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百三十四.生離死別 文 / 杏林一笑
次日,江海龍招來周大山,給他倒了杯後和顏悅色說:「日軍準備向我們大舉進攻,大戰在即,旅部決定,派你和劉虹護送部分傷殘戰士去虎歇村療養。」
「隊長,俺不是累贅,一隻手照樣可殺鬼子。這時候撤到後方,俺不願意!」周大山有些想不通,不願從命。
江海龍回答:「誰說你是累贅,這是給你的重要任務。你是抗日猛虎隊的老隊員,我一直拿你當兄弟,和你說話無需遮掩。當日在重(慶)你沒受傷時我就和你談過,覺得你是最佳人選,如今你找了個護士老婆,更讓我覺得你去最合適。你的手我不擔心,左手槍法也比一般戰士好。但你的肺部動過手術,需要時間康復,暫時不宜劇烈活動。那些傷殘行動不便的戰士為國家付出了很多,應該得到良好照顧。這對部隊行軍打仗沒有後顧之憂、穩定軍心都有重要作用。另外,萬一我們和敵人拼光了,也為我們獨立旅留下了種子。」
周大山連忙說:「獨立旅有你帶領決不會完,再說現在裝備和戰鬥力比以前更強了。」
「鬼子要消滅咱沒那麼容易,咱們部隊什麼時候吃過大虧?我說的是萬一。好了,你執行命令吧,去準備一下,到二虎子那裡領點錢。到時不夠再給我們電報,咱們再苦也不能苦了傷殘戰士。」江海龍交代。
送走周大山,江海龍在桌上鋪開白紙,研好濃墨,凝神屏氣揮毫寫下八個酋勁有力的大字:抗日烈士永垂不朽。用來刻在烈士紀念碑上。
他心情沉重地翻閱烈士花名冊,一個名字就是一條生命,那些曾經生龍活虎的戰士躍然紙上,令他喉頭埂塞,熱淚盈眶。他思潮澎拜,情緒激動地寫下悼詞:夢裡常憶戰場,眼淚獨落兩行,熱血男兒今何在,一坯黃土葬異鄉。
這些人有不同的信仰,甚至有的是沒有信仰剛拿起槍桿的莊稼漢,他們都是國家和民族的英雄,為抗擊日寇保家衛國流盡了最後一滴血,值得後人永遠緬懷。他們是——xxx、xxx、xx……。他一筆不苟地寫下每個名字,落款是黑虎山**獨立旅、新四軍獨立團。
此前他派人到新四軍獨立團要了一份烈士花名冊,也準備刻在墓碑上,目的有兩個,一是因為覺得黑虎山抗日烈士都應紀念;二是為了多年後那場史無前例的運動中虎歇村免遭滅頂之災。
各連隊緊鑼密鼓抓緊訓練,彈藥食品飲水已運送到地堡工事倉庫內。江海龍想在日軍對黑虎山還沒合圍前把周大山的隊伍送出去,隨行的除了傷殘戰士外,還有部分烈士骨灰盒。
殺豬宰羊開完歡送會後,傷殘戰士們換上新軍裝,像參軍時一樣戴上大紅花。想著部隊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就要離開朝夕相處的戰友,這些受重傷後都沒有掉眼淚的漢子和送行官兵互相擁抱著,哭得一塌糊塗。
劉虹在醫院和她一同從日軍慰安所被救出的苦命戰友告別,摟著何艷說了句「姐妹們你們要好好保重,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有機會要去看我。」便再也說不下去了,雙方哭成了淚人。
何艷是她們女兵以前的班長,情緒先穩定下來,擦乾淚對大家說:「劉虹調到後方是好事,我們應為她高興,都別再哭。劉虹,恭喜你找了個疼你的周連長,苦日子算是熬到頭了。」
劉虹說:「咱姐妹們個個漂亮能幹,不用羨慕我。何艷,我覺得你對王連長有那意思,王連長一表人才,有男人味,千萬不要錯過機會。」又以過來人口氣說:「這些男人只會打仗,不解風情,你要主動點。」
何艷紅著臉歎氣說:「我恐怕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他好像根本沒上心。唉,順其自然,一切隨緣吧。」
要送走的傷殘戰士有五十餘人,江海龍安排升任警衛連副連長的李正帶一個警衛排一直護送到重(慶)虎歇村,自己親自率領一個團護送到沂蒙山。這麼多傷兵坐火車難以避開日偽軍耳目,一律乘坐由全副武裝戰士保護的大卡車。
他給沂蒙山**新38師馬師長聯繫,要從他們那裡借道,請求提供方便。
馬師長大為不滿說:「咱們兩隻部隊什麼關係,提什麼借道,你這是打咱臉。黑虎山地區敵人大兵壓境,傷兵送到這裡後你回去該忙啥去忙啥,我派一個團護送出沂蒙山境!」他派的接送部隊是和獨立旅打過交道的謝團長的369團。
江海龍的部隊剛到沂蒙山境內,謝團長便策馬趕到,對他行禮後說:「江旅長您好,我們又見面了,卑職奉命前來接送貴軍傷兵。」
「辛苦兄弟了,請沿途多加小心。」江海龍回禮後說。
謝團長肅然道:「請旅長放心,貴軍對我部有救命之恩,路上要是遇到敵人,除非我團全部拼光,否則不會讓傷兵兄弟們掉一根汗毛!」
傷兵們上下車不方便,江海龍和劉黑子團長爬上卡車,和傷兵們一一握手告別。他對傷員們說:「兄弟們,你們永遠是我們獨立旅的一員。到後方好好療養,為烈士們守陵,讓烈士們安息不感到孤獨是我交給你們的新任務,你們傷好後還可在療養地種些糧食,養點牲口,為部隊提供後勤保障。你們是獨立旅在後方的另一支部隊,今天來送行的官兵也許將來和你們見面,有的就成了傷兵,甚至烈士,需要得到你們的關照。希望你們按早日康復,適應後方生活,繼續為部隊出力。只要我江海龍不死,一定會去看望你們。敬禮!」他帶著送行的全團官兵向傷殘戰士們莊嚴敬禮。
「敬禮!」周大山向傷殘戰士們大聲下令。
傷殘戰士們淚流滿面,或坐或站,或用右手或用左手回敬軍禮。因為他們有的已失去下肢,有的已失去右手。
送行的官兵如標桿般站立,一直目送到車隊消失無影。謝團長和369團的官兵默默注視著他們,感慨萬千。