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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發掘 文 / 捲土

    林封謹這時候看了呂羽一眼,長長的吁出了一口氣,神色複雜的低聲道:

    「臣先拜祭過先君吧。」

    呂羽默默的點了點頭。

    這時候,林封謹腦子裡面已經轉過了許多念頭,他今天心中一直情緒不高,胸中塊壘鬱積,其實和呂康之死沒有太大的關係,卻是因為自己的謀劃全盤被破的強烈挫折感覺,再加上那前朝的衛帝的陰謀已經是全面展開的緣故。

    自己竭盡全力,居然還是又輸了一著!

    恐懼源自未知,林封謹心中的惶恐,就在於完全不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麼事情上。而根據之前那大衛朝做出來的一系列安排,陰謀進行推斷,這後續的事件多半也是驚天動地啊!

    這時候聽聞呂羽要單獨召見自己,林封謹立即就不難想到,呂羽終究不是鐵石心腸,弒父帶來的罪惡感也是會在無時不刻的折磨他,令他心中痛苦無比。

    可是,他的身邊的親信等人,甚至是妻子兒女,甚至都是推動他弒父行為的幫兇,呂羽滿腔複雜的心情根本就沒有辦法對他們傾述。而這種天家的陰私醜事,更是不可以對外人言,傳揚出去都是巨大的醜聞!

    因此,能夠被他找來傾述的,就只有林封謹,一個人的話在心裡面憋太久,是非常難受的,何況是呂羽這種身居高位,壓力極大的人?

    林封謹是一個擅長機變的人,馬上就覺得自己鬱悶了一天也差不多了,此時也是應該利用這千載難逢的時機,給自己撈些好處才對,他審時度勢以後,便去給死掉的呂康燒了紙,上了香,接下來跪在了地上醞釀了一下情緒,便讓眼淚從臉上流淌了下來。伏在了地上失聲痛哭,大聲呼喊呂康的名字,說自己對不起他。

    林封謹這一哭之下,立即也是帶起來了呂羽胸中的複雜情緒。渾身上下都在不停的顫抖,隔了好一會兒,終於爆發了出來怒吼道:

    「你哭什麼!你有什麼好哭的!」

    林封謹抬起來了通紅的眼睛,痛心疾首的道:

    「是我害了先君!是我!!當日我知道了那個秘密之後,根本就不應該告訴任何人,而是將它爛在了肚皮裡面,結果現在搞成這樣,殿下你背上了莫大的罪孽,我北齊也是痛失明君。」

    聽到了「罪孽」兩個字,呂羽更是彷彿被燒紅了的針刺了一下。猛的跳了起來,狂吼道:

    「我有什麼罪孽,我有什麼罪孽?」

    他說話的時候,語音已經是帶著顫音,顯然都是激動無比。這其中的情緒有憤怒,有激動,甚至還有一些痛苦!而呂羽的樣子更是相當失態,若受傷的猛獸那樣,幾乎都要擇人而噬!!聽到了呂羽的大叫聲,外面的侍衛一驚,幾乎都要馬上衝了進來。但是崔太監卻是不動聲色的將他們攔了回去。

    呂羽眼睛裡面滿是血絲,一字一句的道:

    「我母死的時候,想要喝一口蜂蜜水而不可得,那時候,他在什麼地方?我從一介小卒坐騎,期間險死還生七八次。有一次餓得只能吃傷口上的蛆,那時候,他在什麼地方??我一點一點的從下面往上爬,最後卻是得了個雜種的稱呼!!」

    呂羽一面說,一面在殿中大步的走著。彷彿是一頭受創而狂怒的野獸,揮舞著長袖,語速越來越快。

    「我為大齊征戰數十年,拓疆開土,可是還要遭人背後暗算!老東西答應我只要放那王八蛋一馬就立我做太子,可是臨到頭來又返回,還重建飛豹軍來掣肘對抗我的吞蛇軍,表面上是去避暑,讓我監國,其實就是在商量著怎麼束縛我手上的權勢!」

    「我和我母親都不止一次病重,老東西從未正眼看過我們,那品行低劣,勾結妖人的呂先一出事情,馬上就急急忙忙的趕了回來,嘿!!這就是父子,這就是舔犢之情!!」

    呂羽到後面的話已經是越說越快,林封謹甚至都有些聽不明白了,不過說實話,呂羽的這些話未必就是說給林封謹聽的,而是在說給自己聽,堅定自己的信心!其實在林封謹看來,呂康若沒有看顧呂羽也不盡然,否則的話,呂羽的陞遷怎麼可能如此之快?而呂羽和他母親的身份也確實卑賤了些,在當時的大環境下,不被呂康放在心上也是情理之中。

    至於二人之間的權利之爭,那更是不用多說什麼,君王總是會下意識的捍衛自己手中的權利,並且呂康是在慢慢的讓步的。至於呂康如此著緊呂先,那更是因為他知道,呂先犯的事情太大,稍有遲疑,那便是有可能身死,一個父親總是不願意看著自己的兒子死,所以趕回來得快也是情有可原

    當然,這些話林封謹也沒有說出來,他此時最適合扮演的,就是一個聽眾,無需多嘴的聽眾。這就是呂羽此時最需要的人。

    呂羽繼續冷笑道:

    「天家無親情,嘿,我還真是幼稚呢,一旦開始爭奪大位,那麼就注定要孤家寡人,沒有了回頭路。林封謹,我知道你心裡面很不以為然,覺得我得了你的秘辛,轉眼就用來弒父,但這機會稍縱即逝,大位之爭,很可能就只有一次機會,錯過了就永遠錯過了。」

    「前朝的武親王錢震,有名望,有才華,有軍權,有韜略,可是在大位面前一讓,最後便永遠為臣,甚至死得苦不堪言,孤(呂羽本來應該自稱朕的,現在剛剛登基還未來得及改口)一個人倒也罷了,大丈夫死則死耳,也算是在世上逍遙過,可是,孤此時卻也是枝繁葉茂,撐起了一片天地,孤若一死,妻兒必為奴僕,被人淫辱使喚,在孤門下奔走的忠心之士也是必被屠戮殆盡!!」

    「不說別的,但說你林封謹,倘若孤一旦敗亡,你覺得東林書院就護得住你嗎?你一個區區的秀才。就敢於驅使煽動暴民圍困國公府,這罪名是凌遲夷三族!你不僅僅要死,你全家上下,連同左伯雄全家上下都要一起死得全家精光!其餘的人都是為奴為婢!」

    呂羽說到了這裡。心情激盪,瞠目大喝,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那供桌上的東西頓時都是辟里啪啦的落了下來,什麼香爐碗之類的都是砸得稀爛,他的胸口急速起伏,良久才緩緩的道:

    「林封謹,將心比心,換成是你處在了孤的位置上,你又會怎樣做?你又能怎樣做?」

    林封謹此時也是在心中拿定主意。抱著言多必失的道理只聽不說,默默無言。

    呂羽也是默然了一會兒,猛然抬頭,昂然大叫道:

    「沒錯,孤做得沒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無論是從才幹還是功績上來說,孤都比其餘的任何人更適合做北齊君王,孤對得起列祖列宗,一定可以一統中原,成就皇圖霸業。老頭子,我這件事確實虧欠了你,所以你的兩個廢物兒子就留他們一命不殺。我要你在地下看著我是什麼一統江山的!」

    呂羽其實也只是困於「弒父」的心結當中,各種複雜的情緒糾結在一起無處述說,如今在林封謹面前盡情的宣洩了一番之後,頓時也就堅定了自家的信念,眼神也是重新變得堅定了起來。他呼哧呼哧喘息了一會兒之後,便放聲大叫道:

    「來人!!」

    這一次乃是他主動呼叫。崔太監便帶著人走了進來,一見到供桌破損,狼藉滿地,心中都委實吃了一驚,這種事情哪怕是在尋常人家守靈的時候發生。都是相當不吉利,要被指責成不孝的,何況是最要臉面的煌煌天家?

    不過崔太監和這些侍衛都是很有城府,裝作沒看見似的,在旁邊恭候侍立。呂羽很乾脆的指著地上道:

    「把這裡都給朕清理了,不許對外面露出半點口風!」

    一干人都立即躬身領命,呂羽又想起來了什麼,忽然又道:

    「對了,給朕弄一桌酒宴來,要烤羊腿和燒刀子。」

    崔太監苦笑道:

    「聖人,現在還是國殤期間,要茹素啊。一旦被禮部知道了又是一番口舌。」

    呂羽不耐煩的揮手道:

    「沒人說出去,怎麼可能會有口舌?這宮中莫非是個篩子?裡面的消息只管往外倒?」

    呂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其餘的人還能怎樣?只好領命出去,在旁邊探頭探腦的還有個宮女,聽說了要酒宴的命令,便飛也似的跑去後面的宮中報信,自然是說給剛剛升級的皇后聽的,這小宮女吐著舌頭拍著胸口道:

    「天可憐見,陛下終於肯進膳食了,對了,娘娘,我看殿裡面那位公子也是普普通通,連官服都沒著,也就戴了頂秀才的方巾,怎的就能將陛下說動用膳?」

    這皇后卻還是知道一些林封謹的事情的,聽到了呂羽肯吃東西,也是鬆了一口氣道:

    「你說的那個人本宮卻還是知道一些,我在王府當中就見過他多次,這個人可以說是才華橫溢,和君上之間的交情都是頗深了,曾經幾次和君上出生入死,並且還頗為曠達磊落,有古人之風本宮還是先給你們這些奴才提個醒,雖然這人年紀輕輕,現在只有秀才的功名,但是倘若你們真的把他當成秀才來看,那就只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旁邊的這些太監和奴婢聽了皇后的話,都是在心中暗暗記住了,沒點眼色的人在宮中也是活不長久,何況此人還有皇后親口出面提點?

    ***

    大概只等待了片刻,一桌酒宴就被直接送入了客串靈堂的厚德殿中,呂羽餓了一天,自是狼吞虎嚥,不過吃到一半的時候,大概是回想起來了什麼往事,默然了一會兒,忽然斟滿了一杯酒,然後在呂康的靈位前灑了,然後又默默獨坐,好一會兒才對林封謹道:

    「朕聽說你家中已經是三代單傳了?」

    林封謹這時候便不能不答,便點點頭道:

    「是。」

    呂羽道:

    「那你和你的父親之間的關係一定不錯吧?」

    林封謹苦笑道:

    「回陛下,家父的脾性頗為暴躁,所以融洽談不上,但是天下間父母疼愛子女的心思應該都是一樣的。」

    呂羽冷哼了一聲,卻是忽然道:

    「你還有什麼未完成的事情要做,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麼?」

    說實話,呂羽這句話問出來之後。林封謹心中陡的被狠狠的揪緊了一下,一個念頭電光石火的從心中閃過:

    「呂羽竟然對我有了殺意,是我知道得太多了要滅口??」

    但這時候,林封謹卻是留意到了呂羽眼神當中的一縷戲弄之意。頓時鬆了一口氣,不過轉念又一想,很顯然呂羽是對自己有些怨氣的,估計是自己一直都是隱隱約約站在他對立面上,和他唱反調的緣故。

    但是林封謹不站出來唱這個反調,又怎麼能變相的引起呂羽的重視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若論親厚,林封謹比不上追隨二十年崔太監,若論定策,林封謹比不上老謀深算的萬和林。所以,林封謹最適合扮演的角色,就是諫臣和諍臣,就是魏征一般的角色。

    但是,這個角色林封謹也不打算像魏征那樣直接。而是做出自己的特色來,那就是度的掌握,既要展示出自己的存在感,又得讓君王不反感討厭,比如就像現在,呂羽心裡面對自己有一些怨氣,就得讓他宣洩出來。

    所以林封謹聽了呂羽的話之後。便只能一下子臉色發白的道:

    「未完成的事情?未了的心願??聖上,臣現在才剛剛二十歲,這實在是太多了,舉不勝舉啊!」

    呂羽冷笑道:

    「朕已經是很有耐心了,換成別人的話,直接就賜酒了!你居然還在這裡討價還價?僅限三個心願。說吧,你知道了這麼多的天家隱秘,是一定要滅你口的了,不過你的身後事朕會給你操辦得隆重一點的。你的兩個紅粉知己,左雅思和苻敏兒想必會給你守節的。」

    林封謹忽然偷眼看了一眼呂羽。呂羽頓時覺得有些不妙,因為林封謹此時的眼神忽然變得狡黠了起來,不像是當時那麼吃驚了,果然,林封謹接下來就嘿然一笑,然後做出了愁眉苦臉的樣子道:

    「臣想來想去,也沒什麼心願了,只求死後能葬在午門旁邊,讓其餘的臣子看看對君上忠心耿耿的下場。」

    呂羽聽林封謹這麼一說,立即就知道自己的虛言恫嚇被看破了,皺著眉頭瞪著林封謹半晌,這才不甘心的道:

    「朕什麼地方露出了破綻?」

    林封謹笑了起來道:

    「君上乃是一代雄主,卻又不失悲憫之心,若是真的對我起了殺意,絕對不會拿女人來說事的。」

    林封謹這個馬屁拍得可以說是極有水準,呂羽聽了他的解釋一時間也是有些感覺到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呆了一呆後只能罵道:

    「爾等不好好讀書,只會將心思放在這些揣摩上意的旁門左道上?」

    林封謹當然也不敢還嘴,見到了呂羽也吃得差不多了,便做出了憊懶樣道:

    「聖上看起來也是吃得差不多了吧,可憐臣今日也是水米未進,不如聖上吃剩下來的這桌子酒菜就賞給臣吧?總之也不是第一次吃王上的殘羹冷炙了。」

    林封謹這句話還是有深意的,這裡是什麼地方?堂堂一國君王的靈堂,在這裡高聲喧嘩已經是「大不敬」,何況還是喝酒吃肉?只不過林封謹加上最後那句話之後,卻是令呂羽想起了往事。

    原來在遙城一戰的時候,一干人被十倍敵軍重重圍困,可以說是內憂外患,在這樣的情況下,打理內政的林封謹每當用飯,都是請他先吃完,然後自己就將就呂羽的剩飯剩菜對付一頓。此時林封謹提起這件事,自然是引得呂羽浮想蹁躚,他雖然殺伐決斷,卻也是個念舊的人,歎了口氣道:

    「罷了罷了,也好久沒有人和朕同席飲酒過了,坐下來陪朕喝一杯吧。」

    換成是別的臣子,肯定是十分惶恐,但是林封謹既然已經拿定了主意,要在呂羽的面前做那個最特殊的人,在臣子的身份上,略微加一些朋友的成分,所以也就不推辭。這種角色扮演說實話。若是做好了的話,富貴榮華指日可待。

    因為君王也同樣是人,也會有感覺到孤獨想找人傾訴的時候,但是注定要稱孤道寡的他們。是注定不能擁有某些情感的。所以很多君王的脾氣都很是乖戾,卻是因為他們人性當中的某些方面長久被壓抑,無處宣洩。

    林封謹便想要嘗試亦臣亦友的身份,那麼這期間的度便一定要拿捏得好一點,過了的話,君王會猜忌你,太看重禮節的話,那就「泯然於眾人」,和其餘的臣子沒什麼區別了。

    當然,這其中還有很關鍵的一點。那就是要做「友臣」的身份,自身的權位便一定不能高。否則的話,君王的寵信本身就是莫大的一種權利,再加上臣子若是自身還大權在握,就可能成為尾大不掉之勢。

    所以歷史上也是有很多與君王為友的人。這些人都是自身沒什麼權位的,卻可以應詔出入宮禁,便是一二品大臣見了他們也是得客客氣氣的打招呼,因此又會被人稱為布衣卿相。

    林封謹自身有才華,但他一直在呂羽面前表現出來的就是十分放曠,頗有些心高氣傲視功名為糞土的意思,這就為他奠定了很好的基礎。這一番在喪堂當中的君臣交流。也算是將林封謹在朝中日後的位置給奠定了下來,那就是布衣卿相,類似於後世米國的什麼國家安全顧問,國家金融顧問等等。

    在這個位置上做得好的話,倘若君王還十分信任,那麼其權勢絕對不會遜色於宰輔。旁人更是不敢輕忽!但是因為權勢全是操在君王的手上,所以君上的恩寵也是格外的重要。

    這一夜,厚德殿當中便多是呂羽飲酒述說的唏噓聲,等到崔知節小心翼翼的推開殿門的時候,發覺靈堂前面都是一片狼藉。杯盤酒菜什麼的都被弄得到處都是,凳子什麼都是斷腿斷腳,非但如此,呂羽則是趴在油膩膩的桌子上面,鼾聲若雷,林封謹則是四仰八叉的仰臥在了地板上,胸口蓋著一份梅菜蒸肉,臉上還有半片菜葉子,懷裡面抱著半條椅子腿睡得正香

    見到了這樣的情形,崔太監歎了口氣,知道林封謹也已經算是找到了自己在新朝當中的角色,從此勢大,不可制。

    ***

    一日後,皇宮中。

    按理來說,這皇宮大內是不允許人進去的,但是今日卻是來了一名不速之客。

    這名不速之客不是別人,正是林封謹。

    他在靈前和呂羽一番深談後,心中的芥蒂便消失了,而林封謹也不是什麼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便決意要在這跌倒的地方爬起來。於是他便用「敵人可以這樣對付先君呂康,也可以這樣對付你」為理由,說服了呂羽,重新接手了此事,誓要將此事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林封謹首先調查的。就是呂康遇刺的經過,他訪問了許多宮女太監,最後歸納出來的事情真相很簡單,那就是這機關確實是「神乎其技」,呂康自身也是十分小心謹慎的人,可以說是早有防備,但是在數百人的重重保護下。呂康路過了這裡,便毫無徵兆的昏迷,進而死亡。

    就連好幾位太醫反覆診斷後,當時都是確定的是「暴病」,就是類似於腦溢血,心肌梗死等等這種突然發作,防不勝防的急病。若是完全不知道內情的人,那麼真的會被瞞天過海去。

    林封謹既然在這方面得不到幫助,也沒有辦法進行驗屍,那麼便只能從根源上來尋找原因了。既然這樣的猝死機關是從外部被激活的,而激活的條件,則是從前朝的桂麻軒汗蒸床下取走一個木頭盒子,那麼,順籐摸瓜就行了。

    有的時候,往往最笨的方法,就是最有效的方法。

    所以林封謹採取的辦法和瀕死前的李堅一樣,那就是一個字。

    「挖!」

    無論呂羽還是皇后顯然都不願意王宮中有這麼一個大隱患,所以對林封謹提出來的這個貌似無禮的要求居然是一口答應。外面的一些收到了風聲的臣子也是跳出來勸諫,說是喪事期間不適合大興土木,呂羽只當他們放屁,直接將奏折丟到了火盆裡面去。

    在這種情況下,林封謹調動了大量的人手,很快就將桂麻軒拆了個底朝天,果然在這裡發覺了一處殘留下來的連環機關,有能工巧匠說,這個機關製作得十分巧妙,若是被人觸動,下面的千斤黃沙就會灌入一個石箱當中,進而重重壓下,開啟一扇石門。

    林封謹讓一干人手繼續順著機關挖下去,果然就找到了一處建設在了地下的石室,用來建造這石室材質的石頭都是彷彿血肉凝聚,十分可怖,並且這石室是沒有門戶的。上面居然還鐫刻了各種蛇蟲蛻變,在雷劫下化為龍的紋理,可以說是猙獰凶殘,栩栩如生。

    在整間石室被挖出來了以後才發覺,原來其右上角有一個早就被鑿出來的孔洞,約莫拳頭大小,和之前的連環機關連接在了一起。很顯然,一旦連環機關被觸發,那麼這個孔洞就會被打開。

    那此時基本上就可以斷定,殺死了呂康的兇手,就是從這個孔洞當中鑽出來的。林封謹於是便下令鑿開這個渾然一體的石室,一幹工匠上陣,叮叮噹噹的揮舞鑿子,迅速的便將石室弄開了一個大洞。值得一提的是,用來建造這石室的石料可以說是十分邪異的,工匠鑿到表皮的時候還好,大概有三四寸深的時候,居然會從鑿痕當中冒出來一些粘稠若油的淡紅色液體,直若血液一般。

    古書記載說,盤古開天地後力竭而死,雙眼化為日月,肉身化為世界,但實際上有未能被大地同化的骨髓骨骼,便會形成太歲,肉石,血石之類的邪異現象,估計這用來建造石室的石塊,就是傳聞當中的上古肉石或者是血石,所以才會鑿之血出,乃是很不吉祥的一件事。

    一名工匠的手上沾染到了那石頭當中冒出來的血狀液體,頓時覺得奇癢難忍,便狠狠的撓抓,直到血肉模糊都不肯罷休,但漸漸的,那傷口居然開始迅速的潰爛,流出大量的黃水,也是多虧旁邊有一名見多識廣的大匠在,抓過旁邊侍衛的鋼刀便是手起刀落,將這工匠的左臂齊肩斬落,見到傷口處鮮血噴湧而出,這才慶幸的道:

    「你小子運氣真是不錯,白白的揀回來一條小命。」

    那名慘遭斷手的工匠臉色慘白,不停喘息,連話也講不出來半句,其餘的人見到了以後也是相當驚恐,好在這時候已經有軍士過來散發了厚衣服,手套等等東西,這才得以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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