夾胯下坐騎,胯下的獨角妖犀猛然哞的一聲長嗥,獨角上也是發出了光芒,用力一點,立即就聽到了空中傳來了「叮」的一聲,似乎是槍尖刺到了鋼鐵上的響動。
黑袍人發出的那一道淡淡的紅色影子陡的失控,本來是刺向了塗章秀的肋下,卻是一下子飛彈了出去,原來這也是一把紅纓槍,不過看起來要袖珍許多而已。很顯然他的這一擊是被妖騎護主給擋了下來,不過塗章秀胯下的獨角妖犀看起來也是絕不好受,猛的埋著頭「咚咚咚」的倒退了五六步,更是發出了不甘的憤怒吼叫,空氣裡面甚至都洋溢著一股腥臊的味道!
不過黑袍人這時候要面對的,還有野豬狂擲而來的那一柄開天戰斧!野豬的一身怪力,加上這把使用了兩世的武器,很顯然威力必然是十分驚人。
但是面對這一柄似猛獸般狂飆而來的戰斧,這黑衣人卻是什麼都不做!任由這柄戰斧斬到了自己的身上。
毫無疑問。他在瞬間就被撕碎,可是滿天飛舞的竟全部都是黑袍的碎片,根本就沒有想像當中的慘叫,鮮血,肉塊!
緊接著,松風居的屋頂忽然炸開了一個丈餘的窟窿,兩條人影一面激鬥著,一面直衝上天,這其中一條人影便是塗章狼青,另外一條人影便是那黑袍神秘人。這時候野豬也是眼睛變得赤紅了起來自己的全力一斧,居然他娘的只斬了一件袍子?
先前塗章狼青為了塗章秀的安危,所以悄無聲息的解開了松風居前方的陣法,預備隨時施以援手,可這一點也是被那黑袍神秘人給窺破,這傢伙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使了什麼鬼障眼法,連消帶打,居然衝入到了松風居當中和塗章狼青交上了手?
與塗章狼青交手的那黑袍神秘人此時居然是用雙手握持兩支長槍在戰鬥了。而塗章狼青則是戴著一對血蠶絲編織成的手套對敵,身後彩霧瀰漫,赫然有蝴蝶蹁躚飛翔的幻象。
忽然之間,這黑袍神秘人一腳前踹。踹出來的時候明明已經是到了極限,腳邊卻是刺出了一柄長槍,
黑色的長槍!
緊接著,他的另外一隻腳也是有長槍刺出。再加上他的雙手此時也是各自握持了一柄長槍,加起來就是四把長槍!
此人戰鬥起來的話,那端的是到處都是槍影閃動。處處都可以槍頭撕破空氣後銳利的聲音,那空中完全就是一大片槍的天羅地網,彷彿飛鳥也是難以渡過。
而他帶著的那三個僕人也居然是袖手旁觀,任自己的主人被圍攻也是無動於衷,這代表他們顯然是有著絕對的信心。
此時塗章秀的心中已經是震撼無比,自己的全力一擊被這神秘黑袍人化解,更是還能乘勢反攻,當時就覺得此人實力已經是很強了,但是現在看起來,他至少也是留了一半的實力,這時候估計和老祖宗一戰,才動用了八成實力吧。
「五成實力,就讓我如此狼狽!」塗章秀的臉色已經是鐵青了,好在他乃是在鐵針鎧甲下,旁人都看不到他的表情。
非但如此,還有一件事情就彷彿是針刺那樣,依然令塗章秀耿耿於懷。
「還有這個看起來癡肥的巨漢,他拋擲出去的巨斧這黑袍神秘人就不敢硬接,只敢躲閃,而我的出手那傢伙則是穩穩的接下來更是成功反擊,這豈不是說,我連這個巨漢的實力也比不上嗎?」
正在塗章秀心中轉念的時候,這黑袍神秘人已經是展開了最激烈的攻勢,他的身軀陡然前傾,在這一瞬間也不知道刺出來了多少槍,滿天都是那銳利槍頭的影子,而這黑袍神秘人更是分出來了三個幻象,這一來的話,更是令人完全琢磨不透!
面對如此攻勢,塗章狼青也是一掌拍出,這一掌拍出來之後,立即就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手印,充滿了五光十色的瑰麗,似緩實速的推進了過去,那漫天的槍影可以說是完全被包容吸附了過去。
看起來塗章狼青佔盡了優勢,可是在這個時候,一道穿著黑袍的神秘身影在他身後徐徐浮現!眾人全部都一下子震驚了,「小心」兩個字還沒有叫出口,就見到塗章狼青彷彿是早有準備似的霍然回身,兩人在這一瞬間彷彿焰火也似的,爆發出來了最強的攻擊!
塗章狼青左手一劃,便將對方刺來的四把槍蕩得歪了開去,只是,面前的黑袍神秘人猛然低頭,從他的背頸處陡的刺出了一把金色的長槍,一下子就洞穿了塗章狼青的左肩!
這一槍刺出之勢,可以說完全是電光石火,幾乎根本就沒有閃避的餘地!但是塗章狼青依然硬生生的橫移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總算是避開了致命處。
與此同時,塗章狼青的右掌也輕輕的在黑袍神秘人的右邊胸膛上印了一印,溫柔得好像是在拍灰似的,但是,林封謹卻是見到了一隻五彩斑斕的蜘蛛幻象一閃而逝。這便是塗章狼青苦修了整整六十年的強悍秘技,瘴氣蜘蛛,也不知道多少英
雄豪傑死在了這溫柔一拍之下!
這兩人打到了這種程度。最後居然是兩敗俱傷!!
而林封謹在見到了這神秘黑袍人陡然使出了第五把槍的時候,頓時腦海裡面電光石火的閃耀過了一些事情和片段,瞳孔一下子就收縮了起來,恍然大悟的失聲道:
「我知道了!一魔三僕,天傷地哭!!你就是槍魔田襄子!傳說當中活了一千多歲的那個老怪物!」
這黑袍神秘人一下子就朝著林封謹看了過來,雙目當中光芒一閃,嘶啞著聲音笑道:
「沒想到,現在居然還有識得老夫名頭的人?」
這田襄子剛剛中了塗章狼青一掌瘴氣蜘蛛,此時居然還笑得出來,林封謹看了他一眼之後忽然一曬道:
「說是活了一千多年,其實只是個障眼法而已。你們只是個名字的傳承吧,估計你們這一系的每個人只要成為了首腦,就會被稱為是田襄子,田襄子這三個字,就彷彿是丞相啊,皇帝啊這種稱謂一樣了。」
「大膽!」出聲怒喝的卻是那三個僕人,哦不對,只有兩個那個刺客貌似先前吸了人血之後已經好些了,可是現在繼續的在大口嘔吐黃水。這時候連話也說不大出來了。
林封謹就說那變異尋蛇的毒液沒有那麼簡單的,開什麼玩笑,能夠讓敖溪這樣的老毒物都忌憚不己的,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被破解了。
這田襄子又看了林封謹一眼。對著那精擅土系神通的人道:
「石僕,刺僕的毒就是他下的?」
那石僕點了點頭,冷漠的道:
「沒錯,此人以卑鄙的手段暗算了刺僕。據說他只是在刺僕的腳底老繭處劃了一道口子,刺僕當機立斷,斬掉了那條腿居然還變成了這幅模樣。此毒之凶殘,當真是令人不寒而慄啊!」
田襄子看向了林封謹,淡淡的道:
「解藥拿出來,給你全家上下可以留一條根。」
林封謹歎了口氣道:
「你在放什麼屁?前幾天就有一個穿著血紅色鎧甲的蠢貨來惹我,應該是和你一夥兒的吧?他難道就沒有告訴你惹我的下場?」
田襄子冷笑道:
「大言不慚,你就」
田襄子的話一下子就戛然而止,因為林封謹反手就掏出來了一大片鎧甲的殘骸,便是那血魔將軍被斬斷的右腿上面的血魔鎧甲!看著那在林封謹手中閃耀著光芒的血魔鎧甲,這一次田襄子的聲音也是變得凝重無比了起來:
「好,好,好!看來你是值得主上出手了!」
林封謹冷笑道:
「你們這群人四處作惡多端,燒殺掠搶,今日我若是來遲一點,你們覬覦甘木結硃砂礦的陰謀就得手了吧?」
聽到了林封謹的話,在場的塗章家的所有人臉色都變了,這甘木結的硃砂礦乃是整個塗章家的根基!誰要動這裡那麼實際上就是在捅塗章家所有人的腚眼啊,這差不多是和要掘他們祖墳差不多嚴重的事情了!
林封謹這話卻是在挑撥了,而田襄子聽了林封謹的話,冷笑道:
「你的這些小心思在我們面前是毫無效果的,主上一來,到時候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說完以後,田襄子便旁若無人的帶著自己手下的三大僕人對準了旁邊的深谷跳了下去,有那石僕精湛無比的土系神通來作為輔佐,他們想必是早就安排好了相應的退路。旁人眼中的天塹,在他們的眼裡面無疑就和通途一般,趕來的這些護衛自然是發了一聲喊追上去,塗章狼青臉色一變,陡然大喝道:
「站住!」
這時候卻是有幾個人收腳不住,驟然之間,空氣當中居然化形出來了好幾道半透明的槍頭,嗤嗤嗤嗤的就激射了過來,將這幾個人的身體上扎出來了好幾個血洞,全部都是穿透身體的嚴重傷害,有一個人被刺入了眉心,當場斃命。
原來那鬼僕先前看似沒有什麼動作,卻已經布出來了一個防守陣勢,或許很快就能夠就被破去。但是用來遲滯阻敵卻是綽綽有餘了。
非但如此,先前被野豬一斧斬破的那片片黑袍的殘片落地之後,此時居然也是熊熊燃燒了起來,這布袍的殘片可以說是飛散得到處都是,燃燒起來的卻是白色的火焰,哪怕是在岩石上也是燃得吱吱作響,水澆不滅,頃刻之間,這附近能被點燃的東西居然都燒了起來,這松風居周圍居然瞬間便成為了一片火海!
此時那些救援的人才陸續趕來。可是也只能看著那熊熊的火勢乾瞪眼,塗章狼青此時估計是居處被毀,心中也是怒極,加上了還聽聞了有人盯上了塗章家的命根子硃砂礦,因此心中煩躁,忽然嘔出了一口鮮血。
而中了那一槍之後,這時候才騰得出來手來調養傷口,此時卻已經見到他的半身錦袍都被鮮血潤濕,頓時頹然坐倒。在瞬間似乎都老了十歲。
他打田襄子的那一掌動用的乃是平生的絕學「瘴氣蜘蛛」,入體以後長出來人面惡瘡,可以說是令人不寒而慄,然而田襄子那第五槍「遁去槍」也是同樣十分厲害。傳承了千年的絕學,號稱是出必見血,威力難道就小得到哪裡去?塗章狼青中了以後估計也是不大好受。
***
一直到田襄子離開以後,林封謹才皺起來了眉頭。
田襄子。血將軍如此人物,居然都甘心為屬下,收復他們的那個主上又應該強悍到什麼程度?根據之前龔
七的描述。那人舉手投足之間,便讓他們的人死傷狼藉,可以,並且給人的感覺是雖然沒有蒙著面,卻像是發著光的神!
這傢伙是什麼人?
好在林封謹之前用語言佈局,巧妙的給人誤導出來了一種感覺,讓塗章家誤以為這群人乃是衝著他們甘木結的硃砂礦而來的,否則的話,相信塗章家也是決計不願意面對這樣可怕的敵人,轉而與之相談是否有妥協的可能。
而看這組織的人也是心高氣傲,不會和塗章家族解釋澄清什麼,因此這一次林封謹和塗章家族的合作應該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了。
這時候林封謹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其實這個神秘的組織在排兵佈陣上也是出現了一些問題,倘若今日來這裡的人乃是血將軍的話,那麼搞不好就真的是十分棘手,難以與之抗衡。
因為血將軍是需要鮮血為媒介來戰鬥的,殺死的人越多,自身就越是強橫,一旦被他蓄勢到了巔峰,那麼其威力將會格外驚人。可是和林封謹一戰的時候,血將軍完全是在用自己的血來做媒介的,可以說連自身的五成實力都沒發揮出來,真的是敗得冤枉。
不過再仔細一想,當日這個神秘組織能追蹤到自己,完全是因為那玉簡重寶之匙上的鮮血痕跡,換成是其餘的人來是根本沒有辦法追蹤的,並且要襲擊塗章家族這樣的世家的話,出動血將軍以後,必然是腥風血雨,屍骨纍纍,差不多可以說就完全都沒有再談和聯手的可能了,因此換位思考一下,也不能說那神秘組織的決定就是錯的。
林封謹腦海裡面這些念頭千回百轉而過之後,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這個想法都立即令他渾身上下都顫抖了一下:
「這個神秘的組織當中,除了那個強大的主上,血將軍,田襄子之外,還有沒有別的人?」
此時就這個組織目前表露出來的實力來說,已經是足夠令人震撼了,不過血將軍已經被林封謹目前打成重創,實力至少降低了一個檔次,田襄子身邊的三僕也是被廢掉了一個,田襄子自身也是中了瘴氣蜘蛛。
因此就目前的實力而言,就算是他們傾巢而出,林封謹有野豬,天狼,強化過的魔傀儡,還能隨時召喚出三瘤妖樹或者是巨木魈厚葉,也是有全身而退的自信。
問題就是,倘若他們這個神秘主上手下還有強悍的部下,哪怕是比血將軍,田襄子差一個檔次的,他們聯袂前來的話,那林封謹真的就只有聞風而逃了,這樣一來的話,事情就已經是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林封謹很反感失去控制的感覺,因為野豬,天狼對他來說都是十分重要的,不容有失,他不僅僅要考慮自己的安危,也要考慮到部下的生死。一個人的力量再強,沒有爪牙,沒有根基,也就是喪家犬。
哪怕是強若陸九淵,早年單人獨劍闖蕩江湖,雖然罕有一敗,最後的結局卻是仇家報復,將自己的父母兄弟在田莊裡面殺得乾乾淨淨,完事了以後還放上一把火,將屍體和那些豬狗雞犬一起焚化成灰,讓你拜祭親人的時候連豬狗也一起拜了!
儘管陸九淵事後瘋狂報復,可是又有什麼用呢?
因此陸九淵才明白了過來,知道了單人獨劍闖天涯乃是何等的一件事,投入到了東林書院當中。
這時候,林封謹已經是被引到了一處靜室裡面,這裡顯然也是接待貴客的地方了,各種擺設不僅十分精美,更是也處在了一處能製造靈氣漩渦的陣法當中,林封謹身上攜帶的石奴和水娥都是同時現身了出來,貪婪的吸收著這山川靈氣,他們平時雖然有林封謹的龍氣滋養,不過山川靈氣同樣也是對它們有很大的好處,畢竟龍氣這東西十分霸道熾烈,就彷彿是美酒雖然令人回味無窮,但是清水才是養人的本元。
野豬來到了這裡也是感覺到了十分舒適,直接就躺在了臥榻上酣睡了過去,那呼嚕聲可以說是震天的響,不過卻是可以看到他的五官當中都在吞吐靈氣,半妖之軀對這山川靈氣雖然沒有太高的要求,但是適當的補充還是必須的。
塗章家雖然將林封謹當成了貴客來對待,不過在外面也是配備了整整二十四名護衛,顯然對他還是有一定戒心的,沒隔多久,山中便已經是天黑了,便有人送來了晚膳,菜餚的份量很少,但是樣數很多,用的器皿都是格外的精美。
林封謹數了數,發覺一共是呈上來十一道菜,在這邊的風俗當中已經是招待隆重的貴賓的規格,因為十二道菜已經是用來接待欽差,勢力同等的族長的,十三道菜則是活著的人無法企及的程度,因為用來供奉死人的了比如祖先啊,鬼神,巫靈之類的。
吃完飯以後,自然會奉上香茶,林封謹這時候甚至愣了愣,倒不是說這香茶的味道有多好,而是因為他見到了東夏國獨有的緋紋茶盞,這玩意兒貌似很眼熟呢,在東夏國當中就可以換等重的黃金,跨越幾萬里來到了這個地方,身價應該是會翻四十三倍之高!
呃,為什麼林封謹會知道得這麼清楚,因為這個價格本來就是他和李虎等人在信中商議以後定下來的,沒想到居然販到了這裡來,不過西戎和南鄭本來就有交界處,倒也並不稀奇。
林封謹吃完了飯之後便有出外散步的習慣,這時候天色已黑,林封謹發覺自己乃是處在了山谷的一處高點上,從自己居處的前方石坪上,可以俯瞰多半個淑石谷,見到谷中大概有十餘處山居,都亮起來了點點的燈光,在谷中更是有大量的一點點燈火,應該是武裝到了牙齒的甲士正在巡邏,顯然是加強了這裡的戒嚴。
在這山間散了一會兒步之後,林封謹卻是發覺有一條火龍對準了自己這邊迅速的移動了過來,接下來便是一連串核對口令,查詢身份的過程,最後一名護衛走了進來,半跪在地道:
「老祖宗有請,請問先生有沒有
空閒?」
林封謹笑了笑道:
「當然有空,我們這就走吧。」
然後林封謹望了後面的野豬一眼道:
「讓他在那裡繼續睡,這裡的靈氣充裕,對他很有好處。」
其餘的人自然是凜然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