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卷 第七百五十六章 老路 文 / 古城黃
福家集團總部，楊福家正在召開月底總結會議，各總部高級領導均是到場。
楊福家沒有通知楊大熊，並不是他要刻意避開楊大熊，而是這次的會議不涉及分公司事宜。
「又是一個月過去了，說實話，我很欣慰。我們總是在提及一些公司發展路子，就比如我之前說的，五大點！第一，明確一個明確的整體發展思路。第二，營造一個友好、和諧的發展環境。第三，建立一套責任清楚、獎懲合理的管理制度。咳咳！」楊福家話沒說完只好打住，嗓子癢得厲害。
「對不住，我先出去一下，見諒！」楊福家皺著眉頭走出會議室，人一走出門，立即摸出口袋中一直攜帶在身上的毛巾，張口吐了起來。
幾大灘血污，紅的刺眼。
他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甚至到了幾乎要堅持不住的境地。
楊倩跟了出來，在他身後看清楚了一切。
「大哥1你沒事吧？」楊倩憂心忡忡。
楊福家慌忙收起毛巾，換做一副笑臉：「沒事啊！我好得很。」
「都吐血了，還說好得很！」楊倩輕輕地拉了他一把：「大哥，你就暫時不要過問集團的事情了，在家好好養養才是對的。你這樣堅持著，不僅是對你，不僅是對我們一家，更是對集團的不負責任。」
楊倩不敢想像如果楊福家倒下之後，福家集團會變成什麼樣子。
一直以來楊福家對工作兢兢業業，很多事情都是親力親為。包括這樣完全可以交付給他人的會議，他都親自召開。
「沒事的！我啊！忙慣了，這要是回家躺著，渾身都不舒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楊福家笑了笑：「進去吧！都等著呢！」
楊倩望著他不知什麼時候佝僂起來的身軀，心裡在微微發疼。
父母離世早，只有這位大自己二十歲有餘的哥哥將她拉扯成人，長兄如父，楊倩對他的尊敬如同對父母。
可現在他病了，雖然他自己說沒什麼大病，但是，楊倩的仔細觀察越發覺得他的病很重。
楊倩幾次去醫院想要尋到楊福家的病例，但均是無果。她準備今天下班之後再去一次，這一次，直接面見徐院長。
帶著憂慮回到會議室，在集團內部，楊倩的職位並不算高，從他所坐位置就能看出，屬於中下級幹部。
一位集團總部營銷的總經理，在集團部門繁多的情勢下，這個位置很普通，但功勞很大。
楊福家瞄了她一眼，在她進來之前一直未開口，等到她坐下，楊福家擺了擺手，說道：「我們繼續！第四，培育一支業務精幹的技術隊伍。第五，塑造一個規範作業，確保安全生產的作業理念。咳咳！」
楊福家再一次痛苦的擺了擺手：「我昨晚喝多了，肚子難受，我再出去一趟！」
起身迅速走向大門，但人未走出會議室，已經憋不住張口吐出一口鮮血。
紅色的血漿吐在牆上，雪白的牆，映襯著暗紅色的血，分外顯眼。
會議室中的領導們慌了，望著楊福家雙手叉腰表情痛苦的樣子，均是匆忙站起來圍了過去。
「董事長！您怎麼樣了？」
「董事長，您這是怎麼了啊？」
「董事長，吐血了！」
無數關心的話語，有些女人早已嚇得臉色慘白。
這一次沒有躲過眾人的眼睛，楊福家無奈的搖了搖頭，用毛巾擦乾淨嘴上的血，咧嘴笑了笑。
「我很好！感謝你們的關心！」楊福家對手下這些人不分高低，從員工到副總，態度幾乎是一樣的。
他也由此深受集團上下的擁戴，作為好領導的典範，被人所頌揚。
「大哥！我看今天的會議暫時取消吧！你身體不舒服，不要再堅持了。」楊倩小心翼翼的扶住他，她發現楊福家的腰更加彎了，比剛才可是佝僂了不少。
「不行！規矩持續了這麼多年，怎麼能說暫停就暫停說取消就取消？」楊福家臉色一沉：「各位坐回去吧！我們繼續！」
會議重新開始，楊福家也不再躲避，期間數次咳血，當著眾人的面前，毫不顧忌。
他的硬朗作風打動了所有人，楊倩幾乎是在眼淚中度過漫長的兩個小時會議。
兩個小時後，楊福家終於宣佈會議結束，他沒有像往常那般自己先起身離開，而是默默的坐在那裡，對眾人揮了揮手：「都散了吧！」
「董事長！您趕緊去醫院看看啊！」
「是啊！但願不會是大毛病。」
「你這烏鴉嘴，董事長洪福齊天，什麼大毛病！呸呸呸！」
楊福家再次擺手：「行了！都散了吧！時候不早了，耽誤你們下班我可是心裡不舒服。」
眾人一一散去，幾分鐘之內，偌大的會議室空落起來。
楊倩立在楊福家身後，眼睛哭得血紅。
「哭什麼？我又不是死了！」楊福家忍不住埋怨道。
「大哥！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啊？告訴我這不是支氣管炎，對嗎？」楊倩抹了把眼淚，作為集團銷售代表性人物，一直很要強的她，眼淚很金貴。
「沒什麼！怎麼總是這麼婆婆媽媽的？」楊福家微微動氣。
「大哥！」楊倩的這次過問同樣沒有得到答案，心裡很委屈。
「回家吧！」楊福家起身，走向會議室大門。
楊倩跟過去，心裡五味雜陳。自己最敬重之人，也是最擔心之人，真的替他擔心受怕。
楊倩之前和嫂子楊夫人說過此事，但楊夫人竟然也不知情。夫妻兩人本是無話不說，但楊福家的病連妻子都不告訴。
「大哥，坐我的車吧！好久沒有開車帶你兜兜風了。」楊倩拉住即將走向自己車子的楊福家，伸手指了指那輛紅色車子。
楊福家微微停頓，隨即點頭：「好！」
司機打開後門，把楊福家請進去，本想進入駕駛室，但是被楊倩給攔了下來：「你可以下班了！今天我來開就好。」
楊倩親自驅車，載著楊福家，她的心情很沉重。
幾次咳血，楊福家的臉色很差，白得像是一張紙。
小車駛向車水馬龍的大路，楊倩終於打破沉默：「大哥，開心些啊！」
楊福家微微一笑：「怎麼？難道我臉色很不好看嗎？」
「你不笑的時候，很嚇人的！但是一旦笑起來，好像才三十歲似的。」楊倩嘿嘿笑道。
「三十歲！我三十歲的時候，這條城市主幹道還不過是條寬八米的水泥路。」楊福家望了一眼窗外，自己從高中畢業就來了這裡，這座城市，是他之後三十年最為熟悉的地方。
他親眼見證了上海灘的變化，從繁華到再繁華，一直到世界頂級繁華都市，這些年的變化，真的很大。
這裡的每一條道路他都曾涉足過，從身無分文的窮小子到如今家大業大，這一切的一切，見證了一段傳奇。
楊福家望著眼前這條道路，思緒萬千。他已經記不起十年前是個樣子，更記不起三十年前的真正面貌。人的記憶總會隨著時間暗淡模糊，直到越老越模糊為止。
「大哥，你和二哥當年來的時候，就是從這裡開始的吧？」楊倩已經聽楊福家說起過許多次，但她百聽不厭。
似乎楊福家每次談及此事都很有感情，就算說了一遍又一遍，卻不會感到厭煩。
「你二哥當年和我，就是從這裡開始的。那片小區，以前是一家紡織廠，旁邊那家是最早的車店，就比如今天的4s店，那時候小的可憐。我和你二哥，可以說在這片區域轉遍了，什麼活都幹過。」楊福家呵呵笑道。
「那麼你當時最喜歡做什麼呢？是汽車配件嗎？」楊倩微微笑道。
「不是！福家集團從電器做起，起點是冰箱，這和我在一家家用電器公司的冰箱部門做過兩年有很大關係。那時候，我虛心學習，掌握了很多冰箱技術，後來開公司，也是走的這條路子。」楊福家歎了口氣，想想曾經的艱辛，真有老淚縱橫的想法。
他的努力上進為他賺取了很多，從一名打雜的小員工逐漸上升到生產班長，直到技術監理，只不過是兩年的時間。這可謂是一個神話，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小子，竟然能坐上車間一二把手的位置，真心難得。
冰箱在那時候已經開始普遍，各種家用電器相繼上市，楊福家瞅準時機，從原工作公司辭去技術監理的工作，毅然踏上了自己創業的道路。
起初他一路順風順水，後來也曾經歷無數大大小小的坎坷，但他強硬的堅持下來，毅力可謂一斑。
「我們的集團，起初只有我和你二哥，到後來，收了一名員工，他現在就是集團的董事李良。」楊福家開心的笑著。
李良那時候是一位落榜高中生，心情低落，是楊福家所租廠房房東的兒子，楊福家經常找他談話，將他落榜的陰霾驅散，並且拉攏他進入公司一同創業。
李良這人聰明的很，上進心也很強，人更是沒的說。
他說服爹娘出資資助這家小公司，在楊福家經濟困難的時候幫了大忙。
「大哥，李良這人我怎麼總感覺怪怪的？特別是這幾年，好像架子更大了！」楊倩搖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